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盛不能人道是个意外。
他在吉地横行霸道强抢民女已经恶名昭著，可有因为他是祁老爷子的孙子，吉地没有人能够管得了。
祁老爷子是个要面子的人，听到自己的孙子在外留下如此恶名，拿出钱财对受欺负的女子赔偿之后将其关在家中思过。
可是祁盛才不在意这些。在府中思过之时对府中丫鬟上下其手，致使两名丫鬟怀孕。
起初祁老爷子是不想留下这两个孩子，正想着如何私自处理的时候，就听到了祁盛再次欺压丫鬟的事情。
那小姑娘是个性子烈的，反抗之时打碎了茶杯，碎片直接用力割伤祁盛的下身之物。等到祁老爷子赶来的时候，见到孙子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是无力回天。
为了延续祁家的血脉，祁老爷子不得不留下意外的两个孩子为祁家传宗接代。
祁盛因为这个意外性情大变，不能人道之后依旧流连风月场所，折磨女子的手段更是恶心变态来发泄他的愤怒。
祁盛也因为他的残酷更加恶名远扬。
这个消息被祁家封锁的十分严谨，却还是被吉地的监尉司调查的清楚。
莫久臣和南旧亭知道后皆是诧异，竟然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
祁老爷子彻底没了底气，一把老骨头撑着拐杖跪下来：“王爷。草民就这么一个孙子，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莫久臣把玩着狼牙玉坠：“本王何时说要小公子的性命了？”
祁老爷子请求道：“他年纪尚小，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隐晦之处啊。王爷。”
祁老爷子为了隐瞒孙子不能人道的消息，已经做好了让他终身不娶的准备。就是怕有人发现此事，让他成为整个吉地的笑柄。
莫久臣说：“所以本王才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
“祁老爷子在吉地有些权势，羞于让人知道你孙子的难处。吉地将军府同样是吉地的权贵，他们家的女儿嫁进来的话，即便是发现你孙子的隐晦之痛也不敢声张。这样不就更合适了吗？”
祁老爷子愣住。这是他想都不敢想过的事，如今一听好像有那么些道理。
莫久臣低眸瞧了他一眼，接着说：“祁老爷子其实清楚，现在你的孙子敢这么张狂是因为你还活着。倘如你有一天寿终正寝，那些被祁公子欺负过的人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本王若是你，趁着还能管教的时候，肯定给他觅一个好靠山。”
这句话是说到祁老爷子的心里去了。
过往的事都已经成定局，他无法改变。可是未来的事，他还能安排。寻一个靠得住的亲家才是给孙儿最大的保证。
放眼整个吉地，最大的靠山可不就是吉地将军府？
现在吉地将军府已经确定穆之昭继承，有他在，穆家还在继续坚挺很久。穆家是最合适的人选。
祁老爷子说出自己的担忧：“穆章不是吃素的，若是让他知道我孙儿的隐疾，我们祁家怕是要低人一等。”
不仅是低人一等。一旦穆章发现祁家骗了他们，祁穆两家就是结下仇，将来也是势如水火。
祁家终归是文臣之家，在吉地还是谁有兵权谁说了算的。
“砰”的一声。
祁老爷子一直是低着头，视线里出现一枚令牌。他认得，这是监尉司的令牌。
“拿着。”煦王爷的声音在祁老爷子头上发出。
祁老爷子惊讶的抬头看着平静的煦王爷，在朝为官多年，他还是猜不透煦王爷的脸色。
莫久臣说：“从今以后，祁盛便入吉地监尉司做事。”
有了监尉司腰牌那就是相当于煦王亲任，谁敢反抗！
祁老爷子如获至宝。心想着，孙子终于有救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祁老爷子从未如此开心过。
“还有。”莫久臣说：“给本王办事就不要丢本王的脸面，强抢民女横行霸道之为，本王不想听见。”
祁老爷子连连叩首，保证一定看管好孙儿。
莫久臣才不信。他要是能管教好，祁盛也不会落得今天的地步。
“旧亭。”
门外的南旧亭走进来：“王爷。”
“祁盛现在人呢？”
南旧亭看了祁老一眼；“酒楼烂醉。”
莫久臣问：“他身边都有谁？”
南旧亭说：“吉地的几个富家公子，还有祁宅随行的人。”
莫久臣啧了一声：“祁老还真是疼爱孙子，就算是出去花天酒地也要派人陪同。”
祁老爷子只是感觉面上无光，他派人跟着纯粹是让他们看着孙儿，哪里想到这些人也跟着一同沉沦。
“除了那几位公子，所有人的都送去监尉司。”莫久臣回头对祁老说：“老爷子，祁小公子今天走马上任可以吧。”
王爷安排哪有不可以的。别说今天上任，就算是现在跪到王爷跟前，都得做到。
“草民全听王爷吩咐。”祁老爷子瞬间老了十岁。为了孙子，他一把骨头可是用尽了全力。
随后他对南旧亭说：“把他随行的人都留在监尉司，祁盛敢做出一件荒唐事，就给本王断了他们一指。断指不够，断手掌，手掌不够，直接断头。”
“王爷——”
在祁老爷子的害怕声中，南旧亭应下，转身回去监尉司。
莫久臣看着发抖的祁老爷子，温和道：“为了让祁公子收心，本王帮你教育教育。老爷子不反对吧。”
祁老爷子摇头，他不敢反对，也不能反对。
莫久臣让祁老爷子自己起来，他则是留在祁家等着监尉司带来的消息。虽然不能亲眼看见曾经调戏穆长萦的混账东西有多恐惧，不过操控着他的命运还是很痛快的。
祁老爷子颤颤巍巍的坐好，犹豫着问：“草民有一事相问。”
莫久臣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椅子扶手：“想问本王为何安排祁盛？”
祁老点头。
要说初衷是为了一个女人吗？还是说心里有不舒服的心结想要打开？
显然，不能。莫久臣自认还没到因为一个女人改变的程度。
他说：“本王只是想解决祁盛的烂摊子卖你祁家一个人情。”
莫久臣闭眼忘掉一瞬间在脑海中出现的穆长萦，再次睁眼，眼底依旧是深渊。
“祁老的儿子现任刑部侍郎吧。”莫久臣看向祁老问。
祁老回答：“承蒙皇恩，是的。”
莫久臣转着手里的扳指说：“你写信给他，如实告知现在发生的一切。本王将来可能有要用着他的地方。”
-------------------------------------
转眼间就到了一行人离开吉地的日子。
穆长萦看着临时住的宅院思绪万千。现在离开之后她应该不会再有机会踏进吉地土地，这座城，这方地，终究随着自己的过往随风而逝。
穆长萦感觉到身后扬起一阵微风，莫久臣已经越过她上了马车。
穆长萦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莫久臣与自己的关系疏远了，可还要坚持共乘一辆马车，还说什么这样回京的速度更快些。
明明是骑马更快些好吗？
穆长萦气不过，拉着桃溪的手说：“我们走吧。”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坐在一侧。
莫久臣随口一问：“你的之昭哥哥怎么没来送你？”
“······”
这话真是酸溜溜的。
穆长萦说：“我没让他来。”
“舍得不做告别？”
“······”
穆长萦啧了一声：“不用告别，万一以后我还回来呢。”
莫久臣漫不经心说：“那是没有万一了。”
“······”
穆长萦不去理他。
其实昨晚穆长萦已经收到之昭哥哥的信。
信上他说，他心中虽有不舍，但是身份有别。他不想让自己因为告别而感伤，也不想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只要她安好，他便足以。
从今以后，她去做她未完成的事，他则守护好这一片天地。让她归而有家。
这是穆之昭对穆长萦最大的祝福，只要他在，就会让他的阿萦永远有家可回。
穆长萦为此感动了好久，这封信就是她对吉地最后的念想，是对之昭哥哥最好的告别。
山高水远，君安好。
千里迢迢，君安康。
南旧亭坐在外面扬鞭赶马，马车行驶。马车里宽敞，互不打扰。
穆长萦开始兴致勃勃的给桃溪介绍吉地，街上只要出现个什么东西，她都能说出花儿来，反正她不用隐瞒身份，终于发泄出自己的分享欲。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突然停下。
正在喝水润喉的穆长萦冷不丁的被呛了一声，大声咳嗽：“阿亭。”
南旧亭回身拉开一扇车门很抱歉的看了王妃一眼，对王爷说：“城门口是送行的人。”
听到送行二字，穆长萦愣了一下，连忙擦干嘴角的水渍推开窗子，探出头去，果然看到了十分排面的送行架势。
凡是吉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悉数到场，其中打头就是父亲穆章。这阵势比他们来的时候还大。
莫久臣无心应付这种阿谀奉承的场面，斜眼看着穆长萦。
穆长萦感觉身后被耵的火辣辣的，缓缓转头，就看见莫久臣向自己颔首。
“我？”穆长萦指着自己不确定的问。
“你去吧。”莫久臣双手拢在袖中，假寐道：“王妃可代替本王行事。”
是应付事吧。
穆长萦怎么觉得自己在莫久臣面前承认身份后，不仅没有轻松，事情反而多了。尤其是要在他面前继续装扮王妃的样子，总是感觉尴尬至极。
莫久臣听到旁边没有动静，催促道：“时间不等人。”
“哦。”穆长萦躬着身走出车门，在南旧亭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到处都是奉承，穆长萦只是听了一两句，耳朵就长茧子了。
穆章更是把这几年的所有官话都说了个遍，穆长萦对自己的父亲另眼相看，没想到父亲还有如此低眉顺眼的时候。
几句话后，穆长萦就让大家都回了，送来的礼物也被她悉数拒绝，简单的告别各位回身上了马车。
回去马车的穆长萦一头的汗，向桃溪说：“太吓人了。他们的热情太吓人了。”
马车继续行驶，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之中离开主城。
-------------------------------------
穆章带着妻女回来将军府便遇上棘手的事。
祁家老爷子来到将军府提亲。
祁家做为吉地有名的世家，与穆家相处向来都是彬彬有礼，两家更是表面和谐，私下并没有多大的交集。
可是祁老突然登门提亲则是让穆家人措手不及之余有些难以理解。
祁家提亲，除了给他们家混账公子祁盛提亲还能是谁？
穆章有脸色难看，他堂堂吉地将军府，还不至于将女儿嫁给那么个混小子。
穆初蓝可是慌了，急忙躲在母亲的身后。看着与父亲交谈的祁家爷孙，还时不时看到祁盛递过来调戏的眼神，打从心底里犯恶心。
窦茹看出端倪。来到冯氏和穆初蓝身前，将穆初蓝带走，远离被祁盛的上下打量。
厅堂里暗流涌动。
按理说祁家和穆家两家联姻绝对是强强联合。可是祁盛声名狼藉，穆初蓝又美名在外，这样的夫妻结合简直就是荒唐。
在穆章眼里，属实是祁家高攀了。
祁老坐着椅子，双手撑着拐杖，笑着说明自己来提亲的来意。
穆章和冯氏听的是眉头紧皱，出于礼貌才没有打断他说话。待老爷子说完之后，穆章才开口。
“祁老，本将军不明白，你为何突然提亲小女？”
祁老笑着说：“老夫这不是听说将军和夫人准备给千金择婿了嘛。老夫想来想去，整个吉地，能够门当户对娶令千金过门的人，也就只有我们祁家了。”
“祁家？”穆章轻哼：“祁家是不错。可是祁老，本将军的女儿可是从小读书识字长大的。见不得未来夫君来去妓院，担不得给两个孩子做继母，更受不得未来丈夫的拈花惹草。”
穆章将话说的直白，话里话外就是不同意祁家的提亲。
祁盛一听就是被穆章含沙射影，拍椅要起就被对面的穆之昭呵斥主。
“祁公子看清这是哪里，由不得你放肆！”穆之昭可不会对祁盛客气。
他可太熟悉祁盛了。
两年前他调戏过阿萦也曾有过上门提亲的打算，要不是阿萦有“克夫”传言让他自讨没趣，还指不定如何骚扰阿萦，打扰穆家。
祁老回头瞪了一眼孙儿，叫他别坏事，要以大局为重。
祁盛有气难言，想起自己的心腹随从被监尉司的南将军断了一根手指，心惊胆战只能老实坐着，面对对面的少将军穆之昭，只能忍气吞声又不敢回应。
监尉司真的狠。就因为自己挂在监尉司的腰牌在外喝酒庆祝，他最信任的随从就被南旧亭当场断掉一指。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监尉司，危险又恐怖。
可是监尉司给他的又是无尽的权力和地位。这一点又是祁盛所追求的，他不舍得又贪念，所有不得不从。听祖父的话，一定将穆初蓝娶到手。
祁老不为所动依旧是笑容满面：“老夫知道将军的担忧。不过将军可以放下心来，老夫可以给将军和夫人一个保证。穆小姐嫁入我祁家，必然是我祁家唯一认可的孙媳。盛儿不再纳妾添房，一切都以穆千金为主。”
祁盛可是不容易改变的人！
冯氏面对女儿的幸福非常直爽，直接说道：“祁老爷子这话说的搞笑。祁家公子是什么样的，整个吉地都知道。我不信，祁公子前日还在妓院招蜂引蝶，今日就能痛改前非！”
祁盛要被气死了！
祁老的脸上有点挂不住，祖孙二人这是被骂的狗血淋头。可是祁老又不能不干，要知道自己可是答应了煦王，祁家相当于站在煦王这队了。
祁老说：“将军和夫人对老夫的孙儿有意见不信任乃是人之常情。不过，老夫敢保证，盛儿绝对不敢。”
冯氏轻哼：“我可不信。”
祁老深吸一口气，说：“盛儿被煦王亲点进入监尉司，我们祁家不能丢煦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