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此处却没有信号，意料之中。
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而钟业鸣闲聊的架势并无减弱。
“我有事，先出去打个电话。”邹珩道。
“你一会儿就能走，不差这点时间。”
一会儿，不知是长是短。
从邹珩进钟家到现在，已过去半个多小时，邹珩虽有焦急但也不至于太过明显，便不再提。
“来了。”钟业鸣落下最后一笔，把纸张放到一旁，从桌子中央又拿来一空杯倒上茶水。
这一系列动作，不慌不忙，从容至极。
茶早已凉下来，以凉茶待客并非待客之道，但钟业鸣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或许，他只是不在意来的人吧。
邹珩正对着门口，那人还没靠近就已在他的视线之中。
长毛大衣，高帮短靴，还搭着亮色的围巾，一个穿着很时尚的人在一步步走近木屋。
“好好的竹屋，被你改成现在这么不伦不类的样子，真是可惜了。”那人声音先他一步进到屋内。
“竹屋再好，过冬的时候都会大量耗费取暖费用。而且，那也是过去的了。”
“新人新气象也就算了，你在这生活了几十年，却在这个时候整改房屋，你想做什么？”
钟业鸣对来者的质问不怒反笑，“你不是自己都说了，新人要有新气象。”
“难不成是……”
“机会总要给年轻人，你我都老了。”
记起刚刚出去的两个年轻人，邹珩试着联想，但其中还有不太清楚的地方，并不能让他很快的将这些连接到一起。
那后来者坐在椅子上，也不嫌这屋里热，身上穿着戴着的东西一样都没拿下。
“你看着办吧。”
拿起茶杯，男子只闻了闻味道，便将其放下，“陈年旧茶，就你好这口，每年都让人送来。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
“这位，是邹珩。”钟业鸣为男子介绍。
“嗯。”
“他之前去过轮城，也到过海垵。还有，他和谈槿的关系不错。”
“嗯？这可有意思。你好，我叫钟业肃。”
长辈主动介绍身份，邹珩不好不做回应。只不过他刚一起身，就被钟业肃按回到椅子上。
“那小丫头我见过几次，人不错，你和她一样就行，在我面前用不着这么拘谨。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找到海垵去的？”
“有事。”邹珩答道。
“什么事？”
如此紧随的问话，却并未达到预想中的效果。这让钟业肃明白，眼前之人或许会与谈槿关系亲密，但绝不是与谈槿性情相似的人。
“不说也无妨，又不是什么大事。”
钟业肃对这些看得开，自然也就没那么在意。可他是他，不能代表钟业鸣。
“小事？你未免太轻视他了。我可听说他在人口中都把荒地之事问出来了。”钟业鸣沉声，说话的语气略显严厉。
多年居于高位，钟业鸣的一身气势早已练出，此时给邹珩的压迫不算小。钟业鸣本以为会等来邹珩的沉不住气，为自己辩驳些什么，但却什么都没等来。
一心只想着如何压迫邹珩，钟业鸣却忘了邹珩也是从老狐狸的眼皮子底下摸爬滚打出来的，这会被他轻易压制。
“可以啊，小子。难怪和谈槿关系好，这能力还是值得认可的。”钟业肃笑道。
“你少在这搞这一套，多一个人知道那地方就多一份危险。你是身不在钟家，但钟家出事，你也逃不了。”
“逃不了就逃不了，活了几十年，也够本了。”
钟业肃一脸玩笑之意，毫不在意钟业鸣情绪如何，钟业鸣越恼，他笑的就越开心。
“看见没，以后做人啊，可不能像他似的。免得老了老了，还天天给自己找罪受，头早晚得秃。”钟业肃又道。
“咳，咳咳……”
邹珩实在忍得辛苦，只能借着咳嗽的时候捂住嘴偷着笑了笑。
这男子听声音，也该是稳重的人，可偏偏人却和声音不太符合，说的话也是一样。
“你……唉。”
钟业鸣也是无可奈何，由着钟业肃去说。
不过钟业肃也并非全不务正业的那种人，嬉笑几句也就过去了。
“你说他叫邹珩，邹家老爷子的孙子就是叫这个名字吧。”钟业肃道。
“是我。”邹珩道。
“你有个好爷爷。所以今天放宽心，他不敢把你怎么样。”钟业肃再次玩笑着说道。
“不过，你几天都把他引进来了，也算是能控制住他，又叫我来做什么？难不成你不敢做的事要让我来？”
钟业肃自己说着说着，就像说的是真的一样，急忙起身朝外走去。
“站住，坐下。”
简洁的两词四字，却让不按套路来的钟业肃乖乖回到座椅上。
“我可不像你，我还急着要去看老爷子。你有话赶紧说，别耽误我时间。”钟业肃沉着脸，话里话外都是不情愿。
钟业肃说这话时，钟业鸣下意识地先去看了一眼邹珩，似是怕邹珩知道什么。
“叫你来，是最近正值关键时候，有人要我看住他，但家里这边我又分不得神。”钟业鸣会这样快到回答，也是有着些许想要分邹珩注意力的心思在上面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看着他？”
钟业肃本就不情愿，此时更明显了些。
“你不想做也得做。”钟业鸣此言已有些威胁的势头。
“我可听说老爷子身体不好，这几天打算一直陪在他身边……”
“那边不用你，你把这些做好就够了。”钟业鸣连忙打断钟业肃的话。
这样急促，倒让钟业肃察觉出有些异样。
钟业肃瞧着钟业鸣的眼神一直在邹珩附近，只偶然间看邹珩几眼，但邹珩却是平静得很，就像是压根没听到他们在说他一样，浑然不在意。
两人的反差不可谓不大，只是这电话一事钟业肃不知情，也就不能明白当下因何如此。
“你跟我走吧。”钟业肃最好还是选择妥协。
“两位，好像并不觉得我是个人啊。”
邹珩嘴角微扬，手指捻动着。
“此话怎讲？”钟业鸣不解地问道。
邹珩笑而不答，只心中默默想着若他们当他是人，怎能这么名正言顺的讨论他的去处，不去理会他回不回反抗，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对自己的能耐很有自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