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大话音落下，现场静悄悄一片，虽说是寒冬腊月，可每个人额头上都是汗水，气喘吁吁的怒视着对方，废弃厂房内唯一能听见声音的就是，缝隙中的老鼠在叽叽喳喳叫着，丁煜这边还能继续打下去的，也就剩刘飞阳、尚垠、猴子、徐世凯，其他人身上都有缓慢且致命的伤口，血迹之下的脸色已经白。
反观彭老大那边，至少还有二十人，虽说气喘吁吁，但都能拎刀上来，两伙人怒目圆睁的对视着。
一时之间，气氛僵持无比，而彭老大二人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弄死尚垠。
“有个词叫顺势而为，你很聪明，知道什么叫顺势，但是顺了陈飞的势，就是逆了我俩的势，你必须得死！”刘一水这个干瘪老头，站在人群后方挺胸说道，目光不在浑浊，而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尚垠还站在那里，他脚下的那人已经停止了抽搐，气喘吁吁的看着刘一水，裤管上刚才被溅射到的血迹，已经浸透，正在向下滴答到地面上。
刘飞阳见他不说话，他知道尚垠可能要牺牲自己，心里正在挣扎，他上前两步，顺手把被砍得稀碎的外套脱掉，里面的毛衫也都是刀口，并且被鲜血浸透，走到尚垠身边，把白沙烟逃出来叼在嘴中，又递给尚垠一根。
随即极其鄙视的看着他们二人，嘴里正在吐烟的说道“凑…谁他妈也别吓唬谁，人生都是三起三落，你满布皱纹的脸蛋子上按俩灯泡，要照亮谁的路？我手里有刀，不放下，你又能奈何？”
“尚垠！你这是在作死！”彭老大咬牙喊道，脸色乌黑。
“吓唬我？”丁煜也从后边迈步上前，斜视着彭老大“当初尚哥说过，我手里就一把枪，如果要干，肯定给我弟弟！在你们眼中我是小兔崽子，可今天我也把话撂下，我手里就两把刀，想要动他一下，前提是：刀碎了，人灭了…”
“你让他们陪你一起送死？”刘一水又笑眯眯的问道。
尚垠身子有些颤抖，显然心里正在剧烈挣扎，可能他对猴子的剥离别有用心，但是从现在来看，他最开始就算到会有今天的事情，小潘完全隔绝、张宇豪逐渐淡出视线都是他有意为之。
如果在进一步分析的话，他可能想：今天全是外聘人员，比如刘飞阳、老关…
这样他心里就不用如此纠结。
尚垠的甚至还在颤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顶面。
突然听见一声怒吼“张宇豪！”
“刷…”丁煜被这喊声下了一跳，回头望去，猴子正抱着张宇豪的头部，张宇豪自己的手显然摁不住冒出来的肠子，徐世凯也正在伸手帮他往回送，他整个人已经不怎么动了，眼神有些涣散。
躺在猴子的怀里，脑袋有意识的往尚垠这边看。
这一瞬间，尚垠的眼泪顺着脸上流出来，嘴唇颤抖。
“尚儿…悦动的公主都说咱俩是好搭档，把我赶走了，你自己怎么办？”他声音极其虚弱，如果不是现场太过寂静，几乎听不见声音，他嘴角上扬的说道“手握战刀而亡，保我尚家大旗，万古不灭…”
尚垠牙齿咬的嘎巴嘎巴直响。
“宇豪！”张晓天也从地上站起来，瞪着眼流泪。
“呵呵…呵呵…”小潘坐在地上，他屁股下面的血迹已经结冰了，看上去把他身子和地面冻在一块，整个人非常木讷的笑。
“走了…兄弟们，尚儿…”说完，张宇豪缓缓闭上眼睛。
在丁煜的印象中，这个大个是自己最想接触的人，甚至比尚垠接触的还要早，带着自己去农村，去山上，开着个八手破捷达要账，喜欢听凤凰传奇的歌，喜欢在尚垠教育自己过后过来安慰。
他说：别人要钱是靠武力，咱们往哪一站，就得给钱，名就是大，就是牛逼！
那时还穿着短袖，穿着大裤衩子，仿佛就是昨天…
“我干你姥姥…”猴子猛然回过头，好似动物园的疯猴一样，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把张宇豪平放在地上，拎着刀站起来“尚儿…”
“干！”尚垠一咬牙，猛然喊道。
随即大步流星的奔着刘一水他们二人走过去，对面的二十几人瞬间有点傻了，虽说都是拼命，但他们以前还要自己的命，现在完全是不要命的家伙事。
转眼间，两伙人又交缠到一起。
这场战斗中看客仅有一人，就是彭馨曼，她一直坐在最后方，虽说已经传了外套，但是婚纱还暴露在外，高傲的看着眼前生的一切。
“干你大爷的，你问问刘一水，昨天让没让我骑低下！”丁煜抓住一人衣领，额头贴在他额头上喊道。
“啊？”这人一愣，看丁煜神神叨叨的。
“噗呲…噗呲”丁煜没在多说话，学着刚才刘飞阳剁谢刚的姿势，对着这人后背就是一顿狂砍。
“刷…”
一刀砍在肩膀上，丁煜猛然回头，完全打红眼了，没看胳膊上的刀，另一只手猛然挥出去，直奔脑袋。
“凑…”这人反应很快，感受到风声下意识抬起胳膊要挡住。
他反应快，丁煜开山到的更快，几乎就是他刚刚抬起手的瞬间，已经轮过来，刀砍到他手上之后，继续向他脑袋上行进，可以说，他的脑袋就相当于菜板的作用。
“咯嘣…”手指斜茬掉了三根，露出里面白色的骨头。
“嗷…”这人瞬间叫了出来。
张晓天就在旁边，下手也算是使了元力，举起开山对着他肩膀砍了下去，整个刀锋都嵌入肩胛骨中。
空气讲究相对湿度，在这厂房内就要讲究相对血稠度，空气中满是血沫，夸张点说，呼吸几口之后，嘴里都会变成红色。
全都是以命相搏的打法。
后方的刘一水见自己人剩的越来越少，终于收住笑意，皱眉说道“你有把握？”
“没有！”彭老大极其严肃的回道，他还死死的看着前方，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围城必阙！眼前血粼粼的场面他想过，但是没想到能生的这么惨烈。
眼看着自己方一个个倒下，对面也就剩尚垠、丁煜、刘飞阳、猴子，但是就这浑身是血的四个人，还在奋力冲过来，终于有些松动了。
深吸一口气说道“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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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刘一水点点头。
“老贼！”徐世凯看出最经典的一句话，他都已经半跪在地上，看见他们二人要跑，居然奇迹般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要冲过来。
他越走越近，但也最为艰难，他左边的一人抡起刀对着他肋骨砍下去，这一下他挡住了，但也是拼尽所有力气。
“嘭…”整个人重重的砸在地上，眼睛不甘心的看着刘一水二人。
这一下，不仅仅是徐世凯倒了，就连他们二人也更为震惊，看着地上徐世凯眼中漏出来的凶光，觉得心里一阵寒。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同感！”
他们二人简短对话过后，同时转身迈步出去，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名短男子，这人迟迟没动过，像是贴身保镖一样。
“干你大爷的，大哥都跑了，剩一帮杂碎还能逆天？”丁煜拎着刀直直的往过冲。
可能是他这句话真起作用了，又或是对面属于战术撤退，几乎都是倒退着往门口走。
“你麻辣隔壁…”刘飞阳后背上有一道二十厘米长的刀口，正在往出流血，迈着大步往出追赶。
几人刚走到门口。
“亢…”枪声响起。
这枪并没打人，而是射在天空，不过这也把所有人动作打断，场面再次寂静下来。
拎枪的是跟在他们二人身边的那名男子，目光没有半点波动，他们站在门外，几人在门口。
“能爬的，自己爬出来！”这男子喊了一声。
“呵呵…打不过动枪了？”刘飞阳鄙夷的问道。
“社会，已经没有规矩，成王败寇！”这人冰冷的回道。
对面已经看不到彭老大和刘一水，应该是都在车里，这名男子往这里一站，就是王者之姿，其他人都好似臭鱼烂虾一般。
刘飞阳死死的盯着他，盯了十几秒过后，非常无奈的说道“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高的股份在哪你知道，他的字已经签完了…”尚垠缓缓说道。
“呵呵，行！”
这时身边已经有人从里面出来，都是龇牙咧嘴的叫喊着，伤势不轻。
丁煜感觉到后背有些灼热，猛然回头，现穿着婚纱的馨曼手中拿着火把，微笑着扔在四周，天气冷，木头不好燃烧，但是这里的木头都已经多少年了，况且，最开始引燃的时候是通过汽油。
现在的馨曼也把汽油倒在四周。
她把火把一扔。
“轰”的一声，厂房里蔓延出一条火龙。
就在眨眼间，里面的人都拼命跑出来，甚至有没跑出来的，身上也已经燃气火苗，在地上一边嚎叫，一边打滚。
丁煜能看见火的那边，馨曼站在原地还在笑，她看着尚垠的背影，直到尚垠缓缓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