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想？
什么意思, 是她可以求情试试，还是如果她真心实意愿意呆在妖界，就会放走掌门和老们？
这模棱两可的话愣是让阮枝没敢接。
所幸裴逢星也没有追问。
两人逛完了千灯节, 裴逢星将她平安无事地送进了茗香殿便离开。
于这等事上, 并未有格的举。
阮枝盘腿撑着下颌坐在床帐中, 黑气一如既往地缠上她的手腕，不同以往的是，这次黑气飘『荡』的轨迹是想拽着她去拿储物袋中的某样物品。
她正沉思着，起初没注意，受手腕上传来的拉力，一垂首，惊愕地看着这团黑气竟然能将她的手指牵引着去碰储物袋的袋口：这可称得上是激人心的转变了, 这黑气也能有实质『性』的进步了！
怀抱着这样充满欣喜的心情, 阮枝顺应这股力打开了储物袋，然后看着黑气拿了……浮生花戒指？
黑气将戒指送阮枝掌中，示意她握紧。
阮枝不明觉厉地收拢手指——
“阮枝。”
一睽违已久的熟悉语调响起。
阮枝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大片的黑气, 先前是看不什么的，握紧戒指并听了那声仿若幻听的呼唤后, 她竟然能隐约从这黑气中看顾问渊的影子：
“顾三狗？”
浮的黑气错觉般凝固在半空。
阮枝紧接着问：“真的是你复活了吗？”
“……快了。”
压抑着不快的声音发沉闷的回应。
“太好了。”
阮枝『露』由衷喜悦的笑容, 清脆的嗓音蕴藏着激, “狗子！”
顾问渊：“……”
的语气陡然冷了几度：“你最好是换称呼。”
谁料事前还唯唯诺诺的阮枝这会儿十分硬气，振振有词地反驳：“你死就死了, 留我一人处理魔界那么大烂摊子，难你认为你这种行为不狗吗？”
顾问渊大概能理解她的意思, 但是：
“为什么要用狗来表示？”
阮枝大义凛然地：“因为狗不干人事。”
顾问渊：“……”
好几秒没能话来，开口，口吻中带着许笑意, 不知是气笑了还是别的什么：“我没让你去处理魔界的烂摊子，我是让你拿着戒指，保全自己，跑哪里去暂避可以。”
“？”
阮枝的表情堪称匪夷所思，“你是这意思？”
顾问渊：“是。”
阮枝追问：“那失去了魔尊的魔界要怎么办？”
“随便怎么办。”
顾问渊答得散漫，“们互相厮杀也不是第一天了，要弄什么地步是们自己的下场，不值当你那么费心思。——我看着你为那破事发愁，恨不得马上在你耳边喊停。”
阮枝被这完全置身事的回答震住了，提醒：“那可是你的魔界啊。”
这句话不知如何戳中了顾问渊，的态度原漫不经心，提起魔界时是无情冷漠。当下莫名地怔了怔，不期然哼笑了一声：“噢。”
那种笑先前不同，类似于按捺不住的自得和喜悦，分明想要压制，结果还是忍不住表现来。
阮枝默默无语，突然抓住了什么：“等等，看着我为那事发愁？你、你死的时候能看我做的所有事？”
也就是，她每次气闷拿这黑气气的事，顾问渊也看了？
“嗯。”
顾问渊坦然颔首，隐含揶揄，“包括你骂我是傻狗。”
阮枝：“……”
“谁让你把那根骨头捡上来了。”
顾问渊瞟了眼储物袋，黑气随着的作往一侧飘散，略低的嗓音有几分不自在，“那是我第一次死后余下的最后一根骨头，被你拿了。”
大哥，麻烦不要把这么惊悚的事情用如此娇羞的语气来啊！
恐怖氛围加上粉红气泡难就不恐怖了吗？
阮枝无声地咽了咽口水：“这次我好像没看你有留下骨头？”
顾问渊垂下眼：“有最初的那次留下了骨头，后来我是通过戒指复生，死去也不会留下痕迹。所以，你拿的这根是独一无二的。”
阮枝：突然觉得骨头烫手了起来。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骨头，你干嘛不早点从青崖渊下拿回来。”
“我没办拿走它。”
顾问渊，“能设下禁制，使鬼魅邪祟不侵。”
最初的那次，并非死于妖魔血脉的撕扯，而是被青崖渊下无数鬼怪怨念所吞噬，残存的力量能保存那根尺骨。若非要，和人界死去之人的骨灰差不多，无碰触；然而若是能将其戒指放在一起，恢复的速度会加快许多。
顾问渊看阮枝手指反复攥紧松开，掌心静静地躺着那枚戒指。状似云淡风轻地问：“戒指，怎么没戴着？”
阮枝指尖一顿，嘟囔：“戴上去就拿不下来的戒指，谁敢戴啊。”
顾问渊脸瞬间黑了，被包裹在黑气中的身形是模糊的，可这急转直下的心情『露』得过于明显：“你——”
大概是这会儿没有真身，阮枝一点也没被吓，撇了撇嘴，愣是没话，别提像以往那样打圆场、自己递台阶了。
瞧着，她倒是不高兴的那一方。
顾问渊凝视了她片刻，骤然别开眼，口吻有许生硬：
“我事突然，让你一人面对这非我愿。”
完，阮枝仍然没有反应。
顾问渊又：“不会有下次。”
阮枝掌心渗几许汗水，她将戒指换了手拿，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恢复。”
“大概还要几天。”
顾问渊扫一眼她的作，又落回她的脸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总不会是要在妖王宫混吃等死。”
顾问渊起此事，嗤笑一声，显毫不掩饰的敌意来，“我看你应该是想救寻华宗的那群人。”
阮枝抿了抿唇：“我光想有什么用。”
她要私下探查颇有难度，毕竟她身边全是裴逢星的人，平日随便发生了点什么事裴逢星了如指掌；何况裴逢星今日还拿了这件事来问她。内无协助，无援手，她哪里敢冒然手。
那团黑气向她靠近。
顾问渊虚幻的手指停在她脑袋上方，看着像是轻轻地拍了下：“你委屈成这样了，我难不成还能不帮你？”
阮枝并不太相信：“魔界和寻华宗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吧……”
这话实在是委婉了。
何止是不怎么好，完全就是敌对关系。
顾问渊：“我做事向来随心所欲，管魔界去死。”
这么，阮枝反而信了。
顾问渊的人设一贯如此，从以前起就我行我素惯了，做什么事全凭心情。
阮枝若有所思：
“那我伺机探测消息，你恢复了我们就联手强攻？”
她一人自然是斗不过，顾问渊恢复了去牵制裴逢星，她去救人，这样还有胜算。
“嗯。”
顾问渊没什么异议，“我来太久会耗费灵力，这就走了，你顾好自己。”
阮枝点点头。
浓郁庞大的黑气往戒指中回拢。
顾问渊一顿，复又看向阮枝：“要揍我一顿么？”
阮枝怔住。
——不能揍你真人气难解我心头抑郁。
顾问渊看她表情怔怔，蓦地笑了声，笑声朗润肆意。
“等恢复了任你揍。”
黑气尽数回戒指内，顾问渊的身形消失不见。
阮枝被掌中戒指咯了一下，恍然想起：刚才忘记反驳顾问渊了，她才没有觉得委屈。
……干嘛一副哄人的样子。
-
又过了数日。
阮枝仍旧待在茗香殿中，被环绕的宫人们照顾得体贴入微，裴逢星现的频率较往常多了。
裴逢星解释：
“局势已定，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自然就空闲了。”
将阮枝接来后，没有继续进犯魔界疆域。不过卷土重来的二次交战也起了一定的震慑作用，如今两界边域太平无事，妖界对裴逢星亦臣服听从，平时需要处理内政上的事。
来找阮枝，还带了一副九连环。
阮枝不会这东西她在原来的世界早就玩透了，裴逢星递给她，她装模作样了几分钟，就顺着往下解。
“师姐好厉害。”
裴逢星轻声夸奖她，眼眸明亮澄澈，指着阮枝流畅套下一环的作，“这一步是怎么做的？”
阮枝便放慢作，言语加实际指导如何解。
裴逢星属于那种一点就通的聪明人，阮枝教了一遍，就能顺利地将九连环解完，且速度上乘、绝不错。
“哇！解开了！”
阮枝比还激，瞬间体会了教聪明学生的成就，险跳了起来。
裴逢星望着她高兴的模样，无声地跟着笑起来，眼睛弯成两弧月牙，全没了人前威慑万妖的架势，纯然无害得仿佛是邻家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眼下气氛难得这般好。
阮枝心里记挂着寻华宗的事，裴逢星闲谈几句，假装不经意扯了话头：“上次千灯节，你要看我怎么想……究竟是什么意思？”
裴逢星抬眸看她，了嘴边的茶杯移开，神『色』煞是微妙：“所以，师姐这天来，不是在想这件事，而是在想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简言之：我以为你在考虑，结果你压根没听懂？
阮枝窘迫地喝了口茶借以掩饰，含混地：“唔，确实，没太懂。”
裴逢星失笑，又添几许无奈：“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来问我？”
阮枝尴尬地笑笑。
裴逢星想了什么，差不多明白了阮枝的心思，没有追问。放下茶杯，杯底在桌面磕细微的脆响，嗓音温融悦耳，甚玉石交错之声：
“们不顾风险，让你身前往魔界面对未卜境况。师姐，你没有怨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