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上关一庭来医院看我，不会只是为了给我削一个苹果吧？”
柳言止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衍罗削得露出雪白果肉的苹果。
“你可以猜猜看啊。”衍罗把沾上苹果果汁的折叠水果刀随便放到桌子上。
“作为胜利者来享受一下失败者的绝望？”柳言止笑眯眯地说着。
“这是你常做的事情。”衍罗浅笑着。
“呵，别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净啊，衍罗大小姐。”
柳言止好像变得有些生气，不过她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淡定。
“我承认，这场游戏，是你赢了，现在的你在外人看来可谓是真正的受害者，而我，就是欺负你的那个施暴者。”
柳言止脸上虽然笑着，但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衍罗看得出来她很不甘心，但是尘埃落定，游戏结束，无论柳言止多么渴望胜利，事情都不可能再扭转了。
哦，除非是梦蝴蝶新设置一个可以让玩家存档重新再来的补丁。
不过就算梦蝴蝶真的有这种设置，衍罗也能够轻松察觉并顺应着改变计划，绝不可能像NPC一样逆来顺受。
“你是个出色的掠夺者，同类里最为出色的。”
柳言止用一种阴翳的眼神看着衍罗，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衍罗抿嘴笑着，没有回应柳言止这句话的欲望。
她微笑着看柳言止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着一个试图穿上大人的衣服，用大人口吻说话的小孩子。
这种仁慈的眼神落到了柳言止的眼中就显得无比的碍眼，她有种自己被衍罗深深轻视着、嘲笑着的感觉。
“小小年纪正是努力读书的说话，别把自己的生活活得跟宫心计似的。”
衍罗的口吻有些无奈。
现实中的她身处的位置让她很早就见识过了许多人，学生时代的同学心思个个都比柳言止要深沉缜密得多。
有时候一句话可能就包含了许多意思，拿来对付人的话就有种高手过招的感觉了。
“别来教训我，我就不相信站得那么高的你会没有使过小心机去陷害别人。”
柳言止毫无掩饰地冷笑了一声，冷冷地看着衍罗。
衍罗在柳言止那充满攻击性的眼神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周围的同学可能都是复杂的事情看得多了，在学校的时候就会试着和睦相处，能不用上心机的地方就不会用上。
复杂的东西看得多了，自然就会更加欣赏和向往美好，因此有着温柔包容性格的衍罗很是受欢迎地度过了校园时光。
所以对于柳言止这种把人生给活成甄嬛传的姑娘，她其实也没什么可说，身边的朋友有这种，但是不会算计到她的头上。
见过黑暗也愿意用真心温柔待人，这是衍罗一直坚信的与人相处的道理。
“我还没有和你讲过吧，我的辉煌战绩。”
不知是为什么，恨恨地看着衍罗的柳言止忽然转移了一个话题。
“没有听过，你想讲吗？”
衍罗其实没有听的兴致，但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句。
“像你与我这样竞争的游戏，我拿来和很多人玩过，一开始我是很担心自己会输掉的，毕竟赌上的是人生啊，”
“所以为了不输掉，我用上了所有手段无论肮脏或者光明，庆幸的是，我每一次都胜利了，我的对手都输掉了人生自杀了，”
“想起来可真是好笑，不过也是，所有人都在以为败者是错误的，所有人都在谴责辱骂着败者，会想死也是正常的。”
柳言止一边说着，桀骜的三白眼里流露出了很是狡黠的晶莹笑意，衍罗淡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哦，还有一个叫范颖莹的女生，我的同学，她在所有人都相信我的时候想要曝光我的事情，真是个白痴。”
柳言止提起了范颖莹，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
衍罗的眉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她想起了舒言告诉过她关于范颖莹的事情。
她看得很清楚，柳言止就是个还不太会伪装，尚未完全成熟，不遵守社会规则的恶人。
“我讨厌失败，从小就很讨厌，也讨厌被爸妈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柳言止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刚刚你的父母就用那种你最讨厌的眼神看着你，你令他们非常的失望，非常的。”
衍罗淡淡地说着。
提到了柳爸柳妈对她失望，柳言止原本还挺稳定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那都是因为输给了你！”柳言止抓紧了身下的洁白床单，目光阴冷地刺向衍罗。
“如果！如果是我赢了，躺在这里的人是你！坐在你这个位置上来耀武扬威的，是我啊！”
柳言止凑到了衍罗的面前，瞪大的三白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憎恨与愤怒。
衍罗注意到柳言止抓着床单的左手腕似乎因为用力过猛，鲜血慢慢渗透了雪白的绷带，显得那么妖异。
柳言止那漂亮的脸蛋与衍罗的脸庞距离只差一个鼻尖，因为这过近的距离，衍罗甚至能听见柳言止咬牙切齿的格格声。
“但很遗憾，赢的人是我，是我打败了你，是我破了你的不败战绩，是我毁了你在游戏里的第二人生。”
衍罗的声音仍然淡定，只是说的话却在一步步地逼迫着柳言止，刺激着柳言止那因为父母的失望而逐渐崩溃的情绪。
“柳言止，你让一直相信着你，维护着你的爸爸妈妈非常的失望。”
衍罗的这句话似乎彻底地激怒了柳言止，柳言止粗重的呼吸急促地扑打在衍罗的脸颊上，瞪大的眼睛显得格外可怕。
“闭嘴！闭嘴！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柳言止用力地抓紧了衍罗的双肩剧烈摇晃着，她恼怒的眼睛偶然瞥到了摆着水果篮的桌上放着一把打开了的折叠水果刀。
“至少……至少你也要给我陪葬！”
柳言止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病房的房门也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关一庭似乎是刚刚离开过刚回来一样。
关一庭迷迷糊糊的眼神在看见柳言止那狂暴的情绪和她手上的水果刀之后立刻激灵地反映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
关一庭立刻冲过去抓住了柳言止的手，同时想用身体隔开柳言止和衍罗好让衍罗快点逃开。
衍罗没有随着关一庭轻轻的推搡而走开，她装作是想要推开柳言止混在关一庭的身后，一边惊叫一边乱推。
然后看准了时机用力碰了碰柳言止拿着水果刀的胳膊肘，关一庭愣了，柳言止也愣了，衍罗适时地尖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吗？”
病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爸和柳妈带着警察和护士都赶了过来，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柳言止呆呆地看着胸口的殷红，在闭上眼睛的最后，她努力地看向了柳爸柳妈，带着愧疚与不舍。
关一庭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颤抖着收回了自己的双手，一把水果刀在他的指端滑落，无声地掉落到病床上。
衍罗悲伤地扑到了柳言止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大哭了起来。
医生抢救，原本来探望的警察拉着关一庭和衍罗回了警局，商量着给女儿办休学手续的柳爸柳妈哭倒在手术室外。
审讯室里，关一庭在脑中组织着语言，想着该如何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给对面的警察叔叔。
混混沌沌地走出了审讯室，迎面走来的便是衍罗，她担忧地握上了关一庭的双手，对着关一庭一番嘘寒问暖。
“一庭，你没事吧，警察叔叔是怎么说的？”衍罗捧着关一庭的手，轻声问着。
“我解释了当时的情况，但是……我还是不清楚。”关一庭张了张嘴，有气无力地说着。
“没关系的一庭，不要害怕，我知道这是可以判为过失杀人的，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衍罗看着关一庭，想要将自己的支持与关心传达给关一庭。
“不对。”关一庭看着衍罗的眼睛缓缓清明了许多。
“怎么了？一庭？”衍罗不解地看着忽然醒悟了什么的关一庭。
关一庭回想起了自己因为在走廊呆站太久觉得累了就走开了一阵，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柳言止要拿刀杀衍罗。
他立刻冲上去抓住柳言止的手想要把柳言止拿着刀的手压制住，还想着让衍罗赶紧逃开，但是……
衍罗没有走开，她好像还非常担心地混在他们中间想试着去帮忙，但是……
就在他快要夺下柳言止拿着水果刀的手的时候，班长忽然像是踉跄了一下一样，手无意地碰了柳言止的手肘……
“是你，是你……”关一庭震惊地看着衍罗那担忧的眼神，那份担忧却不能温暖他的心。
衍罗没有再说话了，她看着关一庭的眼神缓缓从担心变化为平淡，这让关一庭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不是我，一庭，是你。”
关一庭没有听清衍罗说的话，他只看见衍罗往日那温柔的眼眸此时深沉得仿佛是海底深渊中的无尽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