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一直蹲着身子，听着程况雯被气的够呛，冒个头看了一眼，心想着要不要让邹珩下来劝劝，顺便再叫个人帮他来拿东西。
这么一会儿的犹豫，就又听见程况雯说了起来，把他的全部思绪打断。
“对了，珩珩这次回来，我看他身边除了爸给安排的邹弩之外，还多了一帮不认识的人，应该也是你们家的那些人吧。你找人盯着点，想个什么办法找个合适的借口把人都调走吧。”
闲云听得一愣，没想到程况雯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不知有人在听的程况雯仍在说着：“我昨天本来是想过来收拾收拾也好让珩珩自己一个人住在郊外清净些，但我一来就听见那屋里一堆人又吵又闹，晚上看着那帮人走了，我就赶紧带着要是把人叫过来了。我跟你说邹孛舟，你们邹家那些事，少让珩珩去打理，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什么都没我儿子命重要。”
听到这儿，闲云忍不住咳嗽一声，随后弄出些动静来，装作是刚到门口开不开门的样子。
程况雯那边的声音立刻就停下了，只说了句回头再说之后，就走到门跟前，笑着帮了闲云一把，把门打开之后还从他手上接过去点东西，让他轻松一些。
这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哪有半点打电话时候的那般严肃。
闲云强笑几声，外人看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可这一上了车，就有人问他是不是屋里发生了什么。
在自己人面前，闲云也能放松一些，可他看着邹珩，不知该怎么开口，人家是母子，他们这群外人说句好听的是上下级或者朋友，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什么都不是。
邹珩是看着程况雯把闲云送过来的，也是看着闲云从房子里走出来的，闲云出房门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出院门之后又是什么样的，这前后的情绪对比再联想到程况雯刚才似乎在和他父亲打电话，也就不难猜到了。
“我们先走了。”邹珩道。
闲云似是松了口气庆幸邹珩没有跟着追问，但又似闹了些情绪，恼邹珩为什么不问，一时之间脑子里乱成理不清的麻线，就连他最爱的电子设备都被他抛到一边。
车开出去好久，邹弩才在从后视镜看车后面的时候发现闲云的不太对劲。
“闲云，邹少让你查的你都查出来了？想什么呢，那么聚精会神？”邹弩问道。
邹弩觉得他这话也没说什么，只是正常的一句问话而已，可闲云却整个人都炸了起来，疯狂回怼不说，还手脚并用在车后坐上来回乱动。
他也不知道闲云这是突然耍什么性子，看闲云乱动的时候还知道避开自己的宝贝，知道他闲云还没疯，也就随着他，打算等回了邹战平住处再说。
邹弩是这么想的，可邹珩却不是。
车在郊区一无人无车经过的僻静小路上停了下来，邹珩突然开口问道：“我妈在电话里和邹孛舟说什么了？”
闹得正欢的闲云，像是无人帮他上弦，缩脖往后一挤，挺大的车后座，闲云就贴着车窗边上，瘪个嘴不知道嘟囔起什么来。
他声音太小，连他自己都未必听得清楚，就更不用说坐在前面和他还有些距离的邹珩还有邹弩了。
“该说说你的，我家人是什么样我比谁都清楚，你的几句话不至于让我改变对他们的印象和看法，当然，我也不会因为这几句话把你怎么样。”邹珩轻声道。
他从车座边上抽出瓶水递给闲云，好让闲云能放松点，不至于对他像对敌人那样。
“我们……可能要走了。邹少，等过几年，你还会记得我们叫什么，长什么样吗？”闲云没接下那瓶水，只是稀里糊涂问了一句不该他问的话。
邹弩皱皱眉，欲打断闲云，却看见邹珩朝他比划一下，摇摇头，没让他说。
“你们还没犯什么错，为什么会走？”邹珩提炼出闲云所说的重点，也就大致明白过来一些。
程况雯对邹家这些培养出来的人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他初入营地的时候，那时候正是被不少人盯上想要谋他性命的时候，程况雯对西南营地里的事鞭长莫及，只得妥协让邹战平派人接触他。
而有了第一次的妥协，剩下的就好办了。
邹珩总要有一些能帮他做事的，邹战平是看着他长大最心疼他的人，也是最不可能让他身处险境的人，自然给他送去的都是最信得过的。程况雯这才开始慢慢改了些许态度，不过也是些许而已。
近来，程况雯即将退休，她也没那个心思再工作下去，只想着歇歇，没事养养花旅旅游，所以大多数的心思都落在了培养下一任接她工作的那个人身上，对邹珩身边的人对关注就更少了。
也就有了今天程况雯对邹珩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认得的情况，这种情况在从前那可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对这种情况，程况雯只会有两个选择，一是打探清楚底细，二就是把人都从邹珩身边赶走。
邹珩轻叹，程况雯向来都不会选择后者，可这次却突然改变态度。这似乎是在给他提了个醒，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国都有所改变的，或许更多。
“对了，我听夫人说话的意思，那个陈庸合，也就是陈里她父亲，似乎有些棘手，恐怕会对你或者你们家不利。”
“嗯？”邹珩让闲云把话重述一遍，听过之后把手搭在了车门扶手上，指尖接触到皮质的扶手发出“咚咚”的闷响声。
邹弩也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程况雯会突然情绪大变。看见陈家父女出来时，他就站在邹珩身后，自然也是看见了陈庸合离开时的神态了的，只是他没有上心而已，心想着邹珩又不会真的娶了陈里，也就和他们家没什么联系，没必要上心。
现在看来，他还是没有邹珩看得远。
“他能做出来什么？”邹珩不屑地笑出了声，“他们家陈老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他要真闹出来点什么，谁会给他收拾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