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彬走后，顾夕朝是真的睡着了，而且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就是没睡上多大一会儿就被人叫醒了。
“醒醒，吃好饭之后把药吃了。”泉姨轻拍着顾夕朝，看着她赖床不起，只好把她扶起来，拿了湿手机过去给她擦了把脸。
“外面怎么样了？”顾夕朝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这人还没醒，就开始问起来，泉姨是哭笑不得，无奈过后还是和她讲了。
外面没到天黑的时候，潘信就寻了人把那一堆白骨带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我这个脑子哟。”顾夕朝突然间醒了，手上的力道没个准，打到后脑勺的力气大了，生嚎了好几嗓子。
“这是干嘛呢？还拿自己出上气了？”
泉姨逮住顾夕朝那双皮包骨的手，好似心被针扎了那么一下，揪着疼。
“我上次摸着你的手还没这样呢，怎么突然就，就瘦成这样了？这回来才几天的功夫，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怎么就没了呢？”
上了年纪的人是最见不得晚辈受苦的，泉姨更是如此。
也是这么一摸，让泉姨又注意到了顾夕朝何止是手瘦了，这身上那二两肉也快要没了。先前她听着关彬说顾夕朝现在都不到九十斤的时候还不信，现在看来，只多不少。
“泉姨，先别管这个，关彬在哪儿呢？”顾夕朝穿上鞋就要往外走，但出了门也不知道是该上楼去找还是到楼下餐桌去找去。
“他啊，他从你房里出去之后就走了，说是今晚不一定能回来了。”
“噢，那我还是去找正主去吧。”
至于那正主在哪，问泉姨就问不出了，顾夕朝只能下楼去问问关彬手底下的人。
只是，关彬出门从来都是留几个亲近的人，可今天却几乎把所有人都带走了，只留下了那么一个顾夕朝平时用得多的人。
偌大个一楼，从没有空荡下来的时候，今天倒也算是难得的清净。
天早就黑了，要不是顾着顾夕朝还要吃药，泉姨也不会非搅了她的觉强行拉扯她起床。桌上饭菜还都是热着的，看那样式也不像是剩下的，想必也是泉姨吩咐人刚做出来放上桌的。
“潘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吗？”顾夕朝问道。
“刚才打电话说到岔路口了。哎？对啊，这都将近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到？”
关彬手底下这人撂下筷子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哪知，铃声响在外头，没人接也没人挂。
“潘老二，你怎么不进来啊？！”这人出去瞧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放下心。
干他们这行的做事总要小心谨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人盯上要了命。尤其今晚楼里的人少，虽说潘信也是有人在这里的，那些人没跟着关彬离开，但依旧不能松懈。
顾夕朝吞咽下一口小豆沙包，又给自己灌了一小杯蜂蜜水，方才慢悠悠地走出去，还给外面没进来的潘信带了杯冰镇的柠檬水出去。
“喏。”
潘信坐在台阶上目光顺着他们外面的台阶一路看下去，不知道心里藏着些什么，连顾夕朝的水都没接。
“我先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但也没想出来能用什么法子把你哄开心点。所以啊，你只能靠自己了。”顾夕朝看了眼自己穿的黑裤子，做做样子用手挥了挥地上的尘土也跟着潘信坐在了台阶上。
地上凉，顾夕朝外裤里套了个轻薄的秋裤也没能挡住寒气侵体，她是坐下就后悔了，可看着潘信那脸都快拉长到地上，难看得要命，想了想还是打算忍下去。
“我还有个事没弄明白，你是怎么一眼就瞧出来那一定是你的她呢？”顾夕朝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发现旁边没坐过的地方更凉，这才老实下来。
“怎么，他没说？”
潘信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没说话，嘴一张开的时候都觉得上嘴皮子和下面要粘到一起去了，说的话也是喑哑难听，比起顾夕朝也是不相上下。
“我忘了问了。”
哪里是忘了问，分明是连想都没想起来过。
当时说到后面，顾夕朝被关彬讲故事的催眠力度所降伏，闭着眼睛全凭那最后一丝戒备吊着精神，能不在关彬面前睡过去已经是她最后的坚持了，哪还想的起来其他的事。
对此，顾夕朝把责任都怪到了关彬那里。平时做其他事的时候也没见关彬做得那么有效果，唯独这讲故事催眠的功夫一顶一。这就是顾夕朝以前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关彬有这个能耐，说什么也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让关彬讲出来潘信过往的那些事的。
“她身上穿的那件校服上面，有我当年不懂事画上去的卡通图案，红色笔画的，还是洗不掉的那种笔油。当时她看到之后直接就哭了，但最后还是没和我发脾气，忍下了。”
“嚯，小妹妹脾气真好。这要是我上学的时候，过后非得把你堵到巷子里打一顿不可。”顾夕朝玩笑道。
潘信说话间想起从前，那凝结成冰的眼神似有融化的趋势，听着顾夕朝的话也没再毫无反应，起码笑了笑。
顾夕朝趁势又说笑几句，哪知潘信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又恢复到了顾夕朝刚出来的时候看见他的样子。
“这男人怎么这么难搞？”顾夕朝心道。
她接触过的男人，大多数都是性格直爽，说话直来直去从来不掖着藏着的人，有什么说什么，生气了、不开心了就直接发泄出来，就算是内向点的，真的懂了脾气那也是事后好好谈谈心就没什么问题了的。
想潘信这样的，她对上还真是没什么经验。
不过也是因为遇到的事情不一样，那些是正常的情急之下发脾气，但这个却是憋了十几年，反复无常也是正常事。
顾夕朝不是那种一点耐心都没有的，况且她既出来陪着了，那就是要陪到最后的。
可还没等她想出来怎么办，这潘信身上就忽然有了能让她抓住的转机。
“嘶”
只见潘信两根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去了，手里握着顾夕朝出来的时候给他拿的柠檬水。
“我靠，顾夕朝你给我喝的什么玩意？你是不是在里面下药了？”
顾夕朝一瞧，笑了。
“就一杯柠檬水而已，零添加无污染无色素无防腐剂，而且还是我亲手挑的柠檬，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喝？”顾夕朝笑道。
“你……”潘信喊了那么一句之后酸劲儿上头，不太能组织好语言，也就给了顾夕朝一个再合适不过的说话机会。
“酸吗？苦吗？那就对了。”顾夕朝笑意渐渐淡去，“要是连柠檬都是甜的，那这世上的大多数事情应该都会被人觉得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