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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赤铜狰佩(第1页)

子夜星河在梦境中倒悬如瀑,方衍漂浮在混沌虚空,脚下是支离破碎的补天残影,女娲素手轻扬间流云如纱,本该六色齐备的补天石阵列中却独缺靛色,那道缺口处渗出的混沌黑雾如活物般缠绕着女神腕间玉镯,与锁龙井底涌动的阴冷气息如出一辙。他伸手欲触,玉镯突然碎裂成万千星屑,每一粒星屑里都映出苏蝉被冰棱贯穿咽喉的画面——冰锥刺入的瞬间,她脖颈处昆仑云纹胎记迸发金光,竟与五色石缺失的靛色碎片产生共鸣!檀香刺入鼻腔的刹那,方衍猛然惊醒,冷汗浸透的里衣紧贴脊背,祠堂梁柱在血色月光中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赤铜佩紧贴胸口剧烈跳动,青铜兽面浮雕的棱角硌得皮肉生疼,仿佛要破开血肉钻入心脏。他扯开衣襟,发现五色石裂纹中渗出的青光正如溪流般汇入玉佩,那些光芒在兽瞳位置汇聚成两点猩红,昨日狰兽尸骸凝成佩饰的场景在脑海闪回:妖兽跪地长嚎时,额间竖瞳射出的灰雾里分明混着锁龙井铁链的锈屑......

"昨夜村口老井浮上来张带鳞兽皮......"王瘸子沙哑的嗓音从门槛处传来,这跛脚老汉正蹲在香炉旁磨刀,刀刃刮过青石的声响混着夜枭啼叫,惊得供桌上半截残烛忽明忽暗。他忽然抬头,浑浊的眼球转向裂纹蔓延的神像,"逆鳞拼出的海图缺了东北角,像是被野狗啃过。"布满老茧的手指在青砖上比划,泥垢嵌在指甲缝里勾勒出扭曲的纹路,"那鳞片摸着像铁又像玉,冷水泼上去会冒蓝烟......"话音未落,三炷线香毫无征兆地齐齐折断,香灰在神像足下拼出个歪斜的"凶"字,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叮当声里裹着井底铁链晃动的闷响。

苏蝉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梁柱,柴刀寒光闪过时带起一缕霜气,她已划破掌心。血珠坠地竟凝成冰莲,霜气顺着砖缝蛇行,眨眼间冻住方衍的鹿皮靴底。"锁龙井要醒了!"少女厉喝,破碎的衣袖随动作扬起,露出小臂内侧蔓延的幽蓝脉络,那纹路如毒藤般攀附在雪肤上,末端竟与赤铜佩的饕餮纹产生感应。她拽着方衍冲向矿洞时,井栏青铜饕餮纹正渗出黑血,那些上古凶兽的浮雕在月光下缓缓蠕动,大禹治水图中高举凿山钎的民夫眼珠竟随火把光影转动,钎尖直指方衍后背命门,岩壁上不知何时爬满暗红苔藓,踩上去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黏腻声响。

矿洞深处的水滴声带着诡异韵律,方衍举着火把照向井壁,青苔覆盖的大禹浮雕突然剥落,蓑衣缝隙渗出褐红液体——那分明是干涸千年的血渍!治水图中本该指向东海的凿山钎自行偏转,直指西北巽位,钎尖锈迹簌簌脱落,露出内里暗金的蚩尤战纹。"兑三乾五,这是镇海伏龙阵的阵眼......"苏蝉话音未落,指尖血珠已滴在青铜井栏的夔龙纹上。整口锁龙井骤然震颤,铁链崩断声如惊雷炸响,共工残魂裹挟着腥咸海水冲天而起,玄铁锁链上朱砂绘制的镇海符接连爆成火星,井底涌出的黑潮中漂浮着无数苍白手臂,那些指节扭曲的手掌抓着锈蚀的青铜器皿,器皿内壁刻满"归墟永镇"的鸟篆。

"按住坎位!"苏蝉撕下染血的衣袖缠住方衍渗着金血的手掌,昆仑云纹布料触及井沿刹那,井底青铜鼎的饕餮纹突然活化,鼎耳化作獠牙巨口,将三缕逃逸的残魂吞噬殆尽。方衍趁机将五色石按进凹槽,青光顺着治水图纹路蔓延至大禹眉心时,浮雕双目突然淌下漆黑血泪,那些血珠坠地即燃起幽蓝鬼火,井底传来闷雷般的低语,震得人脏腑发颤:"汝等蝼蚁,可知镇压的是盘古父神的......"后半截话语被突然暴涨的混沌黑雾吞没,苏蝉的蟠龙佩骤然烫如烙铁,佩身浮现的应龙逆鳞纹与她腕间幽蓝脉络相接,竟在皮肤上灼出焦痕。

她拽着方衍暴退三步,原先站立处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渊隙。混沌黑雾翻涌间,半截缠绕着苍白骨殖的巨爪破土而出,指节间嵌着的靛色晶石与方衍梦中补天石的缺口严丝合缝,晶石内部封印着女娲半张残破的面容!黑袍巫觋的骨笛声在洞外响起,十二具无头刑天尸踏碎岩壁,青铜斧刃映着火光劈来时,五色石裂纹已蔓延至神像眉心,裂缝中渗出的不再是青光,而是粘稠如沥青的混沌物质。方衍手臂蛇鳞纹路灼痛难当,热雾升腾间,前世记忆如利刃刺入——皑皑昆仑雪阶之上,苏蝉白衣染血跪于玉台,九道天雷化作锁链贯穿她琵琶骨,西王母的冰棱正一寸寸剜去她额间仙纹,霜气凝结的"罪"字烙入神魂时,少女却仰头看向云端,嘴角噙着释然的笑,而那云端之上,女娲补天石的靛色碎片正被西王母镶入金簪......

"恭迎熵主归位!"巫觋的嘶吼混着铁链拖曳声迫近,无头刑天尸胸腔裂开血盆大口,獠牙间垂落粘稠的混沌涎液。方衍挥动赤铜佩斩断缠住苏蝉脚踝的玄冰锁链,断链落地即化作百条小蛇钻入地缝,那些蛇鳞泛着青铜光泽,额间皆生着与狰兽如出一辙的竖瞳。五色石传来撕心裂肺的剧震,女娲虚影在井口显现的刹那,他清晰看见补天石缺失的靛色碎片,正嵌在混沌骨爪的中指关节,而那骨爪的腕部缠绕着与苏蝉胎记同源的昆仑云纹锁链!

苏蝉染血的指尖在他掌心画出歪扭符咒,每道血痕都绽放出冰莲:"日出前......找到旋龟脱落的归墟鳞......"刑天尸的巨斧已劈开头顶岩层,碎石如雨坠落,赤铜佩表面浮起饕餮纹路,兽魂在铜锈中发出愉悦低吼。方衍抱着少女滚入岔道时,最后瞥见五色石彻底黯淡——那缕挣扎许久的青光,终是被饕餮纹路吞噬殆尽,玉佩中央的狰兽竖瞳,此刻正泛着与锁龙井底如出一辙的混沌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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