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呆, 我说了，本小姐要先喝杯冷饮再去，那条街拐角的冷饮店虽然看着不起眼, 是家的招牌可是一等一的好喝。”
百花门口, 宋念伊抄着双手靠在车座后背上，高傲地将头撇到一边, 拒绝下车，也拒绝看伏涵。
伏涵手把着车门，邀请宋念伊下车的姿势已经保持了很久，见她似乎铁了心不下来, 便将车门重新关上，又回到驾驶座启动了引擎。
夜『色』里, 热闹的歌舞厅门口, 伏涵一个漂亮利索的调头, 车便已经朝着宋念伊吵着闹着要去的那家冷饮店出发。
后座的宋念伊轻哼了一声, 偷偷瞥了一眼沉默不语专心看着路的伏涵，刚刚的不满烟消云散，脸上多云转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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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久, 宋念伊如愿以偿地买到了想喝的冷饮，是眼下已是秋日夜晚，天气里透着凉, 虽然下午时分出了会儿太阳，这时却连半分余热也没了。
她刚刚喝了一口大言不惭要多加冰的冷饮，便立马苦着脸打了个摆，吐了吐舌，嘴里念叨着：“好凉。”
话音未落，反手将那杯冷饮塞到了伏涵手里：“你喝吗？”
伏涵对她的大小姐习『性』多少有几分无奈, 面上却半分也不敢显现出来，只应到：“喝。”
不太爱喝这些，也不常喝这些，又不知道这大小姐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接过那杯冷饮，仰头几大口便全喝光了，唯独剩下几块没有掉的冰块。
宋念伊看得忍不住一激灵：“你不怕凉啊？”
那冰凉的饮料顺着伏涵的嗓眼往里，只让人感觉到麻木，像冬日里刺骨的寒风从嘴里往体里吹似的，刮得人难受。
半晌说不出话来，等到缓过来时，才答到：“嗯。”
“怎么呆头呆脑的。”宋念伊小声嘟囔着，手指一指旁边的餐厅，“我饿了，要去吃饭。”
伏涵自然只能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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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伊国人国胃，久居国外，虽然回国了一段日，可却也仍旧对国内的菜有瘾。
她让伏涵停了车，从后座换到前面的副驾驶座，十分有兴致地问：“你知道哪家的家常菜做得好么？不需要多有名气多豪华，你时常走街串巷，总该知道的，苍蝇小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味道好成。”
伏涵便从后视镜里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大约想了有半分钟，应到：“小姐如不计较店铺小，我倒是可以带小姐去。”
宋念伊眉眼生动地笑着道：“现在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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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车最后停在了稍显清净的街角，这里比不上繁华的城区那样热闹，不过也算是灯光明亮，人来人往。
沿街两边是一些饭店商铺，大多开着，只是客流量比较小。
宋念伊鲜少来这样的地方，提着小提包的双手背在后，下环顾了一眼，好奇道：“是哪家店，看起来好像生意很一般。”
“在前面。”伏涵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转过头给她指路，“那边不太好停车，大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带你步行过去。”
“不走几步路么，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宋念伊不甚在意地说着，跟一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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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概几分钟，伏涵便指着前面一家门外支着棚的地方对宋念伊道：“是那里了。”
宋念伊顺着指的方抬头看去，发现要带她去吃的哪里是什么苍蝇小馆，分明是一个小摊。
远远看着，一口大锅热气腾腾的，也不知道卖的是写什么。
“那是卖什么吃的？”宋念伊倒也没嫌弃那是个小摊停下来不走，只是一边走着一边发出了疑问。
“馄饨，面条，旁边的小饭馆里卖一些炒菜和炖汤之类的。”伏涵说得很坦『荡』，随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喂，你突然走那么快干什么！”宋念伊忙跟了上去。
-
摊不太大，总共摆了三张小方桌，方各配一条凳。
宋念伊跟着伏涵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两张桌坐满了人，剩下的那张小方桌也是因为刚有人吃完离开才空了下来。
瞧着，倒像是生意很好的样。
大锅面前有个轻的女孩，扎着低低的单麻花辫，穿着简单朴素的衣服，腰间系着一条围裙，正拿着一个长柄的漏勺在锅里捞东。
行至摊跟前，伏涵便很熟络地同那轻女孩打招呼：“若兰，怎么今天只有你在？”
说着下打量了一番，又问：“郑姨呢？”
“涵哥？”那个叫若兰的轻女孩听见的声音便立即抬起了头，有些惊喜似的，“我妈今天去帮王婶儿的忙了，你忘啦，王婶儿家后天要娶亲了，她儿，也是王虎，不和你是朋友吗，没请你去喝喜酒么？”
她语速很轻快，说完了之后似乎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宋念伊，嘴角的微笑弧度尴尬地顿住，好奇道：“这是……”
“宋家大小姐。”伏涵介绍到。
“宋家大小姐，该不会是……”若兰的双眼慢慢睁大了，“你好你好！你真漂亮！请问想吃什么，我请客！”
宋念伊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随即缓过来，笑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客客气气地应到：“那要一碗小馄饨吧，谢谢你。”
“好嘞！”若兰随即丢了些馄饨下去，“涵哥你是吃面条吗？”
伏涵：“给我也来一些小馄饨吧。”
“好！”
-
伏涵时常帮人做活，所少也懂得一些礼仪，比如提前擦干净一条凳，再拉开合适的空位，邀请宋念伊坐下。
宋念伊对招了招手，凑近了些，小声道：“我刚刚过来看见那边有家心铺，你去帮我买一些，送给这位若兰美女，当谢谢她请我吃小馄饨。”
随即伏涵手里被她塞了一些钱，蛮有些诧异的样，看了一眼她，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跟若兰打了个招呼，说要去买个东，便跑着离开了。
小馄饨熟得很快，若兰端着一碗小馄饨过的时候伏涵没回来。
她将那碗小馄饨轻轻地放到宋念伊面前，带着满满的笑意同她讲：“听说涵哥今天要去富贵人家应聘保镖，想来应该是给小姐你当保镖的吧？”
宋念伊头：“是，下午过来的。”
“谢谢小姐愿意给涵哥这个机会，是一个很好的人，功夫也很厉害，一会把小姐保护得很好的。”
宋念伊觉得很有意思，笑着问她：“你喜欢？”
她在国外呆久了，思想也稍微比国内开放一些，不像大多数女孩那样害羞又含蓄，心里这么想着，直接问了出来。
若兰没有想到会直接这样问出来，顿时不知所措，嘴里忙不迭地否认着：“没有没有我没有，我把当哥哥……”
她着急得好像快要涨红了脸，好旁边桌的人叫她结账，她才如释重负般地离开。
宋念伊笑笑不语，低头吃那碗小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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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馄饨是清汤底，大概是加了一些熬好的猪油，闻起来很是诱人。
汤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小葱花，在一旁的白炽灯照耀下，衬着碗里一小个一小个面皮晶莹剔透的小馄饨更加美味。
怪不得生意这么好，宋念伊忽然懂了，这小馄饨不论是看是闻，足够让人喜欢。
舀了一个到嘴里，混着一汤汁，软软嫩嫩的，在嘴里轻轻一咬开似的，内里的馅儿跟汤汁融合到一起，仿佛在舌尖跳起了舞，让人觉得浑舒坦了。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摊面前，昏黄的灯光下，若兰正低着头与认真专注地包着小馄饨。
她动作极快，一手拿着筷在一个碗里刮了一下，然后放在另一只手的面皮里这么一裹一捏，一个小馄饨这么包好了。
她的手指不停翻飞着，像在跳舞。
宋念伊正看得新奇，伏涵提着两包心回来了。
若兰抬头笑问：“买了什么啊？”
伏涵便朝宋念伊看过来，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本来是买来要送给若兰的，宋念伊便示意直接给她。
那边伏涵将东递过去，低声说了两句话，宋念伊看见若兰忽地转过头来，很诧异地问到：“宋小姐，涵哥说这是您送我的？”
“对啊，你请我吃馄饨，我请你吃心，这叫礼尚往来。”宋念伊笑着道，“你可不许拒绝啊，否则我会不高兴的。”
若兰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倒也没再继续拒绝，“那谢谢宋小姐的美意了。”
-
后来到底是没去成什么歌舞厅，也没给伏涵找什么美女消遣。
吃完了小馄饨，宋念伊告别了若兰后说要消消食，让伏涵陪着她在街上处溜达。
眼下并不太平，不过在这里，灯红酒绿的，她又没什么烦心事，过得也算是快活。
沿街的铺不管卖什么的，她总要进去看看，再随手买上一些，颇有一败家的模样。
伏涵担当人形货架，宋念伊买了东往上挂着，不过才逛了一条街，已经两手塞不下了。
“大小姐。”伏涵微微皱眉，有些无奈地喊，“要不我先把东拿去放了再来逛？”
宋念伊逛得兴起，被这么一叫，转头一看，连胳膊上挂满了东，差脑袋上没有顶着了。
这模样在好笑，她差没忍住笑出声。
恰好手边是满满一墙壁的帽，宋念伊扫了一圈，挑了一顶拿到前比划了一番，满意地头，直接戴到头上。
店老板笑呵呵地走过来，竖着大拇指夸赞她：“宋小姐真是好眼光，一眼相中了我店里最好的帽，这顶帽是买一送一的，送同款，宋小姐选选喜欢哪个颜『色』？”
“买一送一？”
“对。”
“那……”宋念伊挑了一顶姜黄『色』的，“这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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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帽，宋念伊没再要求继续逛街了，心满意足地让伏涵打道回府。
刚出来走了没几步，一个戴着贝雷帽手里拿着相机的男人走了过来，热情地问：“先生小姐，请问需要拍照吗，我很便宜的。”
伏涵替宋念伊挡住，直接开口拒绝到：“不用。”
“拍两张嘛，我看先生小姐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特别是这情侣帽戴上，在这夜晚的街头更加漂亮，放心！我一会找好灯光和角度的！”轻男人继续劝说着。
宋念伊觉得很有趣，笑着问：“你是不是今天没开张呢？”
轻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笑着道：“被小姐看出来了，我今天确是一笔生意没有。”
“有以前拍的照片吗，我看看？”宋念伊伸出手道。
“有的有的！”轻男人忙不迭地从挎包里掏出以前拍的照片给她看。
宋念伊看了几张，确很好看，很会找角度，每张照片很有意境。
“那本小姐赏你个面。”宋念伊挑了挑眉，“先说好，拍不好我可不给钱的。”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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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伊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给人当过拍照的模特，有时候跟男搭档一起拍照，也会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做出一些不过分的亲密姿势，因此她很是自然地让伏涵放下东要拉着拍照。
“我不用拍了吧？”伏涵拒绝到。
“你敢拒绝本小姐？”
伏涵：“……”
自然是不敢。
是，旧上海的夜晚街头，昏黄的路灯下，材样貌登对，戴着情侣帽的俩人，在轻男人的要求下配合着摆出了情侣拍照的姿势。
“再靠近一，对，小姐再往先生怀里靠一，下巴再稍微往上扬起一，对对对，这感觉很对，先生低下头，跟小姐对视，不对不对，眼神深情一。”
“不对不对，深情！想象着这是你最爱的女人，此刻她正慵懒地靠在你的怀里，崇拜地仰望着你。”
“哎对对对！对了！是这个感觉！”轻男人说着，手里的相机咔咔咔地响着，连按了好几次快门。
而在镜头之外，报刊亭下的长条凳上，伏涵坐着，一条腿随意地伸长，后背靠在报刊亭上，低着头跟怀里靠着的宋念伊对视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这感觉突如其来，甚至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个男人叫把宋念伊想象成自己最爱的女人才会有这个感觉。
轻男人又找了几个角度，让拍了几个别的姿势，说是洗好了照片会送过去，请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
“送到宋家。”
“哪个宋家？”
“这上海滩，有几个宋家？”
“啊！宋小姐！好好好，我知道了！”
-
算是十分愉快的一个夜晚，回家路上，宋念伊主动坐到了副驾驶座，兴致勃勃地哼着歌。
她哼的是一首英文歌，边哼歌会边轻轻摇头晃脑，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伏涵不动神『色』地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看路。
救命，突然觉得她好可爱。
会因为一碗小馄饨而特意让去买心做回礼，会因为别人拍照的没开张答应让人家拍照，不要其烦地配合着摆出那些姿势。
心情好的时候会在车上摇头晃脑哼歌，像个小女孩儿。
明明才接触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竟然被她吸引了。
得保持冷静，她可是大小姐，不是一般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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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伊在国外留学学的也是调香，跟自家的秘制调香相结合，她正在尝试研发新的产品。
伏涵作为她的贴保镖，日常自然是跟她同进同出，她去哪儿跟到哪儿，有男人想要靠近，替她挡开。
话少，也不轻浮油腻，更多的时候总是沉默寡言地跟在她旁，像是……一个研发非常完美的机器人。
宋念伊对很是满意，长得好看养眼，虽然穿的衣服不是什么大牌货，是衣品很好，穿着打扮让人看着觉得舒适。
最主要的，是很清楚的份，不会做一些逾矩的事情。
时间久了，宋念伊倒对多了兴趣，总是在无聊的时候逗逗，看一本正经却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
每当这时候，她总觉得很可爱。
-
转眼已是冬日，上海滩迎来了今的第一场雪。
初雪总是多浪漫，宋念伊给自己放了个假，要出去逛街买东吃火锅。
她整日里把自己关在验室里研发新产品，在是有些想念花钱买开心的日了。
巧的是，又在街上遇见了之前给拍照的那个轻男人。
之前的那组照片后来轻男人给她送过去了，她很喜欢，那组照片太有意境了，甚至比她想象中要好看些。
因此，当这个轻男人要迎上来问她排不拍照的时候，她抢先开口：“拍。”
轻男人立即笑起来，应到：“哎好好的！”
-
宋念伊爱美，因为今日是特意出来逛街，她专门换了衣服了妆，头发也做了卷发的造型。
一冬季的连衣裙，配上长度到膝盖以下的白『色』大衣，衬得她甜美又清新。
伏涵打扮很简单，是一黑『色』大衣，同『色』系裤加上皮鞋，看上去冷冰冰的，有些严肃。
有过先前拍照的经验，这一次不用宋念伊强迫，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自己又该去当个拍照机器了。
只是毕竟也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不与第一次拍照时那样陌生，多了些熟稔和默契，很多姿势只需要轻轻一能做出来。
尤其是眼神，轻男人发现了，让做出恋人相爱时的深情眼神，俩人很快入了戏。
上海今的第一场雪在下，不算很大，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的头顶和肩头。
轻男人举着相机疯狂抓拍，按着快门咔咔咔。
俊朗的先生替美丽的小姐拂去肩上刚落的雪花。
美丽的小姐踮起脚尖替整理衣领。
一阵风起，美丽小姐的长发随风摆动着，遮挡住脸颊，俊朗的先生伸手，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替她将那一缕头发拂到耳后。
不知何时，俊朗的先生手里多了一把雨伞。
雪下大了，雪花变得密集，像是羽『毛』落下，落在了黑『色』的雨伞上面，极致的黑与白，视觉的碰撞。
美丽的小姐钻进的雨伞下，挽住的胳膊，同样好看的侧脸落在镜头里，她抬头，低头，她笑得甜美，笑得温柔宠溺。
合该是绝配，是天生一对，是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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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和之前一样，照片我洗好了会送到小姐家里。”轻男人说着，同道了别。
好像童话故事里，到了午夜响起的钟声，将拉回了现世界里。
比起之前，宋念伊多了几分不自在。
她不敢说，也不敢相信，刚刚的那些时间里，她竟真的，有了种与深爱的幻觉。
却又，仿佛不是幻觉。
与她温柔笑着对视的时候，雪花簌簌地从后，不，从周遭落下。
世界是冰冷的，是炙热的。
的眼神那样温柔深情，好像自己被深深爱着。
入目无人，下皆是她。
的眼里仿佛有一片温柔的海，可以轻易将她溺毖。
低头，她的手挽着的胳膊，忙不迭地抽离，眼神躲闪着，故作镇地寻找话题：“你刚刚表现真好，演技很不错嘛。”
伏涵捏着伞柄的手指骨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因为突然太用力，是天气太寒冷冻得。
“小姐也是。”说。
宋念伊便愣住了。
她也是？
演技吗？
可是她刚刚，似乎……
完全是自然而然的表现。
“那、那肯啊！”她故意挺胸抬头，多了几分高傲在里面，“本小姐可是选修过表演的。”
伏涵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替她撑着伞，与她一同沿街走着。
那是1919的冬天，世界动『荡』不安，上海也远不如一百后繁华热闹。
是初雪这天，撑着同一把伞，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在这不安的『乱』世，有过小小的、可以铭记一生的安稳时刻。
-
初雪那天的照片很快被送到宋家，宋念伊趴在床上，将那些照片翻来覆去看过，嘴角不自知地翘着，『露』出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微笑。
“这个呆，拍照倒是蛮好看的嘛。”她一边看一边嘟囔着，小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
“这眼神，是不是暗恋本小姐啊？”
“哼，借给你几个胆，你不敢追。”
房门被轻轻扣响，佣人在门口轻声道：“小姐，家里来客了，先生说让您下去见见。”
“哎呀不去不去。”宋念伊头也不回，不耐烦地拒绝。
“先生说，小姐必须下去。”
“谁啊那么烦？”她不悦地坐起来，小嘴嘟着，满是不悦。
“是……白家大少爷。”
“回来了？”
白家算是这个上海滩财力比宋家厚的家族之一，家共有两个少爷，大少爷叫白止，阴晴不喜怒无常，是个人人畏惧的活阎王。
二少爷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花天酒地，是个风流浪『荡』。
人人说，白家大少爷虽然是个脾气很差不好惹的人，对亲弟弟可算是很温柔疼爱，想要干什么纵着。
是宋念伊却不这么想，白止之所以纵着弟弟，无非是想让弟弟变成个什么不懂的废物，这样，便可以合理继承白家的事业。
白止这人，心机深沉，连她也害怕。
听说出国去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回来了。
那混蛋似乎，有些喜欢她，看她的眼神总像是看猎物，恨不得生吞活剥，连血一起喝了。
-
宋念伊下楼来，白止似乎感应到一样，抬头朝楼梯这边看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阴森森的，恶魔一般。
被这个笑吓到，宋念伊差儿抖了抖。
“念念，好久不见。”理了理衣服，从沙发上起，朝她走过来，似乎想要抱她。
行至跟前，中间突然冲出来个伏涵，将挡住了。
白止依旧笑着，却有些冷，瞥了伏涵一眼，笑道：“哪里来的狗挡道。”
“是我的人！”宋念伊马上护着伏涵，“你凭什么骂人？”
“哦？”白止笑得更加深了，“你的人，什么人？”
“是一一的保镖。”宋志成看气氛有些焦灼，便适时出来打圆场。
“哦，保镖。”白止笑着了头，“那真是条狗。”
“你！”宋念伊气得血气上涌，推了一把，“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一一！”宋志成大喊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太过分。
“父亲！”宋念伊不满地大喊出声，见是要自己听话，更加生气了，一把拉住伏涵的手气呼呼地离开。
-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宋念伊终停了下来，对着伏涵是一顿吼：“你怎么不说话啊，那么骂你，你不会打吗，你不是很能打？你是傻吧，气死本小姐！”
伏涵任由她骂，看她不说话可，才解释到：“老爷对很客气，白家大少爷，我不敢打，怕你受牵连。”
“你知道怕？你怕为什么要冲出来拦住？”宋念伊没好气地问。
伏涵低下眼睫，犹豫了几秒，才回答：“要抱你。”
“那给抱一下又不会怎样！”
此话一出，伏涵便看着她不再说话。
不知为什么，宋念伊有些心虚了。
说在的，拥抱礼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是朋友之间的一种亲密接触问候而已。
顶多，这个白止她很讨厌而已。
只是毕竟伏涵不同，大概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在这个地方过了，思想相较她而言，是有些保守，所以，白止要抱她，会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不过，她忽然很好奇，不愿白止抱她，是因为当初找当保镖时的要求，是，单纯不想她被别的男人抱呢？
“你别误会……”她不得不解释些什么，“我不是愿意被抱，只是，。不好惹，你也知道，现在你得罪了，你会很惨的。”
“嗯。”
“嗯？”
“我知道。”
“那你敢？”
“再来一次，也敢。”
“……”宋念伊愣是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半晌才泄了气，有些无奈，“呆。”
-
白止这人有多狠毒呢？
伏涵不过是放了一天假，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浑是伤了。
宋念伊看着上的伤口，气得说不出来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径直跑去找了白止兴师问罪，白止倒也不否认，反而轻描淡写地开口：“不过是收拾了条狗，有什么问题么？”
“是人！叫伏涵！不是狗！你这个混蛋！”宋念伊不管不顾地对拳打脚踢。
白止一把将她搂住，禁锢在怀里，慢条斯理地问：“心疼了？喜欢？”
“是又怎样？”
“很好。”白止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吃狗肉喽。”
“你这个疯！变态！恶魔！”
“念念，多骂两句，我喜欢听。”
宋念伊简直对无话可说，只不断地挣扎着，想要脱离的掌控。
“怎么不骂了，是不是心疼我？”白止轻笑了一声，“想让我放过？可以，嫁给我。”
“你做梦！”
“那收拾收拾，吃狗肉。”
-
宋念伊那天自然没有答应嫁给白止，那个疯，她想远离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答应嫁给？
只是没答应，总不时看见伏涵上带着伤，也曾听闻，的师父师兄弟朋友也不太如意顺遂。
这些让宋念伊愤怒，却没有任何办法。
宋家不是完全没办法跟抗衡，不是没办法保护伏涵和的朋友，是宋志成不愿。
以一整个宋家的力量，去保护一个小保镖，跟白家树敌，又不是傻，怎么会那样做？
宋念伊在想办法，虽然没想到。
只是没等她想到办法，听说若兰和她妈妈的摊也被掀了，有人欺负她母女俩，而伏涵为了帮她，受了重伤。
在这样的『乱』世，报案没什么用，那些人顶多抓紧去，过两天又放出来了。
宋念伊知道的，只要白止不停手，事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是，难道真的要这样嫁给来平息这件事？
她不愿。
好像，只剩下这条路可以走了。
不，或许可以去求求父亲。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求宋志成，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平时对她宠爱要什么答应的父亲对她说：“嫁给白止也挺好，虽然做事有偏激，毕竟我看着长大，对你，确也算真心。”
这简直可笑！
真心？
白止对她有什么真心？
不过是想占有她罢了。
-
冬日夜里的风寒冷刺骨，宋念伊坐在窗前，将那些她跟伏涵的合照拿出来看。
受了伤，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总之今日请了假，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从前日日相见，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如今不过一日不见，她竟然很是想。
照片里，对她满眼爱意，举止亲密。
周遭的世界冰冷，她知道，的怀里，永远炽热。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再也没可能这样跟拍照了。
一起撑伞走在雪地里，边传来上淡淡的皂荚味道，满是安心的感觉。
好像再也不会有了。
她没做好决，却又似乎做好了决。
受了伤，应当前去探望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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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家，从宽阔的大街渐渐转入越来越狭窄的街道，随后又进入一条破旧的巷。
下水道的臭味不断泛上来，熏得人难受。
最后停留在一扇门前，宋念伊敲了门，是若兰来开的门。
如今她的摊被人掀了，开不下去，只能留在家里。
伏涵为了帮她受了重伤，所以她跟她母亲一起过来照顾。
宋念伊被若兰请进去，看见伏涵躺在床上，浑是伤，脸上更是包裹了一层一层的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嘴巴。
看见她去了，似乎想起，马上又被伤口拉扯着躺下去了。
宋念伊差哭了出来，只匆匆关心了几句，便转离开。
待得出了远门，再也忍不住了，顺着墙角滑下去嚎啕大哭起来。
刚哭了两声，又怕被听见，急忙捂着嘴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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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决是在这时候做的。
她跑去找了白止，同意了恶魔的条约，只求以后不要再针对伏涵。
白止笑得温柔极了，伸手替她擦去脸上未干的泪，应到：“好，听你的。”
白宋两家联姻，这在上海滩不可谓不是一件大事情，瞬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宋念伊时常看着那些跟伏涵的合照发呆，依照白止所说的，伏涵已经被辞退，不再是的保镖。
日过得浑浑噩噩，她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到伏涵了。
婚期在大初一，白止说，要和她从新的第一天开始，过完往后余生。
她知道，不过是想让伏涵每一的第一天，记得，她为了嫁给了别人。
她只觉得想笑，伏涵那个呆，大约也不晓得，自己是为了帮才嫁给白止的吧。
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个可怜的联姻工具，却不会觉得，是为了。
-
距离婚期有三天，宋家上上下下忙活起来，宋念伊夜里常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做了半夜噩梦。
醒来时，不过夜里三不到。
内心里有一股强烈的，不受控制的想法冲撞着：她要见，立刻马上！
连睡衣也来不及换，穿着拖鞋出了门。
开着车去找伏涵，巷里开不进去，在外面停车，拖鞋踩了半天，险些踩不动刹车。
下了车跌跌撞撞地去敲家的门，心口砰砰跳，好像要从嗓眼儿跳出来了。
很快，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打开了。
不再像上一次见面那样虚弱地躺在床上，而是完好地站在她面前。
见到她来，似乎很诧异，却又好像有一些别的情绪在里面。
“你……”
没等问完话，宋念伊一下扑进怀里，声音是嘶哑的：“抱我进去。”
她是习惯用命令的语气对说话，而似乎也是条件反『射』地服从，行动比脑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她打横抱起，踹上门往屋里走。
院门口到屋里的距离不长，是每一步，宋念伊觉得，伏涵好像在她的心上跳舞。
这么近在咫尺，自己被抱在怀里。
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去床上。”她说。
伏涵便顿住了，低头看她，不说话，也不走。
“去床上。”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伏涵是有些犹豫。
更准确说，不懂。
见不动，宋念伊快要崩溃了，搂着的脖颈，这么在怀里看着问：“呆，你喜欢我吗？”
伏涵的双眼顿时瞪大了，仿佛听见了什么稀罕事。
“喜欢，是不喜欢？”
“我……”伏涵话没说完，喉结先滚动了一下。
“本小姐喜欢你。”她说，“所以，你喜欢我吗？”
伏涵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些，嗫嚅着：“喜欢。”
话音刚落，宋念伊这么搂着吻了上去。
-
这个吻一开始是生涩的，单方面的，是很快，变得有了回应。
近乎吞噬和啃咬的动作，仿佛不是接吻，而是要将人吃掉。
最后是伏涵先停了下来，抵着她的额头喘着粗气，小声道：“不行。”
“要了我。”宋念伊在耳边蛊『惑』。
“不、不可以……”
的脑『乱』糟糟的，她马上要结婚了，对方是个很可怕的男人，如她没有了清白，不敢想象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
不想让她嫁给别人，可是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呢。
没钱没势，在这上海滩，是别人捏个手指头可以捏死的存在。
带她私奔吗？
跑得掉吗，应该怎么跑，她会愿意吗？
这些问题不断盘旋在脑海里，将整个人要『逼』疯了。
更让疯狂的不是这些问题，而是宋念伊作『乱』的手。
她怎么可以继续撩拨，如真的跟她做了什么，那个疯男人大概会将她也一起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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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里有酒吗？”
在伏涵快要疯掉的时候，宋念伊忽然这么问。
“有。”马上回答。
“倒两杯。”
伏涵不明所以，是对她的话，习惯服从。
两杯酒倒好，宋念伊忽然拉着跪了下去。
“我知道你是个保守的男人，不愿意与我苟且，所以，我现在嫁给你。你无父无母，我拜这天地。”
宋念伊说完，拉着摆了下去。
伏涵没反应过来，天地拜完了，被她拉着要喝交杯酒。
“喝了这交杯酒，我是夫妻。”
那交杯酒也不知道怎么喝下去了，宋念伊靠在肩上，温柔地喊：“涵哥。”
“要了我吧。”她说。
不是春风沉醉的夜晚，也同样让人沉醉。
“你要记着，我同你拜了堂，洞了房，喝了交杯酒，我的第一次接吻，有第一次成人礼，是给了你，我已经成过亲，是夫妻了。”
这是宋念伊离开之前，留给伏涵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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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备受瞩目的白宋两家的联姻如期举行。
当晚，新郎不知怎的，喝得大醉。
第二日一早，新房里传来一声尖叫，随后，白止杀了一名心腹。
听说，的心腹，趁新婚夜醉得不省人事，替圆了房，玷污了的太太。
白止总是抓狂，看宋念伊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杀了，却又爱她爱到不能自拔。
被两种感情拉扯着，再也没踏进过她的房间一步。
有了很多别的女人，夜里总听见旖旎的叫声，大家笑，堂堂大小姐，不过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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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春，白家濒临破产，大少爷白止，浑浑噩噩的两，白家在手里早已千疮百孔。
上海滩新出了个后起之秀，听说叫伏涵，听说，是宋家做的靠山。
后起之秀神秘低调，做事滴水不漏，白家亏空的那些生意，竟被接手了去。
听说，长得好看，早该娶妻的纪，却单至此。
不少未出阁的小姐动了心思，想要认识这位优秀又神秘的后起之秀，不过均未得偿所愿。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白家大少爷白止赴约一场商务谈判，对方正是这位后起之秀。
伏涵居高临下地看着，推过去一张纸，上面是一纸休书。
“签字，放你一条生路。”
“你是哪条狗？”白止依旧轻蔑。
今时不同往日，不待伏涵发话，便有人上前去将一通揍。
“签字。”伏涵重复道。
“不过是捡我的破鞋穿，你——”
话没说完，有人又教训了一顿。
“你若签字，白家能多活两，不然……”伏涵笑了笑，“上海从此再无白家。”
白止咬紧了牙关，狠狠瞪着。
伏涵却很从容，任由看着，再次重复：“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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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书最终当然拿到手，伏涵克制着，好半晌没缓过来。
等到白止离开，才颤抖着，将那休书看了又看。
白宋联姻破裂，宋家大小姐被一纸休书休掉，差沦为笑话的时候，那个备受瞩目的上海滩后起之秀却带着鲜花她求了婚。
笑话不再是笑话，而是成为别人艳羡的对象。
同天，白止亡。
次日，白家破产。
伏涵忍辱负重的两，终换得天青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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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伊抱着伏涵的手，小心翼翼地解释：“我若说，我是干净的，除了你，没人碰过，你信我么？”
“信，当然信，别说是没被碰过，算是——”
“那你是不信我了。”
“信，我只说假如……”
“没有假如！”宋念伊情绪很激动，“那男人没玷污我，是我做的局，你明白么？白止嫌弃我被人碰过，自然也没有碰过我，所以我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
“好，我知道，你受苦了。”伏涵将她搂紧怀里，温柔地拍打，像是哄小孩睡觉，“现在你是我的，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你从我边抢走。”
宋念伊紧紧抱住，落了泪：“小呆，你要努力变得强大，在这『乱』世，唯有强大，才不会受欺负。”
“好，以后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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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涵和宋念伊的婚礼风光大办，邀请了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将宋念伊小心护在边，温柔宠溺，所有的爱给了她一个人。
没人再谈论她的上一段失败的婚姻，白家从此查无此人。
又是一个艳阳天。
“一一，你看，春天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