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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看书 > 其他类型 > 嫡子难为 > 第110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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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急哭了,碍于明湛在侧,不好说话。

    青鸾公主已命人牵了骏马来,公主都骑马了,明湛自然也不好意思坐车,于是,俩人骑马进城。

    虽周围都是侍卫官员,明湛还是略略的向青鸾公主介绍了路边儿的铺面营生、风俗景致什么的。青鸾公主觉得虽然世子殿下生的瘦弱了些,为人还是不错的。

    青鸾公主既身负藏汗之命,便是正式的邦交性来访。

    凤景南设了宴会招待青鸾公主,双方都表达了友好的邦交情谊。

    明湛却有些烦恼,烦恼的茶饭不思,晚饭都没吃什么。

    清风明月在明湛身边多年,一个劲儿的问,“殿下这样茶饭不思的,是不是身上不舒坦?奴婢们去请太医,给殿下来瞧瞧可好。”

    “我没事,去内务司把做鞋的匠人叫一个来。”明湛在屋里转了两个圈儿,吩咐道。

    一盏茶的时间,内务司司长林中良带着匠人便到了。这些天,内务司大部分都是在忙明湛的事,林中良再不敢怠慢世子这头儿的。

    “行了,都起来说话。”明湛不喜欢见人动不动就下跪,“明月,你带人下去,清风留下伺候。”

    林中良心里小鼓暗敲,莫不是有什么机密事要吩咐?不对,若真是机密,断不能让他还带着做鞋匠人呢。不是机要就好,林中良将一颗心放在肚子里。

    明湛不大好意思开口,喝了几口茶压下心头的尴尬,一脸正经的问那匠人道,“我想做一种鞋,不知你能不能做?”

    匠人垂首细听,明湛搁下茶盏道,“就是说,让鞋底稍稍加厚。你过来,我告诉你,鞋底做成这样的。”明湛双手相叠,下面的平放,上面倾斜,开成一个坡形,鞋根增高。“不过,从外头看鞋底还是平的。”给人瞧出来,就丢脸了。

    匠人做鞋是做老的,一看就明白,这鞋穿了会使人个头瞬间增高,颇觉明湛思路新颖,略一思量道,“臣倒可以试试,不知何时给世子送来?”他是做鞋组的副组长,平日里就是专门为明湛做鞋的,还有品级,从九品,所以自称为臣。

    “越快越好。”这几日都得见青鸾公主,比女人还矮,虽然的确是青鸾公主个子比较高了,不过也够让明湛伤自尊的。

    匠人恭敬答道,“那明日清早,臣便给世子送来。”

    明湛了了一桩心事,满意的点头道,“那就辛苦你晚上加工点了。”

    匠人惶恐道,“能为世子效劳,是臣的福份。”

    明湛松了口气,命明月赏了这匠人二十两银子。说到赏赐,这年头儿真不流行像电视剧中等闲便几百几千两的赏,像明湛,他一年的俸禄也就两千银子,当然吃喝拉撒都是王府出。

    像电视中那样吃饭赏店小二都能一锭大元宝砸过去,实在是傻缺们才会做的事。

    二十两的赏赐已经不少,明湛其实有些心疼,不过十两太小气了,拿不出手。又专门叫人过来的,为了给这鞋匠增加一些压力,务必得把鞋赶出来,只得咬咬牙赏了。

    匠人谢了恩,便匆匆地赶回去给明湛做内增高的鞋了。

    此时,匠人平凡的脸上闪耀着一种激动的潮红,林中良心里觉得好笑,思及谢凡是头一遭见世子,激动是难免的,对他叮嘱道,“你可一定得好生做,别叫世子白赏了你。”二十两银子谁都不缺,关键是这份体面。不过,如果做不好,可就打脸了。

    谢凡重重的应了一声。

    他激动的不只是见到了世子,得了世子的赏。他出身制鞋世家,祖上就是做鞋的,在王府当差多年,就因着这份招牌,家里开着昆明城数一数二的鞋店。

    其实谢凡知道世子做这鞋的原因,天下之大,与明湛有相同烦恼的不是一个两个,如果这种鞋研制成功……谢凡仿似已经看到了自家那黑底金字的招牌上已然金光大放,财源滚滚。

    谢凡脚下更是有如飞起来一般,地皮都给踩掉了一层浮土。

    126、长高

    青鸾公主既然来了,就得有人招待。

    此人,非明湛莫属。

    人家公主为什么来,为谁而来?俩人年纪都在那儿摆着呢,纵然青鸾公主比明湛年长两岁,不过也算同龄般配。镇南王府上下也都看好这桩婚事。

    唯一闷闷不乐的就是阮晨思了,她与明湛成亲不过数月,如今明湛就要娶公主了,心中千般滋味,可想而知。

    卫王妃见阮晨思这个模样,不免要开导她几句,“当年我嫁给王爷时,王爷身边儿已纳了魏妃和故去的李妃,明礼也出世了。这些年来,王府之中,侧妃庶妃姬妾,有名份的还好些,没名份的,我都记不大清了。”

    阮晨思脸梢微红,忙道,“母亲,我没有……”

    “明湛是个很难得的人。”卫王妃没有任何吹嘘自己儿子的意思,她一向淡然安宁,对阮晨思道,“我们如今是婆媳,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虽出门的时候少,也知晓外头的男子,但凡手中有些银两的就要纳三五房美妾。你嫁进来也有些时日了,留心明湛的生活就会知道,他身边的侍女,都是极出挑的。现在放出去,不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差。这么多年,一直是这几个侍女服侍他,并不能说没有情份。明湛却从没动过她们一根手指。”

    阮晨思有些羞惭,她并不是明湛的正室,吃醋也不轮不到她。哪怕日后明湛立了世子妃,焉能管到明湛纳侧纳妾的事?可她这样一个妙龄的小姑娘,初初嫁过来,明湛身边儿只有她一个,且对他温柔体贴。如今骤闻明湛要娶公主的消息,就算有心理准备,还是会难过。何况阮晨思城府不深,纵然想遮掩一二,仍是露出些许痕迹。

    只是如今自己竟要婆婆开导……阮晨思有说不出的难为情。

    卫王妃温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先把日子过好,你想想,明湛是喜欢你每日欢欢喜喜,还是喜欢你愁苦满面呢?”

    “母亲,我明白了。”卫王妃话到此处,阮晨思满心感激,就是自己的娘亲宽慰自己也就是这几句话罢了。她离家日久,也识好歹。努力的笑着说,“世子每天外头要忙的事情多,我不能让他再为这些小事操心。”

    卫王妃没再多说,打发阮晨思回去歇息了。

    明湛对女人其实很不错,当然,明菲除外。可关键是,他对谁都很不错。

    明湛请青鸾公主在花园里品茶。

    拈花通茶道,拂花穿柳般演示着这套繁琐雅致的技艺,青鸾公主看的眼花缭乱。

    “公主是远来贵客……”明湛温声道,“尽管公主预计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我想着,总是闷在府里就有些可惜了。”

    明湛很有绅士精神的递了一小杯茶予青鸾公主,青鸾公主道了谢,仰头饮下,豪放如饮美酒。

    “我是这样计划的,南效行宫风景优美,不如我陪公主过去小住几日,也请公主细赏云南美景。那天,我看公主骑术出众,想问一问,公主箭术如何,可喜欢狩猎?”明湛细品着茶香,不急不徐的道。

    青鸾公主眼睛一亮,谦虚道,“我武艺一般,不过平常狩猎还行。”

    “那正好,我与公主想到一处去了。现在正当秋季,每年秋天,王府都会有秋狩的活动。”青鸾公主的喜好几乎写在了脸上,明湛微笑,“既然公主也喜欢,我会与父王商量,提前秋狩,好让公主尽兴游乐。”

    “不麻烦的话,”青鸾公主想了想,正色道,“我很喜欢。”

    “好,我会先命内务司准备公主的行装。”

    明湛送青鸾公主回住所,这几日相处,青鸾公主觉得明湛虽文弱些,不过为人不错。只是今日她几次打量明湛,疑问明晃晃的放在眼睛里,明湛想装做看不见都难。

    “公主,有什么事情吗?”明湛笑问,“可以直接跟我讲的,你只管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不必客气。”

    饶是青鸾公主心性粗旷,也没好问“你咋一夜之间长高的?”这种课题。青鸾公主并不了解云南的文化风俗,不过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还是闭嘴的好。

    青鸾公主赶紧摇头,“没事。”

    其实大家都不是瞎子,明湛又是万众瞩目的身份,平常他打个喷嚏人们都要研讨一番,何况一夜之间竟然长高,太诡异了。

    有这个疑问不是一个两个,不过最终还是凤景南问了出口。

    明湛的个子在同龄人中是长的比较慢的,与凤景南这种高大的身材完全没办法比,差大半头。可惜这年头没有增加的药,如果有,凤景南早让明湛吃了。

    要知道,相貌对于上位者也是比较重要的一方面。像那种“望之不似人君”的相貌绝对会减分的,明湛由于父母基因好,尽管没遗传到优异的外貌基因,那也是中上水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个子有些矮。

    不过,明湛还小呢,倒也不急。

    可这忽然之间,明湛一夜长高三公分,这不能让人不吃惊。别人或许碍着明湛的身份不好问,凤景南却是没此顾虑,拉着有湛左右打量了半天方问,“你这鞋上有什么机关?”

    “什么啊!您在说什么啊!”明湛一脸的清白本色,死不承认。

    凤景南笑着点头,“到这会儿了,你还猪鼻子插大葱——装相呢。”低头看明湛的靴子,外头真瞧不出什么异常,凤景南好笑的问,“昨儿看你没人家公主高,今儿你们倒是反过来了。”

    明湛脸皮一早就历练出来了,纹丝不动,“没有的事,我怎么没觉得我比公主矮哪!我们明明差不多的。”

    凤景南起身,示意明湛跟他到了内室。

    明湛极谨慎的、极不信任的跟过去,不过,始终跟凤景南保持一米的距离,小心至极。

    凤景南嗤道,“看你这点儿胆子!”伸手便将人拎起来搁到榻上,凤景南身量高大,左手一压一按,明湛不知道给他摁住了什么穴位,腰间一酥,顿时没了力气。凤景南右手已经轻巧的脱了明湛一只鞋在手里。

    明湛气的脸都红了,大吼,“你干什么!”

    “看你这里有什么猫腻。”凤景南有些小洁癖,若不是明湛躲躲闪闪的没一句实话,他对明湛的臭鞋真没什么兴趣。

    此时,明湛已经挣扎着起身要抢回鞋子。

    对于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只鞋,更是男人的尊严!

    明湛怒气腾腾的来抢,凤景南根本没放在眼里,随手一拍,明湛又瘫了,浑身又麻又酸,那滋味儿,真是绝了!

    其实明湛虽然有些汗脚,不过伺候他的人多,他每天都会换干净的鞋,故此,他这鞋,真不臭。凤景南手伸进去,摸索着,掏出一只鞋垫来。

    这只鞋垫和普通的鞋垫不大相同,后高前低,凤景南缓缓的笑了,怪不得忽然就高了呢。

    明湛已经气红了脸,怒道,“有话说话,无缘无故的就动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嗯,英雄好汉,赶紧爬起来吧,你要躺多久?”男人,还是要靠拳头讲话。凤景南似嘲笑的看明湛一眼。

    明湛险些气晕。

    凤景南把明湛的鞋跟鞋垫还给他,又扶了明湛一把,诚心诚意的提醒他,“这个子能做假,你嚷嚷着要陪人家公主秋狩,箭术还是要练练的。平日里都是自己人,做做假也无碍。如今在公主跟前,你还是要张一张弓,射上几箭的。别走了空,那可就丢大人了。”

    明湛一面低头穿鞋,恨恨地,“不用你操心,我肯定有办法!”今天被凤景南削了面子,实在削的狠了,明湛恼羞成怒道,“动不动就要比力气功夫,那还要脑袋干嘛!人是怎样由猴子变成人的,难道靠的是力气吗?智慧!智慧!懂不懂!”

    凤景南并不发怒,只觉好笑,敷衍道,“嗯,那就等着看你用智慧来狩猎了。”

    明湛气咻咻的走了,凤景南笑,请将不如激将。明湛的确有许多鬼主意,不过,他武功跟烂泥似的,这也是事实。这种场合,明湛既然在云南,必然要参加。不但要参加,成绩还不能差。

    凤景南倒不是为明湛发愁,他愁的是镇南王府的脸面。

    而明湛,虽然跟凤景南不大合拍,不过父子间总是有些相似,譬如:俩人都是超级要面子的人。视脸面如性命。

    而且,凤景南真的是仔细的研究过明湛。他还发现了明湛一个重要特点:有威胁时,明湛的战斗力就格外强。就好比当年,如果凤景南没有兴起送明湛去帝都的心思,估计明湛现在还在镇南王府过猪一样的幸福生活呢。

    简单说,就是贱才。这种人不受点儿欺负,是不会动脑筋出力气的。

    凤景南索性便把人往狠里欺负,再说,在凤景南眼里,那也不叫欺负。充其量就是逗逗明湛罢了。

    明湛早就有对策,他将黎冰叫了来。

    黎冰自跟了明湛,工作量并不大。他主要负责明湛的安全,而明湛比任何人都在乎自己的安威,出门的时候很少。

    “阿黎,你武功怎么样?”明湛问。

    黎冰这时候自然不会谦虚,明湛顿时来了精神,笑问,“我听说武功好的人,就有了内力,有真气。不用弓箭既可杀人,就这样一比划,咻的一声,一道真气出去就能射死一头老虎。”话到最后,明湛眉飞色舞的比划着。

    黎冰脸都绿了,不可思议的看向明湛,问道,“世子见过这样的人?见过这样的武功?”

    “唔,我是听说的。”明湛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书上说,武功高手,摘花飞叶既可伤人于无形。”

    “殿下,您不会是从话本小说里看来的吧?”黎冰不得不纠正明湛对于武功的认知,解释道,“其实武功一道,简单说也就是比常人跳的高些,力气大些,动作更灵敏罢了。花叶都是极柔软的东西,绝不可能弹指伤人的。”

    明湛顿时苦了脸,“这样啊。花叶不成,我看书上说,有些高手,绣花针都能这样唰唰的飞出去杀人!”

    “殿下,恕臣直言,您看的那些书颇有不实之处。”黎冰其实挺能体察上意,随手一晃,指尖儿捏出一把柳叶一样的飞刀来,黎冰道,“这种飞刀是臣所知的最精巧的暗器了,比柳叶略大一些。像绣花针,臣着实没听说过谁能用绣花针伤人的。”

    明湛惊喜的拿在手里,左右端详,乌黑色,完全不会反光,形似柳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柳叶刀。明湛抑制住心中的欢喜,笑问,“阿黎,你能不能用飞刀打猎的?”

    “小的猎物还成。野鸡兔子什么的。”若是指望着用柳叶刀猎杀虎豹,那也太扯了。

    明湛挺起胸膛,坐姿端直,笑眯眯的解释道,“是这样的,阿黎,你也知道马上就要秋狩了。我以往都在帝都,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咱们云南的秋狩。就是,有一点为难的地方,需要阿黎为我分忧啊。”

    黎冰大致明白明湛的意思,沉声道,“殿下有所吩咐,臣自当从命。”

    “唉……”明湛先长长的叹一口气,故做烦恼的感慨着,“这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我小时候身体不大好,也就没怎么学弓箭之类的。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哪。阿黎,若是往日这还好些,这次秋狩又有西藏公主参加,所以,我的面子就全靠你了。”

    黎冰其实早有安排,顺势道,“殿下放心,介时臣安排几个可靠的侍卫用殿下的箭矢,如此,殿下的猎物绝对会胜人一筹的。”

    “这当然好。”明湛见黎冰已明白自己的意思,笑道,“还有一件难事,阿黎呀,我怎么着也得在西藏公主跟前射上几箭吧。这万一箭要走空,可怎么办哪?你有没有好法子。”

    黎冰想,我滴亲娘诶,这箭术得烂到什么境界哪。黎冰心里也没底,索性问道,“殿下,臣想着,不如这样,秋狩那日,臣必会尾随于殿下身后保护您,既然殿下有吩咐,若有殿下看中的猎物,您给臣一个暗示,臣用暗器将猎物射伤,同时,您张弓引箭,如此,殿下定能取中的。”

    明湛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反正是做假,话到此处,明湛已完全丢开面皮,索性直接道,“你尽量用暗器直接把猎物射杀,我会同时放箭,这万一要射不中,可猎物倒了,身上总不能没一支箭吧。这时候,你要安排一个机警的心腹侍卫飞速的跑去捡猎物,如果上头没我的箭,就吩咐那侍卫自觉插一支上去。”

    “是,臣这就下去安排。”黎冰忽然觉得任务艰巨,艰难的开口,“如果殿下您有时间,我们可以提前演练一下。”

    “你先去安排妥了,明天早上我会起个大早。”偷偷练。

    “是。”

    127、运气

    哪怕临时磨枪,明湛开始偷偷摸摸的练习弓箭骑射。

    天微亮时就起来,黎冰他们一帮子侍卫陪着,当然,谁都不敢走漏风声。到晨议时,明湛就得赶紧去换衣裳,跟着凤景南听政。

    如此,正经事儿一点儿不能耽搁,还得勤练弓马,明湛每日累的腰酸背痛,骑马骑的屁股都青了。

    凤景南见明湛走路都罗圈腿了,不得不提醒一二。

    明湛扶着腰小心翼翼的坐在榻上,轻声吁气道,“唉哟,我这腰、我这腿、我这屁股哟。”不知是哪里不对头,他才练了几天,就腰酸腿痛的,屁股也磨的够呛。

    凤景南轻笑,“你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乍一练习,这也是难免的。回去叫丫头们敷了药膏,揉开了,再过三五日就完全好了。”

    “说谁都会说,你不知道多难受。”明湛瘫在榻上直哼哼,“太遭罪了。”

    凤景南平生最看不上的就是明湛这种吃不得苦,乍吃半点儿苦头就唉声叹气抱天怨地的家伙,实在看不过,只有撵人了,挥手道,“行了,我这儿一堆事没处理呢,赶紧滚吧。你要觉得实在吃不消,就先歇几天。”

    “以前都没觉得您这样深明大义。”

    这是在夸人么?凤景南嘴角抽了一抽,骂道,“滚!”

    明湛做为镇南王府的世子,其正式礼服都是极华丽,极讲究的,譬如,一只袖子要绣几条龙,龙有几个爪子。再有,用什么样的面料、什么样的针线、哪个等级的匠人,这个都有严格的规定。

    这种衣裳可不是随便几天就能做出来的,明湛这样的身份,内务司早有预备。

    不过,忽然之间来了个大难题。

    这衣裳是可着明湛的身量缝制的,不大也不小。

    镇南王世子又不缺衣裳,不似寻常百姓家,一件衣裳指望着孩子穿三年,量衣时会放大三寸。自然,内务司的人都是做老的,也不可能做小,让世子憋屈。

    故而,这衣裳是严丝可缝的按着明湛的身材做的。

    内务司司长林中良林大人为了巴结未来的衣食父母、顶上青天,自明湛回到云南就张罗着给世子做狩猎时的衣裳,长达三个月,做了足有六套,在秋狩前一天好生的派人送了来。

    第二日,明湛早早起身,清风明月服侍着明湛更衣理冠。

    问题出现了,若是往日,这衣裳绝对没问题。胳膊腿穿着都舒坦,可这不是往日,明湛忽地“高”了,日常衣裳明湛不欲浪费,便让侍女们将衣摆底下折起的缝头放出一些,用线重新勾边儿,再用熨铁烫过,根本不显什么,也没折腾内务司。

    今儿一试内务司的衣裳,短了寸许,明湛的脸当时就绿了,骂道,“这个混帐林中良,我特意叫他们那里做的鞋,难道他还不知道!这可怎么穿!”

    清风自责道,“也怪奴婢们忘了,应该提前比量一下的。”

    明湛头一遭参加秋狩,要在行宫过夜的,本身有许多东西要收拾,清风是大丫头,生怕有什么不周全的,一时忙,竟也没留心此事,这眼瞅着要穿了,可怎么是好?

    明月道,“要不殿下您先用早膳,容奴婢们现在改,用不了多少时辰,不会耽误殿下出发的时辰。”

    何玉接口道,“姐姐们改好,还要熨烫,这可是要喷水的,一时之间,也难干。”

    明湛的脸都青了,难道要换鞋!他忽然高了就够让人惊疑了,换了鞋,又忽然矮了。还要跟青鸾公主站成块儿,丢人都丢到西藏去了!

    还是方青道,“殿下不必急,不如奴才去李公公那边儿问问,或许有以前王爷做世子时的行装。想王爷年少时的衣裳,世子穿着大概是合适的。”现在凤景南虽然身量俊伟,不过他也是吹口气儿就长这么高的,肯定也有如明湛这样高矮的时候。而且,别的常服可能赏了人或者怎么着,像这种礼服,定会留着的。

    就好比皇上的龙袍,哪怕皇上不穿了,也真没人敢当垃圾扔掉。

    方青在明湛身边,办事愈发俐落。果然借了套衣裳来,凤景南做世子时的狩猎装,大小还差不离,就是衣裳是压箱底儿放着,这样急急的找出来,一股子防虫的樟脑味儿。

    明湛黑着脸,明月找了一瓶子香水来,轻声道,“殿下稍微用一些吧。”

    虽然是女人用的香水,不过总比杀虫剂的味道强。

    明湛先过去跟凤景南集合,凤景南见明湛一张讨债脸,拉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衣裳倒衬的你勇武了。”皱皱鼻子,“什么味儿?”迎风飘三里啊。

    明湛的脸更黑了,什么味儿?香水加杀虫剂的混合味儿!

    “行了,别哭丧着一张脸了!讳气!”凤景南自然知晓因果,好笑又好气道,“这还不都是你出的邪招儿!这个林中良也是,越发不中用了!”

    镇南王府的排场,那真是一点儿不小,侍卫官员遮天蔽日。

    明湛坐在车里,他除了外面一层又一层的侍卫,啥也没看到。

    他在凤景南的车里,在这种场合下,明湛要先送凤景南上车的,凤景南为了表示同继承人之间父慈子孝的天伦,便道,“明湛同本王一趟车吧。”

    故此,明湛的车完全空着。

    “世子今日格外威仪哪。”凤景南笑着调侃。

    “你还说!”明湛哼了一句。

    凤景南道,“早知你这样忘恩负义,就不让李三找衣裳给你穿。”

    “气死我了。”明湛长叹,借此抒发胸中的郁闷。

    “无妨,等回去就罚林中良一年的俸禄,也叫他长长记性。”凤景南道,“一会儿把你的箭矢给我一些,免得你落个倒数,怪丢人的。”

    “我已经安排妥当,你就等着瞧好吧。”说到打猎,明湛绝对信心实足。

    头一天到行宫,先是休息,围猎从第二日开始。

    其实这围猎也各有各的地盘,否则大家一混打,容易伤和气。

    凤景南是头一份儿,最大的。明湛排第二位。开始,凤景南先在马上进行了简短有力的演讲,便打马驰骋起来。明湛与明礼几人随后,再往后就是王府的一干重臣。

    凤景南先张弓飞箭,猎了一头鹿。他本就身量俊伟,眉目英挺,千里马上引弓的姿势实在够帅,明湛在心里小小的嫉妒了一下。

    侍卫远远的骑马过去,捡起凤景南射起的鹿,欢呼道,“王爷得一鹿!”余人马人跟着欢呼起来,明湛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

    凤景南忽然道,“明湛,你也来试试。”

    因这是凤景南的主场,黎冰离明湛较远,明湛抚摸着自己的宝雕弓推托道,“父王,这是您的猎区。”

    “是本王的,也是你的。”凤景南豪气的笑着。

    听到这话,众人皆感叹王爷对世子的爱重。大庭广众下,明湛也不能驳凤景南的面子,只得驱马过去,与凤景南一道往猎场深处去,

    后面浩浩荡荡的不少人跟着。

    不按理出牌的家伙,这样他可怎么做弊呢?

    地上草从时不时冒出一只兔子、两只野鸡什么的,明湛想着这些小东西,体积小、准头儿低,反而不容易打,遂都放过去了。走了一时,明湛看到一只无精打采的黄羊,顿时来了精神。

    凤景南指了指。

    明湛咬牙,这头一箭,可不能落空啊。黎冰呢,黎冰在哪儿呢?

    黎冰在后头着急呢,他也算明湛身边儿得力的人,离明湛真不远,只是侍卫不只他一个,武功高的也不只他一个。在这样众目睦睦下用暗器相助明湛,被人识破是一定的。于明湛的名声定然有影响。

    明湛也觉得这个场合不适合做弊,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呢,宁可放空箭,也不好叫人瞧出用枪手啊!明湛一咬银牙,心里发狠,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缓慢的张弓引箭,他这把弓其实很轻巧,不过装饰的漂亮,一圈儿宝石玛瑙,价值连城。

    明湛将弓拉满,缓缓的对准黄羊,头向右一偏,如同在瞄准星,明湛紧抿着唇,右手一松,箭矢激射而出……明湛眼睛随着自己射出的箭咻的一声,就射中了……黄羊的……犄角。当然就明湛那点劲儿,是绝对不可能一箭射进黄羊角里去的,更不可能将羊角射断。故此,那箭一触羊角便落到了地上。

    不过这也够明湛兴奋的,他高兴的回头欢呼,“中了!父王,你看见没!我射中了!”唉呀,说起来这是他头一次在人前射箭,果然是天才哪。

    明湛正沾沾自喜,就听凤景南笑骂,“笨蛋,射到犄角有什么用,羊都跑了。”

    明湛回头,只见那黄羊果真甩着尾巴逃命呢,眼看就没了影子。明湛首箭得中,也没追究黎冰不配合的过错了,拍马去追这只黄羊,他甚至飘飘然的想着,这世上果然是有神箭手存在的……天赋出众的人,做什么都行!

    明湛的马是好马,不亚于凤景南的千里马,如今明湛正在兴头,男人血液里好斗杀伐的血性彻底被激发出来,豪情壮志,一路狂追,将凤景南等人都抛在了后头。

    黎冰等对凤景南马上一揖首,连忙跟了上去。

    “这死小子。”凤景南低声骂了一句,笑着吩咐道,“你们也自去玩乐,不必都跟在本王身边立规矩了。”

    忽地听前面一声惨叫,凤景南的心倏的沉了下去,是明湛的声音。

    明廉惊,“世子在叫!”明廉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已经有大臣脸色突变,凤景南飞马赶去,生怕明湛有什么不则。

    明湛站在地上,满身的血,脸色煞白。

    “明湛?”凤景南见明湛傻了似的,急忙唤了一声。

    “哦。”明湛应了一声。

    许多人见到明湛这个模样,腿都软了。狩猎原是个乐呵事儿,可若出个意外,尤其出意外的人是明湛,其后果……内务司的林中良几乎要哭了,直接跪地上了,“殿下,殿下……”抽咽着说不出话。

    倒是明礼注意到离明湛不远处还有只变成刺猬的老虎,即惊且叹,“殿下竟然徒手打死猛虎?”

    黎冰已经从“刺猬虎”的颈项上拔出一柄寒闪凛凛的匕首,随着他的动作,更多的血涌出来,黎冰随手在身上一蹭,单膝跪在地上,呈上匕首,物归原主。

    明湛回了神,接过匕首,不自然的笑了笑,“我没事。”眼神还是有些发散。

    凤景南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那把匕首是明湛用来防身的,料想当时定是险象环生。明湛平安,凤景南先将心搁到肚子里,先表达了对明湛勇武的肯定,“原以为你武艺平常,竟有斗猛虎的胆略,不愧是本王的爱子。”凤景南自动忽略了虎身上的苦干枝箭,见明湛站在一处老半天没动弹,凤景南驱马过去,俯身伸出手,“与本王同乘一骑吧。”

    明湛握住凤景南的手,他实在是动弹不了了,凤景南察觉到明湛手中的冰冷潮湿,微用力,将人拽上马,吩咐道,“去与王妃道一声贺,就说世子初试手,便猎到一头猛虎。”

    凤景南带着明湛往回溜达,让诸人只管各自下场打猎去,他带着明湛回去换衣裳。

    明湛冷汗湿了衣裳,扭回头,在凤景南耳边小声催,“您快点儿吧,我憋不住了。”尽管怕的要死,他也没当场尿裤子,明湛庆幸。

    “憋不住就尿吧。”凤景南轻笑一声,随手一挥马鞭,马儿快跑起来。

    一直到行宫,明湛的腿都是软的,下马时还多亏凤景南扶了一把。凤景南在明湛耳边低声笑道,“自己能不能解开裤子,要不要遣两个奴才过去伺候你。”

    “不用!”明湛揉着发软的腿,三步赶两步的奔茅厕跑。

    回过头来,凤景南脸一沉,冷厉的目光看向黎冰。

    “究竟怎么回事?”其实不光明湛受了惊吓,凤景南的惊吓丝毫不比明湛小,只是他习惯于面无表情,一般人也看不出个喜怒来,殊不知凤景南早已大怒。明湛的确是武艺疏松,不过,这是狩猎,做秀一样的场合,带明湛出来亮亮相,给众人瞧瞧,于明湛并无害处。

    猎物大小、多少根本没关系。这么多侍卫随从的守着,竟然让明湛身处险地!凤景南想到明湛那半身的血,眼睛都红了,幸亏明湛命大!

    黎冰额上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低声认罪,“是属下的疏忽。”

    “我要知道原因,从头到尾!”

    说到底,真的是明湛运气不大好。

    运气一说虽然有些玄幻,不过还是有几分靠谱儿的!

    从今天早上,明湛穿衣裳,衣裳是短的。明湛射羊,只中了羊犄角。然后,明湛追羊,那劲头儿完全是誓在必得,他也不看路,眼里就只有那只羊了,一路闷头狂奔中,只见一抹斑斓之色自矮从中跃出,那羊叫都没叫一声就倒地上了。

    明湛还没回过神,他跨下的宝马先回神了,马腿一软,后头黎冰来不急跃起救人,明湛已经倒头葱一般从马头那里跌了下去,幸而他机醒,没被马鞍子绊住脚。不过,明湛今天实在是衰神附体,他直接掉到了那只命短的黄羊上,压的死死的。睁眼就见一张血盆大口携着腥臭之气咬了下来!

    事后,明湛回忆了许久,他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捅了老虎一刀的。

    不过明湛的行为,完全证明了另一件玄幻之事——人类的超潜能。

    用凤景南的话说,就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反正明湛是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连老虎都要捅一刀的人。

    黎冰真的是冒死从虎口夺人,后面侍卫的剑啊刀啊就一起招呼了,以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劲头儿,击毙猛虎。那会儿其实大家都不怕死了,若明湛出半点儿差错,他们一个都活不成。

    黎冰口齿清晰的将事情复述完毕,绝对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地方。

    内务司林中良却恨不能直接晕过去,因为……老虎是他命人准备的。

    这种狩猎其实真的偏向于做秀,猎物都是提前饿了十天八天,只剩半条命,勉强还有一口气儿的。打什么兔子野鸡的没劲,凤景南偏爱虎豹豺狼一类,内务司就提前预备上了。

    明湛也是头一遭上场,林中良也预备了几头能显示世子英雄气概的猛兽。内务司的人见世子往里追羊,便将老虎放了一只出来,待世子瞧见了,只要世子张弓射上一箭,其余侍卫一同上手,老虎也是白给,还能成就世子的名声。日后明湛想起来,定会赞他会办事儿的。

    林中良算计的挺好,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世子差点儿叫老虎吃了。

    想到这儿,林中良恨不能自己去舍身喂了虎,也好过面对王爷的雷霆之怒。

    128、番外二

    明湛对于自己头一遭打猎,便打死老虎的行为颇是沾沾自喜,洋洋自得。

    这样的经历,只自己欢喜,不是太自私了吗?

    连圣人都说“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乐?”

    故此,明湛特意写了一封长信给他敬爱的皇伯父,来分享自己这段历险记。

    信中明湛详细的的叙述了自己是如何临危不惧、冷静分析、然后精准的将一把开过光的匕首插进了老虎的颈动脉,而后虎口脱险的经历。

    写道:

    当时我在驭马狂奔,秋风吹动着我的发梢,蝴蝶在飞舞,小鸟在歌唱,矮树上的野果红透透的似美女簪上的玛瑙石。

    就在这美好的秋色中,我远远的看到一只斑斓猛虎从旁跃出,血盆大口呼出一阵邪风,将那只黄羊鲸吸一般吸到了嘴里,巴唧两下就咽了下去。

    凤景南不知为何,看明湛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到纸上,串连成句,便浑身冒冷,忍不住提醒明湛,“那羊根本没被老虎吃掉。还有,哪有老虎嘴里吐出一阵邪风的?你写的这是虎妖吧?”

    “夸张,夸张你懂不懂。”明湛醮了醮墨。

    “你这不是夸张,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么。”

    明湛没理会凤景南,继续写道:

    我的羊!!!

    我千辛万苦追逐的黄羊啊!!!

    当时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从追风马上腾空跃下,站在那只猛虎跟前,虚指一弹,大吼一声,“孽畜,你竟敢跟我夺羊,你不要命了吧!”

    凤景南终于受不了这种恶心,起身离开。

    ……

    凤景南出去沐浴,更衣回来,时已过小半个时辰,烛火通明的书案上,明湛仍在奋笔疾书,继续他的传奇故事。

    凤景南潮湿的头发披在后背,过去一瞧,案上摆着七八张写好的信在晾干,明湛已写到:

    那腥臭的大嘴逼近了我的喉咙,死亡的气息将我全身笼罩,我以为我死定了。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我的母亲,我死了谁来照顾我的母亲呢?还有我的男人婆姐姐,她这辈子还能嫁的出去吗?还有我最敬爱的伯父,一别天涯远,再见是来生!还是那个亲自把我送到死神镰刀下的,我的父王,我纵使做了鬼也要回来跟他聊一聊天的!

    凤景南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把你送到死神的镰刀下’?我知道会有老虎的?”

    “你要不叫我去追羊,能有这事儿么?”明湛不客气的回一句,所以说人偏心真是天生的,明湛加一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凤景南抬手给了明湛后脑一巴掌,明湛终于消音。

    伯父,您是知道的,我的武艺是多么的稀松平常。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已经感觉到了老虎尖锐的牙齿已经扣住我脆弱的颈项,我几乎听到我的脖子在那双处齿下清晰的粉碎声。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右手闪电般挥起,匕首在秋天的暖阳下散发着刺骨的寒意。那一刻,晴朗的天空被乌云覆盖,夜色淹没大地,伴随着我霹雳般的一刀,闪电破开天空的阴霾,巨雷轰顶。

    “王爷,要传霄夜么?”李三轻手轻脚的进屋,轻声问。

    “不必。”看了明湛的信,哪里还吃的下饭。

    凤景南觉得明湛根本不是在写他打虎的经历,完全是盘古开天辟地的场景么。

    我躺在地上,老虎的鲜血像一朵朵梅花,瞬间将我淹没。

    凤景南在一畔问,“你那会儿还能想到鲜血像梅花?还瞬间将你淹没,这不是血吧,这是下雨了吧?”

    明湛答,“血雨。”

    我清晰的看到老虎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然后,虎王仰天长啸,我仿佛听到他不甘心的嚎叫,“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死在一个凡人的手里!?”

    凤景南一口茶喷在地上,嘴角抽了又抽。

    明湛回头看凤景南一眼,“你别在我一边儿看了,你在这儿,我一点儿写信的心情都没了。”

    凤景南瞟一眼桌上的信纸,叹道,“你这没心情都写这么长了,要是有心情,行宫的纸够不够你使还是回事儿呢。我看,你也不必写信了,干脆写成话本小说,名子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打虎传奇》。”

    明湛恬不知耻的说,“好是好,只是我哪里有那个空哦。干脆到街上雇两个落地秀才,我大概意思跟他们讲了,让他们代我执笔。”

    “你快些,早点儿睡觉。”凤景南催促。

    “知道了。”

    明湛不大乐意的收尾,咬了咬笔杆头,明湛道,“这最后,还是要赋诗一首才好呢。”

    “不错不错。”凤景南倒赞同,“你也跟着几位大人念了不少时日的书了,写一首给我瞧瞧。”

    “打不打死老虎倒在其次,关键是得表现出我的镇定、我的勇敢、我的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来。”明湛看凤景南面孔扭曲着,问道,“父王,你有没有好诗?”

    凤景南没理会明湛。

    明湛挥笔写道,“父王一直在催我,只好草草结尾,其间多少未尽之情不能抒于纸上与皇伯父分享,甚憾。最后,不才赋诗一首,以志今朝。‘面对着死亡我放心大笑,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这就是我,一个打虎英雄的自白;高唱凯歌把老虎打倒。’”

    “这也叫诗?”凤景南觉得自己明天早饭完全不用吃了。

    “自然是诗,这叫白话诗。”明湛捏起最后一页信,细细的吹干。

    “行了,你去洗澡吧,水都备好了。”凤景南打发明湛去沐浴。

    明湛知道凤景南要看自己的信,在凤景南面前,完全没有私人空间可言,虽有些不乐意,还是道,“你看完了给我装信封里,我要差人送出去的。”

    待明湛走后,凤景南添了一句,“看明湛一封信,臣弟省饭三顿,不知皇兄同否?”

    这封厚厚的信历经千山万水送到凤景乾的手里。

    凤景乾哈哈一笑,弟弟的心里承受力还是太差了啊。遂给明湛这段经历取了个名子,就叫《伏虎记》,后来还编排成神话戏曲,颇受欢迎。

    129、失眠

    卫王妃并不清楚明湛遇到了险况,她听人回禀明湛猎了一头猛虎,只笑了笑,矜持的点了点头:明湛头一遭参加秋狩,自然是要有所斩获的。

    倒是青鸾公主道,“世子殿下瞧着文弱,不想竟如此勇武。”

    魏妃恭维卫王妃道,“世子真是文武双全。”这话说的颇有几分言不由衷,只是形势逼人强,饶是魏妃也不得不为将来考虑了。

    杨妃笑,“世子的出众众所瞩目,要我说,其他几位公子也都是允文允武的。”

    侍女送了茶来,明雅连忙先捧了一盏送到卫王妃手里。

    卫王妃含笑接过,浅呷一口,笑,“自然。咱们家孩子总不会差的。”

    杨妃赞许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明菲一脸向往,拉住明雅的手问卫王妃,“母亲,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跑一圈。”

    “你们都是娇滴滴的女儿家,明雅并不善骑射,总要找个稳妥的人在一旁看着才好。”卫王妃道,“过一时,等你们四哥回来后吧。”

    明湛哪怕受了惊吓,也得陪着青鸾公主。

    青鸾公主并不是愣头青,她在镇南王府住了些时日,对女子的地位有了几分了解,故此,在上午,青鸾公主倒是拒绝了明湛的邀请,反而与卫王妃等人在一处说话。

    明湛不仅要带着青鸾公主,还有明菲明雅,明雅胆子小,弓都拉不开,不过是骑在马上凑热闹罢了,倒是明菲对明湛的态度有些诡异。

    “四哥,记不记和有一首诗,叫‘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明菲意味深长的看向明湛,等待明湛的回答。

    明湛笑了笑,“三妹一向文采好。”

    “这又不是我做出来的。”明菲自嘲,索性直接问,“你去过北京吗?上海呢?苏杭二州?美国?韩国?日本?”

    明湛未开口,明雅先惊了,赞叹道,“三姐姐,你在说什么哪?我怎么一个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明湛接了一句。

    下晌午,卫王妃听说内务司林中良挨了责罚,眉毛皱了皱,当下午狩猎结束时,吩咐内侍将明湛请了来,问他道,“可是惊吓着了?”

    明湛是绝不会承认的,反而吹牛道,“母亲,您不知道那只老虎,体型比牛还要高,眼睛比我拳头还大,吼上一声,众人腿都要发软,呼一口气,能扬起三尺风尘……”

    卫王妃笑的直哆嗦,摆一摆手道,“你在我这儿说说就行了,可别出去说。”拉过明湛道,“这种场合是难免的,不过刀刀剑剑的,自己还是要多留心。”

    “我知道。”明湛道,“母亲,明淇什么时候回来?”

    卫王妃叹道,“顺利的话,大概要等到过年了。”

    当天晚上,明湛吃上了烤虎肉。

    宴会早早就结束了,不过众所周知,宴会不是能填饱肚子的地方,所以明湛需要加餐,凤景南也跟着用了几筷子。

    吃罢饭,明湛要回去,凤景南道,“今天你随我歇了吧,有些公文要批。”

    明湛闷闷不乐,倒也没直接回绝,打着呵欠说,“我今天受了惊吓,有些累了。”

    “刚吃完饭,消消食。”凤景南补充一句,“没有几页。”

    凤景南完全轻描淡写的形容让明湛忙到了半夜一更天,自从发现明湛这个廉价的壮劳力后,凤景南也乐得让明湛分忧,明湛其实有些不错的习惯,譬如,他从不会直接拿主意,有什么事喜欢跟凤景南讨论,“我发现杨将军的行文很有意思,前半段之乎者也,中间一篇白话,后面歌功颂德。”

    “嗯,杨映辉四书五经都念不全的。前后肯定是由身边儿的文书代笔的,中间是他自己写的。”凤景南道,“这也不足为奇,他多少年都这样。”

    明湛笑了笑,“杨将军的反应很快,这回就有捷报了。”

    凤景南不以为然,“既然是捷报,你就说几句好听的鼓励一下他。”

    “嗯,不过新城那边的贸易市场要建好了。”明湛笑了笑,“我在单独在新城派一支驻军,保证新城的安全,如果想要有长久的贸易,和平是基础。”

    凤景南忍不住吐槽几句,“虽然我是没亲眼去新城看一眼,只是你拢共花了八万两银子,想来市场规模有限。那你打算派多少人驻扎新城。”

    “起码三千人吧。”明湛道,“你也知道,现在贸易的规模不大。不过,藏人可以免签进入新城,如果进行贸易的话必须要有身份签证,这样的话,新城就相当于一个门户,那里的驻兵必需严密。毕竟我们都不希望藏人通过新城,随随便便的进入云南。”

    “你在折子上问一问杨路,叫他推荐几个人。”

    “不如请杨将军回一趟昆明。”明湛墨迹落下,淡淡地开口,“我想见一见他。”

    凤景南想了想,“那等过年的时候……”“太晚了,驻军要从杨将军的麾下分出来的,反正现在青鸾公主在昆明,就请杨将军近快回来一趟吧。”

    “杨路刚有捷报,按他的习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这些天定忙着缫匪的事。”

    “无妨,我公文先发下去。要我说,他离开一段时间也好。云藏边境的事,我猜也能猜个**不离十。”明湛笑,“那里并没有太富裕的地方,这些匪盗为的也是求财。以前藏边贸易禁止,他们弄一些云南的物产走私到西藏,获利不菲。藏边贸易的口风刚出去,茶马交易尚且比往年薄了三成,何况他们?”

    凤景南道,“看来你已经心里有数。”

    “一点点,怎么着也不如父王您的。”明湛脸上露出一抹坏笑,“像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多威风哪,您这保密工作做的,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啧啧……”

    凤景南丝毫不受明湛这话的影响,一脸正气道,“身为镇南王府的世子,阴阳怪气,你学的规矩呢?”

    明湛又一记冷哼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在明湛跟前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是没用的,这小子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凤景南又不愿同明湛离心,只得道,“你先把盐政这一摊子事弄清楚,再跟我说别的事!”

    明湛不服气的瞪眼,凤景南给他一巴掌,“得陇望蜀!快点批,一点点事都处理不好,你还有脸要这儿要那!有点脸皮的人都张不开这个嘴!”

    “你当我没脸皮好了!”明湛回嘴道。

    凤景南去掐明湛的嘴,明湛大叫一声,回手用毛笔在凤景南脸上划了两道,还贱兮兮的笑,“唉哟唉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计较哦。”

    凤景南觉得,要忍着不揍明湛真的是件很难的事。

    明湛洗完澡,一路抱怨道,“您真是的,大家玩笑几句,你就这样不识逗,看,我屁股都给踹肿了。”洗澡时他特意摸了摸。

    凤景南给他烦的头发晕,撵人道,“回你院里歇着吧。”

    “我倒想回,阮氏在呢,等我抱着她亲亲的时候,被她看到屁股上两个大脚印,丢脸都丢脸死了。”明湛间或翻个白眼,踢开鞋先到床里侧,掀开被子躺下,“你以为我喜欢跟你挤一张床?”

    “外间还有张床呢,虽说小些,反正你个子矮,也睡得开。”

    “我才不去呢,那是给丫头们睡的。”

    明湛躺在床上,大半夜的都睡不着,侧身看着凤景南道,“真是奇了,以往这时候我都睡了,今天一点儿都不困。”

    “你刚批公文的时候不是哈欠连天么?”

    “我那是装的。”明湛毫不以为耻道,“原本是来度假的,谁乐意晚上加班来着?”

    “快睡吧。”凤景南说一句。

    明湛单手撑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瞧凤景南的睡颜,赞叹道,“你长的真不赖。”

    凤景南不理会,明湛越发来势,伸出手指摸摸凤景南的鼻子,赞美道,“鼻梁又高又挺……”再去摸人家眉眼,“我觉得你眼睛没我的好看,人家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心灵绝对比你好哪。”

    “闭嘴。”

    “跟我说会儿话嘛!”明湛一手捂住凤景南的鼻子,一手捏住凤景南的嘴。凤景南就是个死人也得气活了,怒道,“你是又皮痒了是不是?”

    明湛可怜巴巴地,“我真不困。”

    凤景南手痒的难受,不过,他得克制自己,虽然这个东西很讨嫌,不过还是有些用处的,总不能揍死,凤景南使劝劲儿忍着想揍死明湛的**,冷声道,“闭着眼睛,不要说话,半个时辰就睡着了。”

    明湛安静了一会儿,凤景南两魂三魄已经近了梦乡,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人在自己脸上喷气,这种半梦半醒的感觉实在难受,有种类似于梦魇,凤景南随手一挥,啪的一声脆响,就听“唉哟”一声狼嚎,明湛捂着半张脸,已经坐起来,怒吼,“你干嘛打人!”

    凤景南给他那大嗓门吓了一跳,睁眼一瞧,皱眉道,“没注意,睡吧,深更半夜的,大呼小叫什么。”翻身又睡了。

    明湛满腔怨念,他怎么会失眠呢,他怎么可能失眠呢?

    一直辗转反侧到三更天,明湛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过,他做了个梦。

    身体有些热,明湛习惯性的往身边儿摸,抱住身边的人蹭了蹭,腿卡了进去,呢喃哄道,“思思,思思……”一只手揉搓两把。凤景南头一遭给人吃豆腐,他给明湛摸出了浑身鸡皮疙瘩,直接捏住明湛的手,狠狠一巴掌落到明湛屁股上,明湛被活活打醒,凤景南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吃了明湛,磨着牙问,“你发什么神经呢?”

    明湛半睡半醒,“唔?哦。”嘀咕,“我说怎么这么硬呢。”爬起来,越过凤景南,下床尿尿,顺便解决了下生理问题。

    待明湛回来,凤景南死活要轰明湛去外间睡。

    明湛不以为然道,“都是男人,我那是认错人了,要不,你找着给我摸我都不乐意摸呢?你要觉得吃亏,我给你摸回来。”

    “废话少说,出去。”

    “你不让我睡,明天我就嚷嚷出去,”明湛道,“反正我不怕丢人,你怕不?”

    明湛最终还是争取到了一席之地,生理上得以解放,这一觉明湛睡得格外塌实,倒是凤景南,半宿失眠。

    130、被坑

    青鸾公主对于明湛的感观不错,她的到来在很大程度上稳固了藏云之间的友谊。

    当然,青鸾公主离开昆明时,也是明湛送了一程。

    青鸾公主道,“麻烦世子殿下了,希望有再见之日。”

    明湛笑道,“我虽在昆明,殷切之心,一如公主。”

    生于王室的人会有一种天性中的政治感,譬如青鸾公主,虽然是个女人,她也明白这趟是来做什么的。再譬如明湛,就算他不乐意联姻,甚至打过把公主介绍给凤景南的主意,不过被范维敏锐的制止了。

    范维道,“殿下,王爷是无论不如不会娶西藏公主的。只一样,辈份不对。”

    有人会说,联姻还讲究辈份?就是明湛也想说一声“做婊子还要立牌坊啊。”,这话自然不能叫凤景南听到,不然以凤景南爱面子的程度,能扒了明湛的皮。

    明湛也只是肚子里念叨一句罢了,范维接着说,“青鸾公主是藏汗的女儿,王爷若娶了她,哪怕是侧妃,生生就矮了藏汗一辈。到了殿下这里,就矮了藏汗两辈,更不用说子子孙孙了。如果殿下一竟推托此事,小臣怕会落到其他几位公子头上。毕竟,现在,云藏之间需要一场联姻。”

    “我知道了。”明湛嘟囔道,他就算不大乐意,也不能把机会让给别人。

    于是,明湛又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这桩联姻。

    他倒不是讨厌青鸾公主或是什么,只是他真没兴趣娶一屋子的女人,然后让这一屋子的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独守空闺,虽然有人会觉得大丈夫当如是,不过明湛觉得实在太不人道了。

    可惜的是,“人道”在“利益”面前,明显份量不足,被所有人都无意识的忽略掉了。

    送走了公主,便迎来了云南的秋举。

    云贵二省的人口自然不能与帝都相比,他们的科考也相对简单许多。

    这件事,凤景南并未让明湛参与。不过明湛说了,他得从里头选人,尽管凤景南怀疑明湛这是迫不及待的要培养自己人了,不过鉴于明湛说这话时,那叫一个正气凛然,凤景南真没好意思质问,只得勉强同意了。

    不过,也提醒了明湛一句,“这只是秋试,明年还有春试,多数举子是愿意在家备考的,你别强人所难。”

    明湛小眉毛挑了挑,“我是那种人么?”无奈的作西子捧心状,委委屈屈的假抽了两下,道,“您对我的误解简直太伤我的心了。”

    凤景南寒了一下,面对明湛的抽风,他自己倒是能忍一忍,时间久了,抵抗力增强。只是他开始为自己的臣子们担心,平日里看惯了这小子一脸道貌岸然的德行,以后可怎么适应的了呢。

    凤景南嘴上说的好听,待秋试结束,却告知明湛它所招收的举子们,进入新的盐政系统,官职不能高于从七品。也就是说,明湛可以招打杂的人员,不过他招的人不能参与到高层建筑中来,新人没有话语权。

    明湛咬牙切齿对着凤景南冷笑三声,凤景南道,“你别不服气,你去帝都打听打听,就是进士考出来,状元授官不过从六品,一般的进士想要去做个县令都得托关系找门子。这不过是些小小举人,你是不是还想让他们到勤政殿来指手划脚!”

    “我可没这个意思。”明湛立码换成一脸无辜,“我还没说话呢,一直都是您自说自话啊!我说啥了吗?你别冤枉我啊。是啊,一个小举人,能做多大官儿呢。父王您真是老成持国,以后,我就和跟着您多学习啊。您说一,我绝不说二,行了吧?行了吧?别生气哈,多伤感情呐。”

    天哪天哪,他怎么一点自尊心都没有啊!凤景南看惯了被他骂被他讽,然后郁闷的想撞强的场景。乍一见明湛这样二皮脸的,顿时一口气憋在心头,直想吐血。

    明湛笑嘻嘻的,转屁股就要走人,凤景南唤住他,骂道,“做什么去,公文都批好了吗?”

    “尿尿。”明湛头也不回的说一句,直接尿遁。难道他看凤景南那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老脸有瘾么?

    虽然凤景南防他有若防贼,盐政上,凤景南搞清了明湛将要实行的措施,便将明湛一脚踢开,自己派人干活。

    明湛完全是出了力气、下了老本儿,却没赚到利润。

    这次轮到明湛吐血,向来都是他坑别人,不想,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竟然叫凤景南给坑了。那种打击,让明湛在冬天来临之际,竟小病了一场。

    其实平日里明湛挺有提防之心,只是他这人有个毛病,这毛病一般人还发觉不了,凤景南也是观察了许久,才找出了明湛这样一个可以勉强称之为弱点的特点。

    明湛好为人师,爱说话。

    特别是当别人表现出无知又极有求知欲时,再捧上几句,明湛就昏了头,哇啦哇啦把自己对盐政上的预期跟凤景南交了底。他也不是没察觉,一方面是说到兴头上,凤景南一直狡猾的引导他;另一方面,他跟凤景南关系挺好的,凤景南都问了,要不说,就怕凤景南多心。

    明湛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朝疏忽,就被人抄了老底,踢出局外,全无翻盘之力,多日心血化为乌有,明湛难受的直想上吊。

    这病,一时三刻的也就难以痊愈。

    “好些没?”凤景南特意过来瞧明湛,坐在床边问的亲切。

    明湛见到凤景南就来火,哪里有好?在病中,忍耐力也大不如前,一手扶着额头间敷着的湿毛巾,叹道,“天天被人钝刀子割肉,好了割的更狠,我还是病着吧。”说着就由半靠着枕头的姿势改为直挺挺躺床上了。

    凤景南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的不太地道,好脾气道,“你又没发热,弄什么凉巾子呢。”伸手拽了半天,明湛不松手,凤景南只得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别多心,这不是正好你身子不舒坦么?日后镇南王府还不都是你的。”

    说好话也不用纳税,再说,镇南王府本来就是他的!明湛冷笑两声,被子蒙头上,翻个身不理会凤景南。

    看来不给些好处,明湛是要一直病着了,凤景南凑近,低声道,“新城的事全权由你做主,如何?”

    明湛睫毛一颤,依旧不肯吭气。倒不是对这个条件不满意,只是人得有排场,如果凤景南一提,他就满心欢喜的接受,岂不显不出他的身价来么?白白叫人看低。

    故此,明湛仍拿捏着不肯点头。

    凤景南也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明湛有些急了,生怕凤景南再将这话收回去。岂不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那你就病着吧,我先走了。”凤景南欲起身。

    明湛揉着太阳穴哼哼了几声,继续着哼哼调,“那个,我觉得,头不是很晕了。”

    凤景南八百个看不上明湛这副嘴脸,明知故问道,“那,这病,是好了吧?”

    明湛有些不好意思,在被窝里闷的红扑扑的小脸儿羞答答地,谄媚道,“父王您都来了,您看我一眼,比什么良药都管用哪。”

    凤景南恶心半死。

    131、灵犀

    其实古人对于边贸认知有限,饶是凤景南,对于明湛一力要求开通的云藏贸易的前景,也觉得不大乐观。

    只是想着明湛划个饼,把盐商们解决了,好进行盐政的改革。无形之中,倒是让明湛捡了个大便宜。

    在凤景南眼里,盐政方是大头儿,断不能落入明湛的手中。所以,饶是不大光彩,凤景南还是来了个釜底抽薪,坑了明湛一头。

    幸而明湛是个好哄的,一个新城,刚刚建了几间铺面房子,日后顶多驻扎上两三千人,随明湛去折腾吧,也省得他再对盐政动歪脑筋。

    明湛是知足长乐的性子,有新城,也聊胜于无啊。

    他迅速的召回了杨路将军,杨路并不是头一遭见明湛,只是如今明湛渐长大,眉眼也与幼时不同,瞧着文文弱弱的,见人未语先笑,眼睛弯成月牙,多提多和气。不过杨路一想到那篇奏章上批头盖脸的骂,再仔细观量明湛,遂给明湛下了个“笑面虎”的结论。

    “自将军动身之日起,我便久盼将军。”明湛亲亲热热的握一握杨路的手,笑道,“今日一见,果然威壮雄伟,不负威名。”

    杨路是个粗人,没明湛这一肚子的客套话,遂不变应万变道,“世子谬赞,臣哪里担得起。”

    “我既然说了,将军就担得起。”

    明湛先行坐了,抬手示意杨路也坐下,笑道,“将军瞧着粗放,却是心细之人,这次将军回昆明,父王打发你先过来见我,想来将军心中不安了?”杨路说话坦直,“臣琢磨着,世子怕有事交待臣下。”

    明湛哈哈一笑,“我也是直性子,最喜欢跟直性子人打交道。”杨路侧耳细听明湛的吩咐,哪知明湛话音一转,“听说,杨夫人过逝多年,将军情深意重,多年未曾续弦?”

    杨路连连摆手,脸都有些发红,“臣,臣已有一子,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祖宗,何况臣……臣不是不娶,实在是不好耽误人家姑娘。”

    明湛瞪着眼睛听的入神,见人家发窘,他愈发要问,“这是何缘故?我倒不明白了,将军正当壮年,家世门第,人才出身,哪家的姑娘嫁给将军都是她这辈子的福气,怎么会有‘耽误’一说呢。”见杨路吱唔,明湛笑道,“想来是将军面薄,不好开口,这有何难,我替将军了了这桩心事。”

    “不不不不……”杨路情急之下一连说了四个“不”字,脸涨红道,“是,是臣……臣有隐疾……”话到最后,杨路将军的脸上能滴出血来。

    明湛嘿嘿一笑,“听说咱们云南的神医柳蟠柳神医就在将军府上为幕,莫非柳神医都束手无策?”

    “这……这是顽症。”

    明湛再笑一声,直笑的杨路将军脸梢泛白,生怕明湛给他赐婚啥的。

    “说起来,我小时候也见过将军,”明湛端着茶碗叙交情,温声道,“那会儿,将军是王府的侍卫长,柳神医还给我瞧过病呢。”

    柳蟠医术不赖,小时候明湛死活不会说话,凤景南几乎把云贵二省有头有脸的大夫们都请了来,挨个儿的给明湛把脉看病。柳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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