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人上习惯了，突然被这么对待，金汤一时之间不太能适应。
勉强收回些许注意力，金汤耗尽力气抬头看了一眼邹珩，不过也只有一眼，腿上的疼痛瞬间让他没有力气去做其他的动作。
“你，你就是为了这个？”
有气无力，微微带喘着。
睡着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金汤此刻恨不得有个人能把他敲晕过去，起码那样他就不用受这份苦了。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去费力气救一个没有价值的陌生人呢？”邹珩点醒金汤，微微笑着。
亲近中不乏疏离，这种距离刚刚好。
“呵，我说，怎么刚刚好，在我需要的时候，就有人来帮我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许是和外人接触的少了，金汤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在离开这个行当这个想法还没出现的时候，他还没觉着自己老了。
他还可以和年轻人一起打拼，可以冲到最前面。
这次腿伤久久不愈，来见他的人越来越少，因为金卯愚的关系，和他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少。这让金汤开始意识到自己和老人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金汤从最初想要人帮他了解外面情况到最后只是渴望有个人能陪他说说话，处境变得凄凉，他的地位也随之飞速下降。
看似还被人拥护着，实际上，那些人的心早就不知道投奔谁那边去了。
所以，在有人救他的时候，他是真的欣喜。可在得知是因为自己还有可利用的价值之后，他也是真的欲哭无泪。
但转念一想，他一个糟老头子，马上就要步入迟暮之年，只是受伤之前身体较为健硕一些而已。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能奢望什么呢？
“你既然救了我，我也该回报于你。说吧，你想要的是哪一部分？”
囚禁，让金汤对金卯愚彻底失望。会松口妥协，金汤也是想让老东家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对其他人好些。
金汤其实没想说什么真的会威胁到金卯愚核心地位的事，只是想让金卯愚长个教训。
“全部。”
“嘶”
邹珩的话，让金汤一个没注意，按摩腿的力道不受控制加大几分，痛感顿时翻倍。
“你是想毁了金家。”金汤一手扶住沙发上端，疼痛都阻挡不了他的动作。
他也是雷厉风行过的狠角色，一个眼神杀向邹珩，以邹珩的反应来判断邹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普通人见他，都会下意识地闪躲。心志稍强些的，也不敢和他直视。
金汤自以为如邹珩这般年纪的年轻人，几乎没有可以受住他，不被他这个眼神影响的。
可他忘了，眼下的情况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别说他受伤，就算是他全盛时期，邹珩也不会惧他一分。
邹珩仍是淡淡地看着金汤，还把身边下属拿过来的饭菜接过，亲手放在金汤面前。
两菜一汤，伙食也算是不错了。
闻着饭菜的香味，金汤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至于这饭会有问题？金汤是想都没想的。
只有他活着才能从他这里得到想要的一切，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还没那么傻。
“把金蕊叫出来吧。好歹是一家人，总该见见。”邹珩突然道。
提到金蕊这两个字，金汤全身上下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
他面带惊诧，满是不可思议地顺着邹珩的眼神看过去。
门从里面无法反锁，金蕊根本不能控制外面的人开门。所以，也跟本无法避免和金汤见面。
无论是金蕊见到金汤时的害怕、畏缩，还是金汤见到金蕊时的不相信，这两个人的两种反应，都让邹珩明白金卯愚让金蕊离开金家，或许不止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这里面的问题不会少。
“你还活着呢。”
片刻诧异过后，金汤按住双腿，面孔微微有些扭曲。见识过他因为痛感而无法控制五官，邹珩自然知道他此刻绝不是因为腿疼才会这般。
金汤的那种扭曲之中带着阴狠，那是想要置人于死地的极端，而不止是讨厌那么简单的情绪。
“我就说金卯愚这么些年为什么对关于你的问题闭口不言，我问他他也是含糊几句就过去了，从来不说你是怎么死的，又被埋在了哪里。”
“原来，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根本说不出来啊。”
邹珩眼瞧着金汤在说话的时候渐渐握紧他手上的筷子，立刻出声让人把门关上。
筷子不是什么利器，可用准了、力道够了，也不失为一种伤人的武器。
“你不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吗？把她给我，我把你想要的所有都给你。”
金汤一开口，完全没有方才属于老人的凄凉与无奈，满是阴森，这里面还透着丝丝杀气。
邹珩没有接着金汤的话说下去，而是问：“她一个年轻姑娘，能和你结什么仇？”
“她没和你说？”
“也对。像她这种人满口谎言，说的话里十句里有九句假的，剩下的一句还是半真半假，就算说了估计也是她编出来的。”
这话里夹杂着不知多少怨念。
金汤刚才分明是不愿松口的意向，可却在金蕊出来之后猛然掉头，一点都不在意金卯愚是死是活。
这里面的故事，屋内除了他和金蕊，谁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找到的她，又是想利用她来做什么。不过我提醒你们，但凡是她说过的，一个字都不要信，更不要受她蛊惑，失了心窍。”
过去所经历的，金汤不愿别人再体验。他已经付出太多了，无论是敌是友，他都不愿金蕊得到任何好处。
坐在厨房门口一直听着的梁均不免尴尬。
“蛊惑”二字是什么意思，梁均这么大的岁数，已经不用人解释了。
只是，梁均更想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么说来，你也被她骗过？或者说是……被蛊惑过？”梁均忍不住出声问道。
“怎么？你不信？”
长者经历风雨的精明使得金汤以最快的速度猜测出梁均这话的背后隐藏了什么。
“年轻人……被金蕊无辜的一面骗了的数都数不过来，你不信我，也没什么。”
“无辜的一面。”邹珩从中准确的听到他所需要的信息。
邹珩以为，当年江逢陌在出任务和金蕊打过交道的时候，金蕊还不是现在这样的。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或许江逢陌当年所知道的、看到的，都只是一面而已。
“你们和她接触多久了？该不会只是几天，还没见识过她变脸有多快呢吧。”金汤哼笑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别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