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均进来的时候，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他裹着出门时随手从衣架上抓的薄外衣，鼻子不停地发出抽动的声音。
刚走进来，梁均就感受到了那一股不同于寻常聊天的氛围。但这依然没能让他从睡梦中完全醒过来。
邹珩也不出声，默默开了瓶酒放在梁均最近的桌角上。酒香四溢，瞬间让这半个酒鬼眼睛一亮。
“你这小子还真是有意思。”金汤见着梁均，心情不知怎的好了大半。
两人你来我往交谈起来喝上了酒，邹珩自觉多余，悄声退场。
“邹少，人已经控制住了。”邹弩在邹珩回屋锁上门之后以极小的声音对邹珩说道。
那个人走的时候，邹珩就吩咐了在另一个房子里的人跟上，所以没等走远，在一处没有监控的地方，邹珩的人就拦下了他。
瓢泼大雨，也不能就这么在外面浇着，邹珩刚才又是在和金汤讲话，邹珩就自作主张让人把那个人带到了另一个房子里。
“去看看。”邹珩道。
客厅里的两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邹珩二人出门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
那人在看见邹珩的时候没有丝毫意外，要不是不停挪动的脚步出卖了他，邹珩还真以为他和金汤之间没什么秘密。
“你和我老大之间是互相利用，有些事我们做好让你们坐收成果就够了，你还想要做什么？”
这人不慌不乱，肢体上的小动作也在被他逐渐克制住，可见他也并非是个简单人。
想来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真要是一个一点心机都没有的，哪能这么得人信任，甚至还能一个人应付金汤其余的心腹。
“正因为是互相利用，才要心里有底才行。你该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邹珩回应道。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们刚才说了什么吗？我说了也没什么，但这些都和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也不需要你帮忙也不会把你们这些人牵连进来，你怕什么？”
“金汤是不是又给了你什么？”邹珩不去理会那人的反问和扯开话题，直接问道。
那人眼睛微眯起来，“你听到了。”
邹珩也不掩饰也不承认，只是将方才的问话重述一遍。
“与你无关。”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个孩子为什么会对金卯愚这么重要？”
当作继承人培养也好，心腹之子为了道义养活也好，都不至于会让金卯愚为了一个孩子付出这么多。更何况，那孩子不是不可替代的。
但金卯愚就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孩子找回来，还绕了个大圈子，让外人误以为他带回来的另一个才是这个小孩。
这些不符合金卯愚为人的举动，都实在是太奇怪了。
“哟，知道的不少啊。”那人似是嘲讽一般，不过眼中却带着几分试探。
“你们的事我可以不管，但这个孩子应该没什么不能说的吧。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和我讲一讲？或许我能在这件事上让你们少费些力气呢。”
暂时的利用关系，不能信任不过却可以借对方的手做些不重要的事。
可这个孩子是重要一环，而不是什么边边角角的事。但是指即将要发生的，而不是过去发生过的，倒也没什么不能讲的。
要是还是在从前为金家做事的时候，像他们这种类似核心人物的下属，必然是不会将有关那孩子的一个字透漏给外人。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说出来只会就算是能给金卯愚添添赌，这个人都是乐意的。
想了想，这人缓缓张口……
“有关这个孩子从何而来，又因为什么被养在金卯愚这里的消息，那都是我们故意放出去的。”
“那孩子确实是金卯愚一个下属家的没错，但是呢，那个人没有外面传的那样对金卯愚很重要。他不过就是个替金卯愚养孩子的罢了。”
“不是亲生的。”邹珩秒懂此人话中之意。
“当然，要不然下属死了就帮着养孩子，金卯愚早就儿孙满堂了，哪至于活到今天连个后都没有。”
话中的讽刺与不屑，将这人对金卯愚的不喜表现出来。想来他对金卯愚的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然也不会一有事就立刻露出真实嘴脸。
“那孩子到底是从哪来的，在金家除了金卯愚谁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孩子刚被带回来的时候才出生没多久，金卯愚事忙不方便带孩子，就随手指了个屋里的人让他养着。”
“本来是个美差，但谁能想到那孩子没被那人养多久，那人就死了。不知那个人，他们一家都在同一天以不同的方式意外去世。那个人临死之前通知了金卯愚，因他住在金家后院不远处，金卯愚得了消息立刻让附近的人赶了过去，这才保下那孩子。”
“这之后，金卯愚便让那孩子以那个人的儿子的身份活了下去，又挑了个身手不错的人养着，可结果依旧。如此反复几次，再没有人敢接手这个麻烦，金卯愚只能自己亲自带着。也就借着这个机会打出去了个他重情义的名声。”
原来，这一切都是在刻意引导之下得出的结果。邹珩不禁暗中冷笑，他还当金卯愚在某些方面真的还算不错，结果……
“不过也可能那孩子就是个天煞孤星吧，去哪哪出事，谁带着他谁就倒霉。虽说前几个人都是因为人祸丧命，可西南那次天灾，实在是连金卯愚都有些怕了。”
“天灾之后那孩子失踪了，金卯愚拼了命的让我们去找那孩子，把那孩子的命看的比他自己还重要。”
“也是在情急之下，金卯愚说漏了嘴，这才让我们老大知道了一些所有人都没听到过的内情。”
“那孩子，是一直为金卯愚提供货源的人交付给他的。那个人说了，孩子照顾好了，金卯愚这一世无忧，所有的事都会有人为他铺平道路。可那孩子要是出现半点差池，金家满门活不过三更天。”
金卯愚原以为是个美差，可却不知请回来一个祖宗，还是要他命的祖宗。
那孩子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渎沈市里虽有些人知道了，但那些人毕竟不知内情，也就碍于金卯愚之威没有将消息彻底散布开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金卯愚将消息传播度控制住了，这才有时间去找那孩子。
“给他提供货源的人……”邹珩默念道。
怪不得金卯愚发了疯似的，不顾一切都要找回来这孩子。断了货源可就等同于要了他的财路，没了这条路他在金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不用等三更天，金家的人就能在这之前把他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