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珩的隐瞒没有掩饰，邹孚末和甘局自然也是听得出，但也没追问他这里面究竟还隐藏了什么。
“昨晚听您的意思，似乎是不太相信，为什么？”邹珩问。
甘局细嚼慢咽，动作能有多慢有多慢，桌上的饭见了底，也没见他说句话出来。
“行了你，拿乔也不分下场合？”邹孚末对他这位老同学是一点都不客气，见他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直接把他筷子碗夺走，主动承包了收拾桌面的活，不给甘局其他拖延时间的机会。
哪怕是多年不曾联系过的老同学，久不相见过后却还是那么熟悉彼此。无他，只因他们都未曾有过太大的改变。
甘局被堵住退路，忿忿地往后一倒，没想到沙发上面摆了本书，他的头刚好撞在那书角，磕得他好一阵头疼不说，后脑勺还直接起了个包。
“邹孚末，你们家怎么东西随便放啊，能不能有个人收拾一下？”甘局借着这机会再次想把话题岔开，起身就要帮邹孚末打理家中杂务。
“去你的，少在我这装好人，你能有这好心，进门到现在也就不至于看着我家落一层灰还能安稳坐着了。”
邹孚末一手把甘局推回去，阻住了沙发的一端，而后让邹珩不用顾及什么，直接把脚搭在茶几上就行，免得甘局一会都不消停。
邹珩没想到他这叔叔还有这么一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邹孚末。
“看我干什么？让你放你就放，任这老鬼怎么折腾，我就不信我今儿还镇不住他了。”邹孚末霸气说着，两腿一伸，给邹珩做了个好榜样。
“是是是。”邹珩憋着笑，有模有样照着做，把甘局堵在沙发中间，进出就只剩下翻茶几这么一条路。
邹孚末也没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逗甘局，三两句过后严肃起来，“老甘，你不是那么婆妈的人，叫邹珩来的时候还干脆着呢，怎么人一到，你就跟个龟似的，慢慢吞吞？”
邹珩指尖一动，落在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起来，心中所想和邹孚末说的几乎一致。他是甘局找来的，如果甘局不想说，完全没那个必要把他叫过来，即便叫他来，也可以找个借口推掉，更不需要把邹孚末也叫过来。
而且，还把说话的地方改到了邹孚末不怎么回来，也没多少人知道的这个住处。
甘局左瞧瞧右看看，那个大的他怼不得，小的他又不好意思倚老卖老。
憋屈，被这两个一家的合起伙堵在一沙发上，真tnd憋屈。甘局心里都开始骂起来，但还是面不改色地开口道：“那个顾坤邦，老顾，我和他以前也有过交情。他是做什么的当时我一直不太清楚，但我提上来之后很多事情也就清楚了，他是最不可能和那些人狼狈为奸的。而且，你说他二婚？那更不可能。”
“为什么？”邹珩淡淡追问，完全没被甘局的笃定所打动。
“二婚？你不是知道他当年把他老婆宠成了什么样。那可真是要什么给什么，只要小谈一句话，就算要他命，他都二话不说直接一把刀把自己抹了脖子。”
对于过去的那些事，甘局不说记忆犹新，但也是能记得个七八分，尤其是有关于顾坤邦和他妻子之间的种种。
想当年，他们两个谈恋爱那可是羡煞了他们身边一群人，单身狗也好，有对象的也好，没有不羡慕他们两个的。
“但顾坤邦结婚，那也是去年在轮城引起过一场轰动的。你们就算是不关注这个，也该知道周玫琳的死讯，既然知道，那就一定会知道一些背景。周玫琳多少算个人物，和国内也有生意来往，别想说你一点消息都不了解。”邹珩几句话没有缝隙可钻，没给甘局半点说话的机会。
邹孚末心想着孺子可教，老狐狸一样偷笑，但还是给了甘局面子，每当场夸邹珩两句，而是眼神飘到甘局身上，让甘局给个说法出来。
甘局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早知道他还不如不把话题转到顾坤邦二婚这事上呢。
“二婚……”甘局刚说出来，话音一停，转眼间脑子里不知闪过多少画面，“真的假的谁都不知道，毕竟人最后死了，婚没结成不是？老顾到现在依旧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
甘局说这话，也不算违了自己的心，他是真的这么想的。但他也知道，这话要是让外人听去了，不知道多少人要借着这话挑他的毛病，最后基本上都会上升到他的人品问题，再闹大点没准还会被人故意害得没了前程。
“重点是，老顾当年结婚的时候，人家小谈那边家属说过了，他要是敢离婚，或者以后再找，就让他自己选，要么劈了他，要么灭了那第三者……”
说说话，甘局自己也意识到了他随口说的旧事里有什么。
“灭了……第三者？”甘局重复一遍，而后道：“那周玫琳该不会是小谈家里人害的吧？！”
甘局手一哆嗦，他这一念头飘的越来越远。
邹孚末没再看他，而是看着那边早就把脚收回去，正襟危坐起来的邹珩。
年轻人细皮嫩肉，白面书生一个，身上总有股洗去浮华的超脱之感，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他是个当兵的。
邹孚末不禁感叹，家里面就算是邹孛舟那个不从军的，也被邹战平熏陶出一身军人气魄，虽说这气质最后也没给他带去什么正确的引导，但好歹也是有点血气在身的。而自己，平日里沉默寡言，也很少有人会觉得是好相与的。
邹家几代军人，怎么就养出来这么一温雅的男人呢？
邹孚末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想偏了，而且他还在这条偏僻的路上越走越远。反观邹珩，脑子里所有的声音都没离开甘局想在讲的和他所说到的一切。
“甘局，您认识多少他妻子的家人？”邹珩也不知甘局和顾坤邦的交情是深是浅，只得试着去问。
“也就是两三个吧，还都是长辈一类的。毕竟是女方家属，我们就算是关系再好，也不好介入到人家家庭和生活里去。”甘局道。
“那您还能联系得上吗？或者，能不能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和其他什么信息，我也方便去查。”
“你要这些做什么？”
老警察毕竟是老警察，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是极其敏感的，只一句话就让他对邹珩起了戒心。但也不是对待对手的那种，只是有些防备而已。
邹珩：“我有些事不方便说，您要是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吧。”
反正，一些人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也不至于像供货人那样找起来费尽脑子也寻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