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还真是……要是当年你早能低下头该有多好。”
季松堂擦干张掌心中的汗，轻叹着，不知道是为了逝者可惜还是为了生者感到庆幸，庆幸没有再次步上逝者后尘。
为了配合顾夕朝的身体而放置进来的电暖气逐渐升温，又没有开门通风，屋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热得季松堂刚擦干的手瞬间又上了一层汗。
“唔”
顾夕朝眉心骤然拧紧，轻出一声几乎都不太能听清，可她想要翻身的动作却是把季松堂吓了个心慌。
“醒醒！”季松堂按住顾夕朝胳膊轻斥一声。
刚才那么闹腾都没有半点反应的顾夕朝，此刻突然有了转醒的迹象，但也只是有了醒的可能，却不是真的要醒了。
动弹两下把屋里几个老家伙差点把魂吓出去之后，顾夕朝这才停下来。
“行了，你以后少过来几趟，别把你身上那晦气传给她，我就算谢天谢地了。”
“那你……你帮我好好照顾她，我就先走了。小泉，你不用跟着我，也留下继续照顾她。”
老人一手压着桌边，把泉姨递过去要扶起她的手推开，“我还没老到走几步就离不开人的地步。”
人一走，这屋里立时安静下来。
“行了丫头，人走了门也关上了，就别装了。”泉姨在老人走后没两分钟便点破了顾夕朝。
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一些日子，那位老人家看不出端倪，但别人未必会和她一样。
顾夕朝眼皮微微一动，睁开来的一刻被晃着了眼睛刚想动手去挡，就听见一边季松堂老学究般沉声且严肃道：“老实点。”
顾夕朝没敢再动，忍了一会儿缓过来，而后笑着抬眼去看季松堂。
“季大夫，你回来啦。”
“少贫。我让你避着点，你不听，别人让你干什么你这死丫头倒是实诚，还敢把那药全喝了。我问你，你要不要命了？”
“季大夫、季伯伯……”顾夕朝连着唤了好几声都没人理她，再抬头去看，季松堂已经走出了她的视线，她又不敢再多动，就只能开始耍赖撒娇，“我这不是知道你该回来了吗。再说了，他们也没傻到直接药死我的地步不是。我的好伯伯，你就别生气了。”
季大夫膝下没有子女，一般的小年轻见着他，那是一个比一个紧张，胆子大点的无非也就是正常讲话，但都还是拘谨着的，哪有像顾夕朝这样三两句过后就开始像个孩子似的撒起娇的。
这一听，心都软了。
季松堂摇了摇头，怼天怼地的那个气势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再一开口，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话语柔和了不少。
“就该让你多尝几天苦头，早知道你自己都不在乎这条命，我还急什么急。还有，那是你外婆，你叫我伯伯，把我叫小了一个辈分知不知道？你……”
“好好好，我知道了，季伯伯。”
这我听见了，但我就是不改的意思被季松堂当场听了出来，他张了张嘴，不过训斥的话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这段时间所有药都停了吧，我在这儿给你改善改善伙食。”季松堂说完拿本书坐在床边，时时刻刻观察着顾夕朝脸色变化，不敢有半点含糊。
没了吵嘴说话的人，顾夕朝这突然静了下来反倒不适应了。
“老季，说真的，你觉得我还能有多少年活头？”顾夕朝没话找话，说起了在他们中间一直算是禁忌的话题。
“要是你少说话不做事，一天三顿饭之外就只有吃喝玩乐的话，活个五六十岁没什么太大问题。但要是像现在这么遭人祸害，三五个月你都不一定撑的过去。”季松堂也是少见的认真回答了顾夕朝的问题。
他一直觉得，这些话很难说出口，可真到顾夕朝问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讲出来。
“泉姨，这次的药，能查出来里面都有什么吗？”顾夕朝沉默片刻后问道。
“试试吧。他们那边的用药很多都是新引进来或者新研发出来的，想要把配方全都弄出来，难。”泉姨道。
季松堂顺了把这些日子一直没剃过的胡子，道：“给你用药，关彬不会太冒险，就算掺着他们那些个腌臜东西，他也不会太过。之前你也不是没喝进去过，但都没像这次这样，我约么着关彬那边可能也开始出现问题了。”
“是啊，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了，也不知道这次的能不能聪明点。”
……
“邹少！”一人慌张而又带着惊喜地从客厅跑进邹珩房间，“我把那个原视频给搞出来了！”
此人正是负责夜店那个略为特殊监控的人，在他多方努力之下，终于弄清楚了这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并且很快将其恢复，将最近一次交易当晚的监控视频寻了出来。
“这视频被人做过手脚，但是不是在夜店负责播放监控的那台电脑上动的手脚。这人把视频替换成了平时的。我本来是抱着试探的心态黑了一下那店里的电脑，没想到他们家电脑屏幕上虽然没有那个监控的播放记录，但每天都录像都会被自动备份到电脑里面去。”
此人激动万分，把视频放出来的一刻，又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做的这些，那人或许别有目的，但还真是无形之中帮了咱们一个大忙。”
进度条被直接拖拽到夜幕降临之后，这人也闭上了嘴静静等着一切发生。他已经看过了一遍，但这并不妨碍他在邹珩身边站着。
车流渐少，路上的行人也很诡异的开始变少，大多都进到了街道两边的店里头去了，还剩下的一些，也在近十一点之前晃晃悠悠离开了这条街。
所有人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给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
串联上其他的监控可知，各家店店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街上却显得格外安静，那种安静是一种繁华反衬出来的凄凉与萧条，而非是绝对的寂静无声。
一辆车急驶进来，在这一角度的监控可拍到的范围中央停下。那一声急刹车淹没在了巨响的音乐当中，没有人注意到路上发生了什么，此刻就算是出了一场十几辆车连环撞到一起的事故，都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是个男人，一身骚粉，头发都染成了粉色，可他走路的姿势确实意外的阳刚和霸气。
其他人分分下车之后，一女子自监控对面的那条小路的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女子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从各方那里听来的话结合来看，这女子应该就是夜店丢失的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