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朝那话，听起来像是嘲讽，可又不全是。
“你该不会是，是真的又和他结婚的准备了吧？”潘信结巴一声，心里犯起嘀咕。
他已经快到了两边都不得好的地步，但到现在他也没定下心究竟要随着哪边去。两不得罪两边讨好本来是他的打算，关彬那边是不在意，可顾夕朝这边如今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也是他一开始大意，不知道顾夕朝从前是个什么脾气，要不然怎么着也不会在顾夕朝那边玩笑似的说一定会帮她，被她故意当了真，现在还差点把自己折了进去。
“结不结婚的，你我说了不算，还得是这个家里面的那位老太太说话了才行，但你觉着她会让我就这么嫁出去？关彬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手上那素雅的戒指被阳光照的反射出一丝光辉，直接放在金店里都不会被人注意到的戒指，就因为到了一场拍卖会上而显现出它本没有的价值。
一个戒指没有喜怒哀乐，不会因为突来的一飞冲天而有所改变，可人呢？
她和这戒指所处的境地，有什么两样？无非是多了人的情感，少了正常人在突然有了地位之后该有的自满。
“你这弯弯绕绕的肠子，我看都要打结了吧。关彬那小子天天想着怎么能把你哄得晕头转向，我看他有那时间还不如老实睡一觉。”
说着，潘信就抹了把脸，他那哪是什么想让关彬多睡一觉，分明是自己吃饱喝足困意上头，想用着这话让顾夕朝放他进屋呢。
“我看你最近脑子不是被水淹了，你是直接掉进海里去了吧。”顾夕朝不接他的话，转过去明着讽了潘信一句。
这话说得看似没源头，但潘信心里跟明镜似的，一点就通。
关彬固然是对顾夕朝上心，可为什么上心，这屋里能真正做的耳听八方的人有几个不知道呢？
“正好你回来，帮我把上面的石榴摘下来吧。我总觉着这底下的让树荫盖着不甜，还得是上面被阳光晒着的甜。”
“行，在这等着，我去上树。”
潘信把伞塞到顾夕朝手里，从她头顶上摘下帽子盖在自己脑袋上。
“不是我说，这石榴你也少吃点，本来天就热，你也不怕上火。”
“我榨点果汁，又不是就我一个人喝，上次让你帮我带回来的甜橙最后大部分不也是进了你的肚子了吗。人都是只记吃不记打，你倒好，什么都不记着。”
树上的那个听见了，瞄准顾夕朝所在的位置，在她头顶上寻了个石榴拿下，直接砸在了顾夕朝的头顶上。
一举两得，既报了饭前顾夕朝打他的仇，又堵住了她唠叨自己的嘴。
石榴落在地上出了响，可潘信半天都没等来树底下的顾夕朝发出点什么声音，就连被东西砸着会条件反射的哎呦都没听见。
潘信以为她这是又恼了，心想着才转走话题让顾夕朝去想别的，别再是因着这么个小恶作剧又把自己绕进去了，急忙要下树凑过去看看顾夕朝。
“你别下来。”顾夕朝听见树上稀稀拉拉衣服擦过树叶的声音，头都没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潘信跨坐在树干上，时而挥手扬开飞来的虫子，时而活动下让自己舒坦些不至于僵在树干上到时候下不去。
“你要干什么你倒是说啊，把我晾在这儿给你喂蚊子呢？”潘信看着露出来的半截腿上被叮出来的几个红包，还都是那种大的又疼又痒，实在是难以忍耐。
“噢，你还没下来呢。”顾夕朝这才如梦初醒，记起刚才被她几句话留在树上的那么一个大活人。
“呵，您老人家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潘信抓了两把腿，翻身而下，带着满眼的哀怨，“你要不给我个解释，我就把你抱上去再喂饱几个蚊子。”
“解释？你自己看。”
顾夕朝转身就走，连地上的石榴都忘了捡起来。
被石榴砸在地上的那一小块草已经倒了，干燥的土成块碎开。潘信蹲下身子趴过去看，那裂缝底下似乎是有什么东西。
“我靠，不是吧，这么一砸都能砸出来点东西。哎！老关！你们家是不是选了个风水宝地啊？！”
楼上因为顾夕朝在外面而一直开着的那扇窗户所在的房间，有人在听到潘信嚎了那么一嗓子之后探出头瞧了一眼。
“潘老二，你发现啥了？是什么宝贝吗？！”
说话的是一直跟在关彬身边的一个亲信，平日里和潘信也是闹得开的。
潘信正想回他一句笑两声，那脸突然就冷了下去。他伸出手摸了摸裂缝，而后都不进屋去找工具，直接上手扒着地上的土块。
也是那土好弄，三两下就让他抠出来一块，潘信随之看见了里面东西的一部分。只这一部分，便足以让他清楚这下面是什么东西。
潘信随手拍了两下手上的灰，跑进楼内的时候顾夕朝已经坐下喝起了热水。
不知为何，潘信停下冲上楼的脚步，看向那平淡且毫无反应的顾夕朝。
“我听人说，那树是十几年前种下的。”顾夕朝道。
“是吗？”
“是不是我哪知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楼上的人等不及潘信上去报信，下来的时候瞧见一向和顾夕朝最为亲近的潘信此刻居然对顾夕朝有些针锋相对，不免讶异。
“潘老二，这是怎么了？”先前问潘信的那个人立刻按下要冲出去看的人，叫人上楼去和关彬说一声。
“没什么，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潘信调大步伐快步走过去坐在顾夕朝身边，道：“你本来就知道？”
“你砸出来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
“但你看到那底下有东西了，还是站着就看到的就知道那底下的东西有问题的，我不是什么眼神不好使的尚且需要蹲下去仔仔细细的看，你为什么会……”
“叮当”一声，玻璃杯落在玻璃面做的茶几上，那轻脆的回响原是好听的，但此刻却犹如警钟被敲，敲得潘信心里一阵不爽。
“直觉而已。你要是尸体见得多了，说不准也会有这个直觉，要不要试试？”顾夕朝道。
“单凭几个小裂缝就能说是有直觉告诉你底下是尸体，顾夕朝，你还真是能耐啊。”
“说什么呢？”关彬听着潘信越来越不像话的语气，想要堵住他的嘴，但却不能真的那么做。
“找个人把那底下的东西挖出来吧，也不知道那石榴树要不要被推倒。如果推了，还真是可惜了。”顾夕朝淡淡说着。
“想吃石榴也不用非要这棵树上的，再说你每次摘下来都说不好吃，怎么还可着这棵树的石榴吃？”关彬摇头说道，随即叫了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