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邹珩要他休息片刻再离开，程峦就像着了魔一样跌跌撞撞走下了楼。
嘴中，还不停地重复那几个字。
“还活着……”
真假，于程峦来说已经不重要。
程峦的反应，在邹珩意料之外，让他怀疑将这没有答案的消息告知程峦是否正确。
邹珩一路跟着程峦，在他要开车离去的时候同他一起上了车。
恍惚的精神状态，程峦这样，邹珩哪敢让他一个人开车离去。
“钟谨贤现在在哪？”上车后程峦开口问道。
“天上地下？不太清楚。”
程峦只当邹珩的话是在玩笑，随后又问了一遍。
“人都死了，我要是能告诉你他在哪，也不至于到现在无法断定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如此，程峦方才缓过神来，明白邹珩那一句“天上地下”为何意。
此时的程峦，头脑也在逐渐清醒。
“人死了，线索就断了。”
“是。”
“能做的，你是不是都做过了？”
红灯在前，一分多的时间，正好给程峦时间想一想。程峦只是心神不定，不是心智有损，平静下来自然便能想通。
钟谨贤，程峦很少会有和他接触的机会。
不止是两人所涉及的领域不同，更是因为钟谨贤离开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到在他回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忘了他。
这个人是否可信，程峦完全不知。
“谈槿如果活着，为什么会去找他？”
程峦道出问题关键，可惜没有人能为他解答。可能知晓其中答案的人，都已成死人。
车后鸣笛声接连响起，程峦也是时候回神，将注意力放回到路上。
“要真的还活着，给钟谨贤打电话一定是要做什么，现在钟谨贤死了，她会不会再继续找人呢？”
即便恢复冷静，程峦仍旧将假设的事情当作事实来看待。
邹珩没有去打破程峦的想象，只想着让时间来帮他逐渐抚平此事对他带来的影响。
至市外，邹珩一人下了车。
“谈槿的事，不要和外人说。”
“我知道。”
本就被人所害，要是某些人得知谈槿还活着的消息，必然会将她找出来绝后患。
那些个人手上的实力，邹珩自知不敌。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根源上断了消息外泄的可能性。
邹珩没有回去，而是沿着路向郊外走去。
路上车来车往，时而会有出租车司机鸣笛问他要不要上车。
平平淡淡，这才是最普通人的生活。
邹珩低着头，感受身边的声音，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从未来过的地方。
平房，凉亭，惬意的生活看得人心旷神怡。
灯光下，老人家们围坐在凉亭内外，哼唱着歌，还有弹奏乐器的。
邹珩听得入神，脚步也跟着凑近。
“邹少？”一人不确定的声音在邹珩身后响起。
邹珩回头去看，瞧见一男子将车停在他身旁，探出头。
“还真是。”这男子向坐在后座上的人如此道一句。
“让他上车吧。”车后座看不清人脸的位置上，一个沧桑的声音自那而出。
陌生的人，陌生的声音，邹珩正想着要不要上车的时候，就听见凉亭的人说起话。
“哟，文老太爷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真是奇了。”
“正好，我那咸菜腌好了。小文，你和你们家老太爷等等，我这就给你们拿去。”
“……”
那边弹唱的声音停下，这些人对车内之人甚是热情。
邹珩听着众人的称呼，对车内人的身份瞬间了然。
“不知老太爷要我上车是有什么事吗？”邹珩问道。
“你我见一面也不容易，今天算是有缘分，去我那坐坐？”文老太爷道。
“天色已晚，晚辈就不打扰了。”
邹珩正要向后退，就见车后门突然打开，文老太爷从内走下。
老太爷拄着拐杖，可步伐稳健，一点都看不出他身体是有什么毛病。
那拐杖不像是为了让人有所依靠，倒像是什么象征似的物件。
前面的司机没有下车，邹珩为了礼数，只好上前去搀扶文老太爷。
“市里离这可不近，你就这么走过来的？”文老太爷问道。
“不近，但也不算是特别远。”
从程峦的车上下来走到此处，邹珩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说这话不过是客套而已。
邹珩没有去刻意掐算时间，走到这里才发现已经走远，本想着再走一段路，直接去到邹战平在郊区的那房子住一晚，哪知竟遇到了文家老太爷。
其实，遇见了也不打紧，两人不熟，本不该有什么对话。
可偏偏那司机不知为何认出了他，又故意叫住了他。
现下一幕，早已不在邹珩所能想到的范围。
“这都九点多了，你要回市里还不知道折腾到什么时候，不如就到我那凑合一晚。”
文老太爷的示好，令邹珩更加奇怪。
“我和爷爷住在一起，晚上不回去不好，还是……”
“你给他打个电话，我来帮你说。”文老太爷截断邹珩的话，如此说道。
“拿倒也不必，我和他说一声就行。”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文老太爷的反常，以及对邹珩突然表现出的亲热，都让他对文老太爷的警惕心不断增强。
邹珩眼见拒绝不得，只好推到远处，给邹战平打了个电话。
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
邹珩想都不想，一个电话打到褚爷爷家。
两人在一起，必然离不开酒，会在褚爷爷家停留的时间这么长，邹珩不猜也知道两个人一定是喝多了，话也跟着停不下来了。
显然，邹珩的想法是没有出错的。
电话是褚奶奶接的，两人对话的时候，邹珩还听到不远处邹战平与褚爷爷的大嗓门。
邹珩原本还想着问问邹战平对此事有什么想法，此时看来也没那个必要了。
“放心吧，今晚我让你爷爷住在我家，你明早回来把他带回去就是了。”
“麻烦您了。”
褚奶奶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几句话间便明白了邹珩打电话来是为何意。
“注意安全。”褚奶奶最后嘱咐道。
那边挂断电话，邹珩没有在第一时间放下手机，调整好面部表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晚上邹珩也不知道他会经历什么，所能做的也只有顺其自然。他不想还没去，就生出怯意并且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