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看到她刚才打人下狠手不眨眼的模样，赵龙真要信了她的鬼话。
此时此刻，她看上去就像悲悯众生的大善人，温和又慈爱。
赵龙从小就学会看人脸色讨生活，可他却看不懂眼前这个女人，他想象中，她应该和他说，“我带你干一票大的。”也许是打家劫舍，也许是偷鸡摸狗。
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将本来就断成两截的钢管又掰成四节，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要做个好人啊。”
赵龙木然地走过去把垃圾桶旁边的光头拖了过来，看了眼后面沉默不语的小弟们，他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他要做个好人。
江湖上，武功高强的大侠都是好人，他这样的，都是没有名字的炮灰甲乙丙。
做个好人吧，从现在开始。
——
魏卿檀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还有这种效果。
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光头的事情，魏卿檀很满意。
打打杀杀，还是尽量避免吧，文明社会，就要用文明手段解决。
魏卿檀再一次骑着自行车冲进夜幕之中，她想着，今晚耽误了不少时间，顾君予应该睡了吧？
到半山别墅的时候，魏卿檀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才熟稔地爬墙而上。
爬墙这种事，有一次就有无数次，虽然昨晚顾君予和她说，可以给她留个门，魏卿檀想了想，义正言辞拒绝了。
不是她喜欢偷偷摸摸，而是她觉得，低调一点比较好，毕竟大晚上爬墙来霸占别人的床，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虽然脸皮厚，可表面上还是要装着矜持一下的。
刚推开窗户跳进去，魏卿檀就发现顾君予房间里的温度调高了一些。
今晚室外温度是降了几度，桌子上的瓷瓶中，那支玫瑰已经有些无精打采了。
“顾先生，晚上好。”
顾君予的手机里还播放着今天的财经新闻，魏卿檀有些佩服他，什么叫身残志坚，这就是！
她见过太多残废之人，浑浑噩噩混日子的占大多数。
第一次见他，在R会所的顶楼，尽管陌生人闯入，他依旧面容沉静，不惊不怒，浑身透着运筹帷幄的强大自信。
“魏小姐，你去打架了吗？”
顾君予暂停了新闻播报，漂亮的下颌线有些紧绷。
魏卿檀走近了一些，将椅子拖了过来。
“是，我去打架了。”
顾君予沉默了一瞬，随后轻笑了一声，“看来，魏小姐每天的夜生活都非常精彩。”
魏卿檀也不反驳，“顾先生想知道吗？”
“魏小姐会告诉我吗？告诉了我，我会不会有危险？”
他看上去，可不像这般胆小的人。
“危险是有一些，不过顾先生这样的人，应该受得住。”
顾君予弯了弯嘴角，“我受不住。”
魏卿檀挑了挑眉，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她走过去把今晚的药喝了，又拿起瓷瓶里的玫瑰花闻了闻。
“这花不好看了。”
“没关系，反正我又看不到。”
魏卿檀……
一时之间，魏卿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床边的柜子上，金针盒依旧放在那里，想了想，魏卿檀还是打开了盒子。
“顾先生这么晚不睡，是愿意接受治疗了吗？”
顾君予今晚穿了一身黑色睡袍，他皮肤白，黑色很适合他。
“魏小姐下手时可要轻一点。”
“你怕疼？”
顾君予笑了笑，“我的腿没什么感觉，我是怕你的金针断在我的腿里。”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魏卿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不会，我技术很好。”
“扎针的技术？”
魏卿檀反问，“不然呢？”
顾君予耳尖有些红，看他两只手握紧拳头，魏卿檀语气温柔了下来。
“别怕，不疼。”
将他的裤脚挽上去，露出有些干瘪萎缩的小腿，魏卿檀凑近仔细察看情况，膝盖的位置，有手术过后的伤疤。
两条小腿都有些不自然弯曲，失去了原本健康的模样，肤色也有些苍白。
顾君予虽然看不到魏卿檀的目光，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小腿上游走的微微凉意。
“如果我说，你的腿原本不会残疾，是被人恶意弄残，你信吗？”
寂静的房间，魏卿檀的声音响起，就像平静的湖面，丢下一颗炸弹。
“你说什么？”
顾君予语气非常平静，他偏了偏头，似乎没有听清楚魏卿檀说的话。
“有人用禁术，在你的膝盖里定了钉子，所以你的双腿才会残废，导致你再也站不起来，按理说，你当时受伤应该不怎么严重才对，你的眼睛，出车祸后是能够看到的吧？”
魏卿檀问得随意，看到顾君予脸上的错愕，和一闪而过的痛苦，她拿起金针，顺着穴位扎进去。
“其实想要破解这个禁术很简单，有两个办法，第一，找到下禁术的人，把你的痛转移到他身上。第二，我帮你划开膝盖，取出钉子，不过我目前能力还在恢复之中，这个手术带有一定危险性，我不建议做这个。”
她说完，十六根金针全部扎进顾君予的小腿，左右各八根。
“你真的是巫女？”
魏卿檀眨了眨眼睛，“你没信我啊？我不像吗？”
顾君予只觉得一股疼痛从脚底冲向大脑，疼得他额头满是冷汗。
“我没见过巫女，不知道巫女长什么样子，魏小姐可以和我说说吗？”
魏卿檀洗了手，回到椅子上坐好，右手撑着右边脸看着顾君予。
“我以为顾先生对膝盖里的钉子更感兴趣。”
顾君予笑了笑，“我的腿断了，需要用钢板和钉子固定，是医院的医生给我做的手术。”
“这个手术水平很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失败，顾先生，你是不是特别怕冷？”
是啊，他怕冷。
这才深秋，屋内的暖气就已经打开了，他受不得一点风，这两年出门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魏小姐，你的金针是不是扎错位置了？”他淡笑着转移了话题。
魏卿檀觉得顾君予挺有趣的，自尊心强，看似冷静，实则多疑。
魏卿檀突然拉过他的右手，看到那颗黑色珠子被他用丝线绑在手腕，两手想触，一冷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