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脚底下比扎进去一脚的钉子还要难受。只是十分钟，闲云过得比十个小时还要难熬。
无声的指责最为致命，闲云倒是盼着这会儿邹弩能对他破口大骂，最好能把他骂个狗血喷头，那也比现在这种情况要好上太多。
接近十分钟，还没到的时候，闲云几步冲到邹珩房间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一开一关，随后倚着房门，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像是邹弩会跟他进来，然后把他五马分尸丢进乱葬岗里去似的。
“如何？”邹珩才冲个凉出来才，一眼就看到闲云如此。
“问，问出来了。”
闲云有些紧张，和他一处坐着的邹珩根本没逼问他，说话的语气也是再寻常不过的，可他就是突然觉得有些怕。
“他干妈说，自从钱到手，赌债也还清了之后，她爱人就再也没回来过。”闲云小声说道。
他那声音，都快要能和蚊子相媲美了。
“也没人找过他吗？”邹珩又问。
“因为他赌博还有钱赌债的问题，尤其是在一切都解决，家里没有人上门讨债骚扰他们之后，几乎都没有人还记得他的存在了。”
说到这些，闲云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偌大个人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说句不好听的，闲云都觉着如果那个赌鬼的死讯传回来，都没有人会帮他收尸。
可怜吗？其实也是他自作自受自找的，能赖谁？
那男人把所有的不如意都发泄在一条不归路上，最后带来的劫货也只有他去接受。
可这个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闲云查过他的所有银行卡账户，手机号通话记录里记载的上一通电话，还是在赌债被还清之前，打给邹弩的。
“还有呢？你可千万别和我说，这笔钱是有大善人捐给他们帮他们度过难关的。”邹珩玩笑着说，可话里话外表现出来的都远和玩笑搭不上边。
闲云几天本来就心怯，这会儿就更是了。
“我……”
“他们家……”
邹珩看他说话费劲，眉头皱紧。
许是感知到了邹珩的不耐烦吧，闲云崩豆似的话终于连贯起来。
“不是的，那笔钱是邹弩干妈的丈夫去谈来的，他们不是无常活得，但去交易的人只有那男人一个，所以，除了那男人本人，谁都不知道他到底付出了什么，才会让曲卓给了他们这么一笔巨款。”
“他家里的东西，什么都没少吗？”邹珩问。
“没有。而且我看了，那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多数稍微高档点的东西，还都是新的呢，应该是最近才添置的，也不知道好似弩哥给买的还是他们靠那笔钱买的。”
说来，闲云做事还是仔细的，那些新添置上的东西其实都没有摆在明面上，大多都被藏了起来，只有那么一张桌子，好像是用过之后没来得及收拾，才会留下的。
闲云当时还试探过有关那张桌子的问题，当时和他还有邹弩坐在一起的邹弩干妈脸色瞬间就变了，反倒是邹弩，什么表情都没有，对这些一点都不注意。
这么一来，其实从何而来也就不难猜了。
人都是遗忘性的动物，闲云在发现这一点之后，觉得他们家的男主人走得实在是太亏了。如果是一切都不曾发生，他和爱人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最后也不会到今天这一地步。
他没有妻离子散，妻子与女儿还住在他的房子里，可这又和妻离子散有什么区别呢？
“难不成，还能是卖身去了？”邹珩突然间想出来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天方夜谭的想法，并将其讲了出来，引得闲云都是哈哈大笑。
闲云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道：“邹少，不是我说，就那瘦瘦小小干巴巴的一男人，长得还一般，身上还有那么多的臭毛病，这种人卖身能卖出去那么多钱？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是吧，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邹珩微微一笑，不再讲话。
从邹弩干妈家那边得到的消息，和邹珩最开始想的差不多，没什么能派上用场的，更没有什么突破口一样的存在。
闲云不想离开邹珩房间，不想一个人面对邹弩，但想着客厅里坐着的那个人，今晚还要在这里住宿，他这屁股就怎么样都沉不下去，想要出去看看了。
然而，邹珩却像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的焦急一样，把闲云留在的房间，缺什么都不吩咐。
……
闲云当天一直在邹珩房间里挺直身板坐到天黑，直到外面一点自然的光亮都看不到了，邹珩才像是刚记起闲云的存在一样，让人出去了。
外面的两个人，一个霸占了最长的沙发，呼噜声音震天响，另一个岿然不动，手拿报纸带着平镜一行一行的看着。
听见房门开关的声音，邹弩抬头看了一眼，见只有闲云一个人出来，立刻拔腿上前，按下扶手要进去，可是里面已经被反锁上了。
邹弩的暴脾气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见邹珩这么对他，愈发的烦闷，抬脚就要去踹，被闲云及时的拉到一旁。
“弩哥，你这是干什么？！你也不想想，这是哪儿？能容得下你这么任性吗？！”闲云被邹弩的举止吓得心脏都要停下几秒。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是，我是打算任性一把，所以，你现在最好离我远一点。”邹弩冷声道。
闲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邹弩，一时之间连该如何开口去劝说都忘了。
好在邹珩没让他难为太久，没几分钟就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出去说吧，别让外人看了这些笑话。”邹珩淡淡说着，“至于这门，想踢就踢吧，踢完记得再给我换扇新的就成，要不然老爷子那边我可不好交差。”
邹珩说话间已经穿好了鞋，不过他也没有强求邹弩，而是给了邹弩留下还是和他一同出去。
邹弩看了看闲云。
“放心，他不去，咱俩出去，总要有个看家的人。”邹珩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