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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尚未散尽的校场上,梁平的手背还在渗血,破军卦象的灼痛从掌心蔓延至心口。当他听见那声带着颤音的"梁大哥"时,正将最后一道符咒拍在塌陷的围墙上。
晨雾里浮现两道身影,素白裙裾沾满泥泞,却仍保持着采药时轻盈的步伐。白芷的发间还别着三年前他送的槐木簪,阿绣的手腕缠着褪色的护腕——那是用他染血的衣襟改制的。两人眼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漫出来,却在触及他颈间新添的伤疤时化作破碎的呜咽。
"我们以为..."阿绣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指尖悬在他肩头又不敢落下。梁平望着她们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被掳走那天,阿绣冒死塞进他怀中的护身符,还有白芷哭着在他掌心写下的"等"字。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在药庐养伤的日子,她们熬的带着苦涩的汤药,深夜里轮流守在他床前的剪影,此刻都化作喉头滚烫的硬块。
白芷突然扑进他怀里,颤抖的身躯撞得他伤口发疼,却比任何良药都温暖:"你消失后,我们找遍了方圆百里的山..."话音未落,阿绣已狠狠掐住她胳膊:"哭什么!梁大哥回来了,该高兴!"可她别过脸时,梁平分明看见泪珠砸在她紧握的药锄上。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呼,背着补丁书包的少年们举着自制的桃木剑冲来。梁平从怀中掏出两枚用龟甲碎片打磨的平安扣,塞进姐妹手中:"这是用村子的残骸做的,以后..."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看着阿绣小心翼翼将平安扣贴在心口,白芷已红着眼眶开始替他包扎伤口。
残阳为三人的身影镀上金边,梁平忽然想起坤卦所言"含章可贞"。这片历经劫难的土地上,有比卦象更坚韧的生机在破土生长——或许正是这些用血泪浇灌的情谊,才是守护家园真正的卦眼。
霜月无声处
深秋的月光斜斜切进药庐竹窗,在梁平结痂的手背上投下细碎银斑。白芷踮脚更换他肩头绷带时,发间槐木簪扫过脖颈,带着若有若无的艾草香。阿绣捧着新熬的汤药立在门边,欲言又止的模样,与三年前雪夜守在他病榻前如出一辙——那时萦绕在记忆深处。
"梁大哥,后山野药罐了。"白芷忽然轻声说,指尖在绷带结上多绕了两圈,"等你伤好,再去采药吧。"阿绣别过脸去,蒸腾的药气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梁平喉头发紧,下意识摸向怀中叠得平整的家书——青蘅在信里说,明日便带着亲手缝制的护膝来探他。
次日晌午,木轮车碾过新铺的青石板路。梁平望着车帘掀起的瞬间,青蘅鬓边别着他去年送的银簪,浅绿裙裾沾着赶路的尘土,手中紧攥着个蓝布包袱。阿绣手中的药锄"当啷"坠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白芷捻着半片当归叶的手指骤然收紧,枯叶无声落在青蘅的绣鞋边。
"这是内子青蘅。"梁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青蘅福了福身,腕间银镯轻响:"多谢两位姑娘照拂。"她展开包袱,露出几匹新布:"原想做些衣裳谢恩..."话音未落,阿绣已弯腰拾起药锄,强笑道:"快进屋歇着,我去烧热水。"白芷蹲下身将当归叶别在青蘅发间,指尖擦过她耳际时微微发颤:"这颜色衬你。"
暮色渐浓时,梁平在老槐树下找到独自发呆的白芷。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当年采药摔下陡坡的少女重叠。"我早该想到的。"她摸出怀中布包,里面是新配的金疮药,"你总说《礼记》讲'发乎情,止乎礼',我..."她突然哽咽,将布包塞进他手里,转身跑进夜色。
远处传来青蘅唤他吃饭的声音。梁平握着尚有体温的药包,忽然想起昨夜青蘅在信中提及的事——村里那座送子娘娘庙,不知何时被人拆了供桌。夜风卷起槐叶,恍惚间他又看见无数个深夜,白芷就着油灯抄写卦辞,阿绣哼着民谣添柴的模样,此刻都化作掌心的霜,凉透了半边衣襟。
祠堂方向飘来晚课的钟声,梁平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扉。青蘅正在整理《周易》古籍,烛火映着她专注的眉眼。"方才听村民说,"她头也不抬,"那对姐妹在村西头新开了间医馆。"梁平望着跳动的烛芯,想起坤卦所言"利永贞",或许有些情意,正如深埋地下的种子,终将在各自的土壤里,寻得属于自己的生机。
卦理迷局
梁平捏着那株通体赤红的草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叶片上细密的纹路如同脉络,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经书上记载,此草名为“合欢引”,本是极珍稀的催情药物,若不能及时疏解药力,使用者将会陷入癫狂,甚至有性命之忧。而此刻,白芷和阿绣就因误触了这种草药,正蜷缩在药庐的床上,双颊绯红,气息紊乱。
青蘅站在一旁,紧蹙眉头,手中的《本草纲目》被翻得哗哗作响,“书中从未记载过这种草药的解法...”她的声音里带着焦虑。梁平望着痛苦挣扎的两个姑娘,内心如乱麻般纠结。他想起《礼记·曲礼》中“男女授受不亲”,又想起《孟子》所言“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可如今这般境地,又该如何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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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哥...”白芷虚弱地唤了一声,眼中满是信任与依赖,这一声呼唤,如同一把重锤,敲击在梁平的心口。阿绣虽未开口,却也用同样期盼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梁平深吸一口气,翻开祖传的《周易古本》,试图从卦象中寻得一丝指引。书页翻飞间,“困卦”赫然入目:“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他喃喃自语:“困境之中,必有通达之道,可这道究竟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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