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门出房间，邹弩那欢快的步子突然没了声。
邹弩缓缓转身：“邹少，那个男人和咱们要找的那个村也不挂钩啊，按着这条线下去是不是浪费时间啊。”
“你不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和供货人一起的吗，去问吧。”邹珩不在意着说道。
浪费时间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了，只是换个角度去问话而已，总比一直陷在僵局中的要好。
……
“这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关彬大喊一声，屋里屋外的人瞬间连动都不敢动，只除了给顾夕朝把脉的季松堂。
“是你要强行给她换药，现在出了问题，反倒责怪起别人来，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季松堂毫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打脸。
关彬却没敢把脾气落在季松堂身上，人了一口气转身捶了下墙。
“气血虚，可你偏要人下猛药，还掺着你们那些鬼东西，我看你是巴不得想让她早点死吧。”季松堂说完却还是觉得不解气，瞪了背对着他的关彬一眼，而后叫人把关彬推出去。
可这里里外外都是关彬的人，哪有人敢去撞这个枪口。
“愣着干什么，我要给她扎针，你还要所有人都看着啊！”季松堂又吼一声。
关彬这才动弹起来，但也不知是被顾夕朝的情况刺激着了哪根神经，这一动，差点没扶住墙跪在地上。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人敢在关彬不开口吩咐的情况下离开此处。
关彬刚走出门口，还没转身，就听见身侧有人道：“小关，你这是闹什么？”
只见泉姨扶着一上了年纪的女人走了过来，垂着头，对这位老人甚是恭敬。
老人满头乌发，是染过之后的效果，刚长出来的白色头发还在发梢的位置上，不是很明显。走过来的几步中，不见她有一点不稳的迹象，每一步都是利索落地。穿着略为紧身的衣服也不见有赘肉，气质极佳，可见她虽说上了年纪，但还是保养得当的。
“外婆。”关彬将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腥味压了下去，胳膊上微微一用力，抬头间便已恢复常态，完全看不出他刚才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我听季大夫的意思，你是又给小朝换药了？我记着上次换药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怎么换的这么频繁？”
老人不苟言笑，看着可亲但实际上却是个对自己和对身边的人要求极高的，对亲人就更不例外。眼瞧着关彬在下人面前失控，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是有些意外在。
可这样的她，今日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指责关彬的过失，反而是关心房间里的姑娘。莫说关彬，就连将她扶到此处的泉姨都是诧异的。
泉姨的诧异，除去老人的问题之外，更是因为这是顾夕朝回来之后，老人第一次提到她，而这话中却透露着她对顾夕朝平日的了解。
“老太太，要进去看一眼吗？”泉姨试着问道。
老人不动声色，没有任何肢体和语言上的回应。泉姨心下了然，随即手上使了些许力气，主动带着老人朝房间里面走了进去。
但两人只是走到了门口处便停下了。
从门口到床的位置就那么长，对于视线没什么问题的老人来讲，足够她看清楚床上人的模样了。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都没吵醒她？这是怎么了？”老人轻声问道，声音不知比刚才面对关彬的时候柔和多少。
“药效还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下去。还好喝的时间不长，在她体内淤积的药还不算太多，要不然这么喝下去……”
季松堂显然是认识老人的，话语间也没再带着刺，但依旧未能将心中怨愤彻底抹平，说着说着眼神就越过了老人，像是能隔着墙看到站在外面的关彬似的。
老人哪还能不知道季松堂这是什么意思，可她却顾不上关彬的错与对，继而问道：“也就是说，没什么大碍，是吗？”
“是。本来她也没多长时间的活头了，多几天少几天都一样，可不就是无大碍了吗。”季松堂到底还是忍不住他的臭脾气，两句不到就恢复了他那嘴上不饶人的性格。
老人也算是了解他，根本不去计较这些。
季松堂久不见老人讲话，随即道：“老太太要是没什么其他事，就关门出去吧。”
“我不是外人，也不会偷师，能让我在这儿陪陪她吗？”老人迟疑过后，终还是开口把话说了出来。
泉姨下意识看向老人，神色中的强有出的平静根本抑制不下那份惊喜。
季松堂也不知道是因为老人的身份还是为了老人那份不多见的情绪外露，最后还是妥协了：“就这一次，关门。”
施针的过程中，顾夕朝似是有所感知，每次针扎进去的时候她的眉头都会微微缩动一下，但很快就会平静下去，仿佛那一动根本不曾有过。
季松堂也不轻松，所有的针落下之后他已是满头大汗，长舒了一口气。
“老季啊，你和我说说她的身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老人在季松堂说话之前又补充道：“别拿对付关彬那套对付我，你知道我也是学过医的，虽说不精，但好歹懂一些，你对付他的那些话对我没用。”
季松堂微微张口，对顾夕朝的身体，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可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这是对除了他和顾夕朝之外的所有人而言，当然也包括眼前这位。
“你说她没几天活头，但我看着她虽然面色极差，但也不至于到你说的那个地步。”老人又道。
“光看有什么用，你自己上来把把脉不就知道了。”季松堂也不管老人学的是什么医，张嘴就来。
老人对他的无礼不怒反笑，“我知道你的脾气，也知道你的能耐，我信任你才会让你进我们家那道大门，才会把小朝交到你手上。老季，我们认识几十年了，你不用这么防着我。”
“我呸，我最该防着的就是你，要不是你，当初小谈她……”季松堂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立刻转开换题，“这丫头暂时还死不了，但也只是暂时。给她换药也是你默许关彬做的吧，我看你和关彬都是一路的不安好心。”
“你……”老人被季松堂说得有些烦闷，但最后也只是哀叹一声。
这个在家中人和外人面前那般强势的老人，此刻真的变成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不再强势，只是一位长辈，以为忧心晚辈的长辈。
“你说得对，当初要不是我，她妈妈没准还会好好活着。当初是我错了，所以这次，求你，求你务必帮我保住她。”老人喑哑着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