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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常遇春看了朱亮祖慷慨就死,便转念道:“有如此好汉!”因对众将说:“昔日张翼德释严颜,后来有收蜀之功;今我欲释彼,以取江西如何?”众将说:“常元帅既然惜才,有何不可!”遇春急命且宽亮祖转来,就下帐解了缚索,问说:“朱公肯为我用否?亮祖回说:“生则尽力,死则死耳。”遇春急唤取上等衣冠来,与亮祖穿戴了,就说:“将军智勇无双,英雄盖世,请上坐指教,以开茅塞。”饮酒间,却把江南、江北攻取州郡的事情访问。亮祖初次也谦让了一会,后见遇春虚心,便说道:“江南、江北十分地面,群雄已分据八九,若欲攻打,必由马驮沙清山县而入。今马驮沙一带,俱属某管辖,料用一纸文书,可定之。”本日极欢而罢。次早,亮祖打发各处文书写出,上公、德化一一招降去讫。却有徐达领兵与遇春相会,遇春便领亮祖相见,商议攻取各处城池。就把取宁国收亮祖事情,申报金陵,不题。
且说张士诚见朱兵克取镇江、常州、广德、江阴、宜兴、长兴等处,心中甚是惊恐;欲与亲战,又恐不利,统集多官计较。恰有丞相李伯升奏说:“自古倡伯业者,国先灭亡。今朱某占据金陵,天下群雄皆怀不平,殿下可以书交结田丰、方国珍、陈友谅、徐寿辉、刘福通,约同起兵讨伐,成功之日,分土为王,群雄必来合应;再一面修表到元朝纳款,许以岁纳金币若干,元必纳受,那时即显暴金陵僭窃之罪,要他兴兵来攻,然后我国乘他虚疲,一鼓而取之,失去州郡,可复得矣。”士诚大喜。因修书遣使,各处借兵去讫。
且说顺帝一日坐朝,恰有飞报,说:“朱亮祖失了宁国,亦投降了金陵;且勾引马驮沙、池州、潜山等处一带,亦皆投顺。”正在烦恼,忽闻张士诚遣使奉表到来,即命宣入,拆开看道:
浙西张士诚死罪上言:臣窜伏东南,岂敢狂图,实谋全命。恒思前事,疾首痛心。臣今一洗前惩,愿承新命。敬具明珠一斛,象牙二双,敬献。再启:东南盗贼峰屯,若金陵朱某,尤为罪魁:据名都,夺上郡,诱纳逃亡,事难缕悉。伏乞大张神武,命将征凶,臣愿先驱以清肘腋,不胜引领待命之至。
顺帝看罢,与众官参议,只见淮王帖木儿奏说:“此乃士诚挟诈之计。臣闻士诚为金陵所困,不过欲陛下代彼报仇耳。我兵一动,彼必乘势去取金陵,不如将计就计,许以发兵,便征他军粮一百万石;一来不费军资,二来亦示朝廷不被其诈,方一举两得。”顺帝又说:“不起士诚疑心么?”帖木儿再奏:“今士诚已僭称吴王,陛下可赐以龙袍、玉带、玉印、敕为吴王,使他威镇群雄,他必倾心不疑,乐输粮米矣。”帝允奏,即令指挥毛守郎赍诏及什物,同吴使到苏州册立士诚为吴王。毛守郎衔命出京,不一日来到武昌郡,即三江夏口。当先一彪人马,十分雄猛,为首的高叫说:“来者何人?”毛守郎即说了前情。那人说:“我是江州蕲王徐寿辉大元帅陈友谅。吾王正欲即皇帝位,龙袍等物,可将与我。”毛守郎不应。友谅纵马向前,把守郎一刀斩讫。正是:“奸臣用计才舒手,天使无心却没头。”众军士见杀了守郎,就将什物送与友谅。友谅回到江州,入城见了徐寿辉,俱言得龙袍、带、印之事,寿辉大喜。便聚臣共议称号改元。明日为始,称道:天完国治平元年。以赵普胜为太师;封陈友谅为汉国公;倪文俊为蕲黄公;以刘彦弘为丞相。诏到所属州郡,话不絮烦。
却说冬尽春来,正是元至正十八年戊戌之岁,春正月,和阳王病不视朝,未及十日,以病毙于金陵。太祖哀恸,便率群臣发丧成服,择日葬于聚宝山中。李善长、刘基、徐达,表请太祖早正大位,以为生民之主。太祖笑说:“诸公专意尊我,足见盛心。但今止得一隅之地,尚未知天心何归,岂可妄自尊大;倘或不谨,以致名辱事败,反遣后羞。惟愿齐心协办,共成大事,访有德者,立之未迟。”十分坚拒不肯,众人因也不敢强。次日,刘基启说:“金华、处州、婺州一带,皆金陵肘腋之患,即望主公留心!”太祖便着徐达南取婺州。刘基说:“徐元帅现镇宁国、常州等处,若令前去,恐奸雄乘机窃发,还得主公亲征为是。太祖传令,以常遇春为左元帅,李文忠为右元帅,刘基为参谋,胡大海为先锋,郭英统前军,冯胜统中军,华云龙统后军,耿炳文统左军,领兵十万,择日起行。留李善长、邓愈等,权守金陵,录军国重事。不一日,到金华城南十里安营。刘基说:“此城是浙东大藩,控瓯引越,诚为重地。然最是坚固,须计取之。常元帅可领兵三千北门外搦战,胡先锋领兵一万攻西门,待他兵出,当乘机取之,可必得也。”二将得令讫。
却说守将,乃元总管胡深,字仲渊,处州龙泉人。颖拔绝伦,倜傥好施。彼若周人的急,便倾囊倒橐,也是情愿。闻知兵至,与副将刘震、蒋英、李福等议说:“金陵兵极强盛,三公可坚垒而守,待我迎敌,看他动静,方以计退之。”即率兵五千出战。两将通了名姓,战到三十余合,胡深一枪刺来,正中遇春坐马的胸膛,那马便倒。遇春就跳下马步战,也有三十余合,忽听得哨子报来:“胡大海已乘机取城,刘震等俱各投降了。”胡深闻言大惊,慌忙领兵向南而走。遇春追杀,元军大溃。收兵回城,具言步战一事。太祖甚加慰劳,因说:“向闻胡深智勇,军师何策使他来归?”刘基说:“且再处,且再处。”次日,令胡大海与降将刘震、蒋英、李福等领兵一万,镇守金华。便引兵南抵诸暨地界。元将童蒙不战而降。南行七十里,向东径通衢州;又东七十里,就是钱塘江。江东杭州,即张士诚之地。太祖来看,此是四通五达之地,便下令胡大海儿子胡德济,坚筑城池以为诸州郡保障,即率兵南至樊岭。只见那岭四围峭绝,险不可登,乃是处州元将石抹宜孙与参将林彬祖、陈仲真、陈安,将军胡深、张明鉴,列营七座,如星罗棋布,阻塞要路。遇春同副将缪美玉,率精锐争先而行,谁想矢石雨点的来,不能进取。刘基说:“此未可以力争。”令遇春引兵向南寨搦战,引出胡深说话。不多时,胡深果出来相敌。刘基向前说:“胡将军: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佐。我主公文明仁德,真天将之英,何不改图以保富贵?胡深说:“公系儒生,焉知军务,且勿劳作说客。”刘基便说:“我固儒生,公亦善战,然排兵列阵,恐尚未能深晓。我布一阵,公能破得否?”胡深答说:“使得使得!”刘基便附常遇春耳边说了几句话,遇春恰把令旗转来转去,倏忽间,阵势已定,就请胡深打阵。胡深走上云梯,细细看了一会,却走将下来。不知说些甚么,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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