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
他略微慌张, 怕薛慈以为他心不诚，立即解释道：“后面有我母亲的同意声明。”
薛慈略微沉思：“可是我也是未成年人，还要有我的监护人签字。”
谢寒：“……”
薛慈：“。”
两人两两对视, 谢寒了：“今天再打印一份传给薛先生。”
薛慈定定看他几秒, 然后才现, 谢寒居然的不是在开玩笑的。
他一时都生出点奈意味，不知道谢寒怎么能这样轻易将全部财产交付于人。
薛慈协议推到他眼前：“感谢是一回事。功不受禄是另一回事。”
谢寒微微抿唇, 流『露』出一点不赞同神『色』，解释道：“……你救了我的命。”
“那还是应该感谢警察和医生。”薛小少爷不解风情，油盐不进，很诚实地说道。紧接着他就看见谢寒的羽睫垂敛微微颤, 却难掩眼的失落。顿时有种小孩子惹哭的头大感。
虽然光从生理年龄来看, 薛慈比现在的谢寒还小半岁。
他却也能退步，哄一哄看上去比先前脆弱不少的谢寒, 解释道：“我是觉得你拥有这些财产，能去做一些有意的事，能改善你现在的生活，扩宽未来的选择。我不希望你是为一时冲, 将那些赠予我，未来却会后悔。”
薛慈头疼于做知心哥哥, 见到谢寒失魂落魄模样，顿了顿还是道，“你成年以后, 仍有这种法, 到时候再决定己的财产归属不迟。”
谢寒做阅读理解：成年了薛慈才会收下他的财产。
薛慈是，人心是会变的。
他清楚谢寒是为遭逢不幸，己又恰好帮了他一程, 谢寒才会在短暂时间内生出强烈依赖感。这股冲情绪过去，就会恢复如常了。
而在这之前，薛慈会尽量避免谢寒的过度依赖，以免他出现感情错位。
己不是个值得被喜欢依赖的好人选。
薛小少爷微仰起头，那双黑沉沉的眼底映出谢寒此时茫然措的神情，在略微犹豫后，又说句软话安抚了现在处于『迷』茫期的少年。
“何况……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薛慈又拆开一颗糖，含进嘴，脸颊微微鼓囊起，『奶』糖的甜蜜气息都盈满在空气当。
“我很喜欢。”
谢寒的脸又微微红了。
在有其他人进入教室前，生涩少年已经重新回到了己的位置上，背挺得笔直如竹，纸页的轻轻翻声原很明显，渐消融于其他年轻生的议论声。
谢寒着……
未来。
他应该设的未来。
不过谢寒怎么也没到的，就是在这后的不久，他便迎来了薛慈暂保留籍，前往京市的消息。
这本应该是早有预兆的，但谢寒还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怔愣许久，眼底的光一点点沉下去。
如果他不是这样用……或许也不用忍受分别。
谢寒第一次开始痛恨己的过去与能。
也在从薛慈离开开始，连那点偶尔的温情笑意也消失殆尽。
以往老师会夸过去的谢寒勤勉，但面对现在冷冰冰的机械般的少年，反而觉得心『毛』，有点被一个孩子吓住了。
或许是经历过那种事的缘故吧……倒也有努和谢寒进一步交往的同，皆收效甚微，眼见着他一步步长成让人不敢辨认的模样。
·
薛慈当然不是为了打消谢寒的依赖才离开的，最多能算顺水推舟的目的之一。
他很喜欢清璞的环境，清璞的人，却反倒为珍重而顾虑丛生，久久踌躇。怕重蹈上辈子覆辙，会在哪天见到那些师兄师姐厌恶神『色』，便又生出拉开距离的念头。
而他先前便受方教授邀请去往京市，在芯片道路上精进一步，跟进实验室是最优选择。而为重要的一点，当然也是选择京市后……便理所当然地能离开薛家。
为这件事，薛慈和薛父生出了很大的矛盾摩擦，连薛浮也是反应激烈，绝不松口，一度让薛邸气氛压抑，连纪管家都不敢高声说话。
明明最反对的人是薛正景。
但最后先松口的妥协者，也同样是薛正景。
薛小少爷在飞机上戴上眼罩小憩，落地时，才揭开眼罩『露』出那双通红眼睛。
虽上过『药』，却仍未消肿，看着有些可怜模样，精神恹恹。
薛慈起之前他“哭闹”的事，有些不在，但好在目的达到，他如愿离开薛家。在飞机将落地前，薛慈掀开眼，看着机舱外灯火通明的城市。
他重新回到这。
方老先生特地开车来接他，薛慈便先让薛家的人离开，上了方老先生的车，听他兴奋说起今天可去他家做客，师母很期待见他，大显身手做了很多道菜。
薛慈攒难安的心也渐平息下来，不时回老先生的话，礼貌乖巧。看着车窗倒影时，心底才又浮起来那个念头。
他确实已经离开薛家，离开命运既定的轨迹。
·
漫长五年一晃而过。
薛慈是方教授下最小的弟子，也是他最后一位亲传弟子。
许多和方教授同资历的教授，或是对手或是朋友，都又酸又妒，偷偷讽刺他就是眼光被小弟子惯挑了，活该现在再收不到新弟子。但方老每每听到这些“酸言酸语”，都很洋洋得意表示：那我确实如此，有这个小弟子足够了，不抵得上你们那一大堆徒弟？难道你们不要？不嫉妒？
这话能将人气得仰倒，还法反驳……主要是薛慈的资历太辉煌煊赫，都不太好挑『毛』病。
而拿了大堆奖项，拥有数一作顶刊论文，在国际上推进几次芯片原理改和明的“ci”，其实还是个刚刚才高考完的高生。
也就是薛慈的出身本就需要低调，在芯片界的言辩论通常是虚拟形象，那十八岁的年龄标注被当成随便填的年份，没人以为是实讯息。要不然足够将那些和他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各国界大佬羞愧而死——和个十八岁（先前还没满）的高生辩论，还没辩过。
ci辩论前，甚至还在准备高考。
原本，不管是薛慈身为方老弟子的这重身份，还是他曾经得出过的术成果，这些履历都足以让数名流大对其伸出橄榄枝，直接保送。参加高考这种行为不免显得有些多余。
但方老认为，薛慈绝不能错过人生最重要的阶段之一，还是应该体验一下，才半催促着薛慈去参加了高考。
知识深度和芯片专业这方面分数，薛慈当然是信手得满。但为这么多年没过标准化的教育流程，答分角度恐怕不会太全面，方老也没指望薛慈考出个特别高的分数——基础在那，总不会太低就对了。
反正也是保送方老目前任教的华大。
明明是方教授强烈要求的薛慈参考，事到临头，又比薛慈这个高考子紧张。连着方师母都每天炖汤熬补品给送来实验室，十分重视。
哪怕他们当年己儿女高考时，还没这样如临大敌的警惕过。
薛慈被补得有些上火，但还是乖乖喝师母送来的煲汤。直到考完最后那科目时，不禁松口气。
这画面被方教授看见，还以为薛慈是考试的压太大，都有些后悔『逼』考，不敢薛慈挥如何。
也就是在分数出来那天提过一句，听到小徒弟语气稀松平常地说“不错”时，觉得还是要给爱徒留些面子，坚决不再了。
薛慈顺利被录取进华大。
临近开，薛慈作为大一新生去递交报道。
正是迎新时刻，各个窗口的人都颇多。
薛慈为流感而戴着蓝『色』口罩，被淹没在人群。他身边没带行李，排队还算是轻松的，有一下没一下地低头刷着手机屏幕。
薛慈身量在北方男生不算太突出，但为人瘦削修长，比例又好，视觉上显得很高。他皮肤又如雪一般是冷白『色』的，那双手甚至白的晃眼，在人群就显得很出挑了。
来采访新生的记者社长一眼便看见在人群排队的那位显眼新生，见他又没行李，算很方便被采访的人群，便笑嘻嘻上前提：“那位弟，欸，就是玩手机那位——”
薛慈被叫住，抬了抬眼，手机放回口袋，也没解释不是在玩手机而是在看pdl最新流出的题目分析，静静看着来人。
长走近了，都架上摄影机和话筒，看到薛慈的第一时间还是愣了下。
蓝『色』又形制普通的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脸，偏偏还不减风姿，那双『露』出的眼睛生得极为漂亮，睁敛都是风情，看得出应该长相不俗。长一边哀嚎，这届新生的质量也太好了，妹肯定没他们份，校草人选又要换人了之类『乱』七八糟的脑补内容时，面上还是十分冷静含蓄地笑着他：“可以采访你几个题吗？”
薛慈很安静地点了点头。
长的就是很普遍的新生采访题，比如第一天来华大的感觉，和一些相当常规的套话：“同认为华大的表演系有什么特殊优势呢？”
这么好看的生，当然是表演系的了。
长理所当然地。
不过华大的表演系虽然很不错，但其实还是比不上隔壁的京影与华影专业，分又高，也不知道为什么新生挑了这，按照新生的外貌条件，科红应该不成题吧。
薛慈顿了一下，非常流畅地将华大招生简介关于表演系的优势挑拣了一下说出，他语句清晰逻辑分明，声音还怪好听，采访的长都要被他说服了，笑着道：“怪不得同报名了我们华大表演系。”
薛慈：“……”
他顿了顿，还是很平静地说道：“我报考的是芯片系。”
长：“……”
薛慈：“？”
长猛地睁大了眼，很震惊：“你不是表演系的吗！”
薛慈言摇头，奇怪地道：“长是不是认错了人？”
“……认错了。”
采访长这才起，是己一厢情愿地以为，根本没人录取的什么系。尴尬的脚趾扣地同时，连忙转移话题，仓促又了几个题，才带人扛着摄像机离开。
走了才又开始后悔，这可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活的芯片系生。
作为地位极其特殊的“冷”专业，芯片系的生都不是一般人，堪称神出鬼没，在校内很难见到。但是再回头采访，却现那个新生已经不见了。
这份新生采访后来上校园网站，不知为何浏览量还出奇的高。不少人都向那名采访的长打听——这个新生是谁？我要知道他全部的资料！
在得知采访长根本也没留一下联系方式后，忍不住长叹一声出感慨。
“长，我相信你是个百分百纯直男了。”
采访长：“？？”
·
薛慈办完新生报道手续后便出了华大。
他不住校，买的公寓离华大也不算远，是为在校内逛了一圈，快回公寓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薛慈去的偏司机，附近的子不多，灯光也有些昏暗。薛慈将之前做到一半的pdl题目解开，正好看到薛浮给己的消息。
“阿慈，子公司副业转到了京市，我在向父亲申请调岗。虽然目前没同意，但是半年内就可以实现。到时候你负责带哥哥熟悉京市好不好？”
薛浮的语气很温和，几乎带着请求意味。
薛慈下意识到前世，薛家的业务是不是有转向京市——回忆未果，他对公司事宜一向不大关注，也轮不到他来关注。
不起来索『性』就不了，薛慈还是给薛浮回了消息。
“可以。”
他哥哥来一个微笑表情，很体贴地表示阿慈继续忙，今天开，注意休息，不要疲累。
薛父也了消息过来，倒还是和上次一样的话：薛慈现在住的公寓面积太小，安保设施也不算太高，他在京市买了交通便利的别墅，的是薛慈的名字，让小儿子尽快搬过去——可惜被薛慈婉（毫不留情）拒了。
薛慈觉得他现在住的公寓还算不错，重要的是，这是他己用奖金买下来的，也足够方便。
简单交流完后，来接薛慈的司机也到了。薛慈正准备上车，却觉身旁经过一个神情恍惚的女孩子，似乎没注意到马路，神思不属地直冲冲便往前走——
哪怕车已经停下，没有危险，薛慈还是伸手拉了她一下，让她回神。
女孩也愣住，似乎猛地才清醒过来，现在马路上呆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她脚步停下，连忙对拉住她、又已经松开手的少年说道：“谢谢谢谢，不好意思……”她顿了一下，见到薛慈那异于常人雪白的肤『色』，又见到一双熟悉的眼，居然刹那间福至心灵，小心翼翼道：“是薛慈师兄吗？”
薛慈也在拉住她的时候，才注意到这是熟人。
薛慈是方老最后一名弟子，但方教授后面还带过一些生，眼前女孩子就是曾跟着方老在实验室习的华大研究生之一。虽年龄上长，但从辈分和关系上来看，这才叫薛慈师兄。
薛慈记得她的名字，是位很勤勉的生，叫燕蔓蔓。他微微垂眸，态度和缓：“不是在实验室，就不用叫师兄了。”
“礼貌还是要的，薛慈师兄叫我小燕就行。”她浑不在乎地笑道。
出于同，薛慈便让司机顺路送她一程。
燕蔓蔓看上去十分疲累，精神又有点不济，没有推拒。她看着十分绅士帮她打开车，又坐在前座的薛慈，觉得这位很少见面、素有天才之名的师兄好像没有传说那么难以接近。
到了燕蔓蔓的目的地，是一家京市出名的饭店，薛慈顺便又开送她下来。
少年戴着口罩，眉眼却是不被削减分毫的漂亮。路边灯柱的暖光描绘着他的丝，从背面而来，像是镶嵌着金光一般，燕蔓蔓下了车，眼前一晃，突然被这一刻的氛围烘托呆了，心本便满溢的酸楚和压被疯狂挤压出来，她微微一眨眼，忽然便落了两滴泪下来。
薛慈怔住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不大会哄人，尤其是哄女孩子，就递了张纸过去。燕蔓蔓接了，却是越哭越凶。
她看着还在身边没走的师兄，心道己已经够丢脸了，也不在乎丢脸一些，暴弃又抽抽噎噎地道：“师、师兄，对不起，我知道己很冒昧，但是……但是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大家都是同，薛慈微微顿了一下，她出了什么事。
其实薛慈的可能是燕蔓蔓家出了什么事，经济上有压，才这样失魂落魄，而他出手帮一不算什么。
不过是他岔了，正让燕蔓蔓难受的是另一件事，说来还很狗血。
她有个网恋四年的男朋友，被人撬走了，小三还和她挑衅来着。正好他们一圈的朋友约在今天线下见面，燕蔓蔓不丢人，谎称己有优秀的新男友，结果那个“新男友”其实是偏帮小三的人，临时放了她鸽子，嘲讽她癞.蛤/蟆吃天鹅肉，搞得她孤身来赴洪宴。
薛慈了，的确是怪侮辱人的事，不过——
他不解道：“为什么还要来？”
那群朋友好像没有特别偏帮燕蔓蔓的人，在薛慈看来，既然关系一般，根本没有线下见面的必要。
燕蔓蔓又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咬牙说道：“就是来争口气。他们私下还骂我是丑『逼』loser，我就是让他们睁开那双瞎眼，看看谁才是那癞.蛤/蟆！”
燕蔓蔓当然不丑，平时为了做研究都是素颜，相貌也算得上清秀人，今天略施薄妆便显得漂亮。她为人勤勉，又是华大芯片系尖子生，能入方老的槛，能当然也不会差，实在忍不下被说配不上渣男的这口气。
燕蔓蔓此时便低声请求道：“我一个人去还是有些虚，师兄，我知道我的请求有点过分，但……”
薛慈看了看天『色』，说道：“我和你去。”
倒不是为其他，是燕蔓蔓孤身一人和网友线下见面，那群网友又不算态度友善，现在天『色』又晚，实在不怎么安全。
燕蔓蔓也就是提了一下，当没到薛慈师兄居然这么好说话，连忙感激地道：“谢谢师兄帮忙。”打开微信，重新确定了一下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