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聚集起的欢呼声、孩童的笑语声、掌声……
当地的人似是在庆祝什么，但并不是在庆祝刺国的节日。邹珩在这一片吵闹中，听到了一小群人在喊着“十三”这两个字。
那小部分人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刚一起就被其他声音盖了过去，但并没有逃过两个一直注意外面的人的耳朵。
十三……
电光石火间，邹珩脑中突然抓住了那稍纵即逝的念头。
六月七，十三……
六、七、十三……
这，也会是一个巧合吗？
这世上巧合的事多了，也就渐渐不再是巧合了。邹珩想到此处的时候，芮玄阙已经在阳台上落座，紧紧盯着外面他刚刚听到喊出十三的那一小群人。
在桥两边围着的人，本来芮玄阙看着他们还不觉着什么，但此刻却只觉他们脸上那一抹笑太过刺眼。
这种感觉，让他有一种想要亲自下去亲手把他们的脸挡住的冲动。
“十三，在刺国是有什么重要意义吗？”邹珩轻声问道，但并不是在问芮玄阙。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动了起来，在手机上查找着，想要看到自己需要了解的一部分。
如果是能为所有人都知道的，想来相关的信息也不难查。
那些人叫的不是十三间，而单单是十三，虽然不能说明这其中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到底也是有些异常值得深究的地方。
“十三，这怎么又多出了个教？”
邹珩查到的时候，骂人的心都有了。
他才说还有什么意外，可却没想到这意外来的如此之快，令他猝不及防。
“你说的，是刺国主教？”芮玄阙似是也没想到这个，不过他对这个并不像邹珩那样一无所知。只是因着平日里没有接触，且他也不信那个，才会不去关注。
两人话语间第一轮烟火已经结束，七桥内的这一侧，有几人推着手推车缓缓走到最高点。
那几个人将手推车上的东西搬下，让开位置的时候邹珩才看清他们搬上去的，仍是烟花。只不过这一次只上了六条桥，有一条桥是空着的，那便是最中间的那条。
七桥外，一人沿着那条空荡但因为放过烟火而又些杂乱的第四座桥。
那人双手合十，满头白发，圆脸大眼慈眉善目，再仔细看，还能看见他脖子上用绳挂着的一副眼镜。
“是他？！”芮玄阙从阳台上蹿气，差点磕着边上的桌角。
“他？”
“他可是个大人物。邹珩，我可算是来着了。”
芮玄阙已然恢复常态，拉着邹珩换鞋就下了楼，还特意嘱咐不许人跟着。
楼下，没到人山人海的地步，但人数在不断增加着，或是被烟火引来或是单纯凑个人脑，七桥这里，今夜早晚都会形成人海。
第四桥比其他几座桥高那么一点，那老人昂首挺胸不见老态，似乎也变得高大了些。
烟火声一震，从最边上的两座桥开始，逐一向内。这一次足足有十分钟，才停了下来。
“安静！安静！”
一直在桥头维持秩序的人，终于喊出了他们早就想喊出来的话。轮到耳朵被残害的程度，他们才是最苦的那个。
只是这人聚起来容易，想要控制可就难了。来到这里的，和那些个喊静下来的又不是什么上下级的关系，哪有谁会听谁说话的道理。
这一嗓子喊出去，声音没有弱下，这嘈杂声反而越来越大。
邹珩被芮玄阙握着手腕，拖拉着，一路挤到了最里层。这一路，邹珩算是见识到了芮玄阙几人的功夫，那叫一一流水准。
相比起来，上次在渎沈市所经历的那次节庆，他和梁均一起挤到里面，梁均那次简直弱爆了。
梁均进到里面，起码还会顾及到人，可芮玄阙却是真的什么都不管，踩着人脚抬脚就走，连头都不回，傲然远去。
这样的嚣张跋扈，这样的……不要脸。
挤到了最前面，邹珩那一脸的愧疚使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鞋，在心里对那些人说了声抱歉。
芮玄阙撒手，站到最前面，以手遮面，挡去了自己眼下的部分。
两人站在桥头的位置，就像是与世隔绝的两个人。身边的人都在欢呼雀跃，他们两个却是面无表情，平静至极。
烟火燃尽，便有人上前清理，独独第四桥上，没人敢上去。两边共六座桥，在大致清理后，有十二个人慢步走了上来，他们和老人做着同样的手势，只是衣着不同年岁不同，且有男有女。
那十二个人，走过桥的四分之一路程便停下了，似是以站在中央的老人为尊。
“十三，果然还是十三。”芮玄阙轻声道。
周遭吵闹，他说话声音又小，能听清的也就只有一直记着他在身边的邹珩。
这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邹珩就已经对“十三”这两个字极为敏感。
十三间十三市十三教十三烟火……
这么多的十三，都要把人绕晕了。
不待邹珩多想，就看见了那站在最中间的圆脸老人有了动作。他落下手，放在腰间，随后开口说话的声音远超在场的所有人的声音。
邹珩在此同时看见了他腰间的扩音器，也看见了放在七桥内侧的音响。
邹珩二人，就站在这音响附近，声音出来的时候还没调到适合的音量，那一声咳嗽差点就震聋了站在最里侧的所有人。
“咳咳”
“大家静一静，今天聚到这里我想大家也不是为了看我们无聊地站在这里不是？”老人说话的声音轻柔，在这热死人的天气里，如一阵微风，安抚在场躁动的人，静了人的心。
老人一开口就有了效果，得意的却是那维持秩序的人。那些个人没能做到本职，不以为耻，反倒在外人相助之下引以为荣。
这一神态，让邹珩想到了刚才那些个喊十三的人都狂热。只一小群不过二十几人的小群体，却在刹那间喊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虽说只有一刻，但足以震慑于他。
在邹珩看来，那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对信仰的崇拜，而是疯狂，一种只需要他们所信仰的人说出一句话他们就可以位置付出一切的疯狂！
何其可怕。
“本教十三，借今日六七合众之日，吾与十二师弟在此桥上普渡于人，若信者，自可上前。”老人盘膝席地而坐，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这老人话才说完，便有一人从邹珩二人身边挤出，高喊一声：“我信！”
那人说着就冲上前去，但被维持秩序的人拦下，检验过身上没有伤人利器之后才放了过去。
只是，在这一人之后，就没了再上前的人。刚刚邹珩听到高声大喊的那些人，此刻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个都没有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