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强烈光线洒在眼皮，楚虞抬手挡住阳光，懒散眯起眼，下一秒，他迅速地『摸』向背后。
刀还在。
楚虞紧接着伸手『摸』腰侧，触碰到冷硬手/枪枪柄，深深吐出一口气。
哪怕是块石头，在他手里都能变成致命武器。
手无寸铁之人，道德崩塌的末日世界，如同待宰羔羊。
楚虞从简易床上坐起来，身处军绿『色』帐篷，地上堆积整箱压缩饼干、肉罐头、能量棒、矿泉水。
底下压着大番薯、土豆、玉米等容易保存物资。
楚虞意识停留在穷奇大厦中，他向系统提发出指令，使用魔术师乔伊的—瞬间消失。
【魔术师的天赋异能—瞬间消失】
【异能描述：来自魔术大师科波菲尔的经典魔术“瞬间消失”，使用前请向敬爱的观众告别，默念坐标或者不默念，下一秒你会随机出现在10公里内的任意坐标。】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刻板。
【你的精神力量值只剩10点，无法使用s级觉醒者的异能。】
拇指刺痛入骨，楚虞冷得全身颤抖，如果留在原地，等到牧野纯的主人撕掉身上格列佛标签，场面可一点都不有趣了。
“我要使用魔术师的瞬间消失。”
楚虞平静陈述。
系统安静几秒——
【遵从您的旨领。】
系统罕见的称呼为“您”。
楚虞忘记问系统妥协的代价。
真实游戏可不是做慈善的，楚虞看到手机时间显示，呆滞足足五秒。
十天。
睡了整整十天。
平常生活之中，不身处绝对安全环境中，楚虞无法安然入睡，有任何风吹草动，能从睡梦中立即惊醒。
而处在尔虞我诈，血肉横飞末日世界，他无知无觉睡了十天，在这期间，任何一个人都能宰了他。
楚虞『揉』搓麻木额角，这种状况决不能出现第二次，不能保证每一次运气都能这么好。
现在他除了睡蒙后，还有——饿。
饿到两眼发昏的楚虞撕开饼干包装，细嚼慢咽地吃下去，虽然吃得很慢，但他吃得很多很多。
当徐霜眠看到半箱的饼干包装袋、还有一摞罐头盒，整齐摆放空水瓶，大吃一惊。
“一个、两个、三个……”徐霜眠数着牛肉罐头，“你吃了八盒罐头。”
楚虞揩揩嘴角，意犹未尽，“要付多少钱？”
“你之前救过我的命，我还能让你付钱？”徐霜眠看他平坦肚子，觉得很神奇，“你吃这么多不撑吗？”
楚虞摇摇头，平时食量没那么大，精神力量值将整个身体掏空了，需要大量蛋白质补充能量。
“你怎么倒在穷奇公司门口？你怎么睡那么久？还有你的手没事吧？”徐霜眠好奇地追问。
楚虞随手掰回脱臼拇指，“说来话长。”
标准敷衍回答。
徐霜眠“嘶”一声，拇指不由隐隐作痛，“除夕你也看到了，世道变了，你别在外面『乱』跑。”
说来很巧，十天前神秘事件调查局的雷达响了，封禁的穷奇公司有人触发了警报，如同一记惊雷，穷奇公司方圆数百里满布哨岗，荷枪实弹防守，里面有不得了的东西。
徐霜眠第一时间带队前往调查，在门口遇到躺在地上深眠不醒的楚虞。
徐霜眠见他平安无事，感叹，“有件事你说对了，帅哥，你的运气真不错！”
楚虞挑眉，侧头看着她。
徐霜眠见他惜字如金，无奈说：“穷奇公司有很多变异人，非常危险，靠近穷奇公司的人，全部有去无回。”
“十天前我们接到任务，派一整队的人进入穷奇大厦，结果满地残肢断臂，变异者全被杀光了！”
徐霜眠『露』出和善微笑，“所以我说你运气好，遇到高人了，不然你已经没了。”
楚虞心中一动，“你们没去地下吧？”
徐霜眠摇摇头，严肃地说：“那下面的东西很不一般，你千万不能下去。”
她不知道，楚虞独身一人已经下去到穷奇公司的地下二百层了。
“有多不一般？”楚虞想起易的眼神。
徐霜眠『露』出古怪的表情，很恐惧又强行压抑住，“我们用无人机拍下一段录像，但凡看过的同事都要做心理辅导，你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恐怖的家伙。”
“呕。”
徐霜眠忍不住干呕，“你最好不要有好奇心，我连着做半个月噩梦，一闭眼就是那东西的样子。”
楚虞面不改『色』地说：“或许她是个好人呢？”
如果不是沐木主动发起攻击，易一开始没有起杀心，还与楚虞静静对视一阵，后来分明能下死手，还是放过沐木与牧野纯。
比起丧心病狂的严教授，易有仇报仇，是个好“人”。
徐霜眠不敢细想，第一次见面，隐隐觉察到楚虞不太正常，大晚上背着刀到处跑，轻松杀了个变异人捡到本日记如获至宝。
第二次在蒙西市最危险的地方，碰到睡得安然的楚虞，衣服上沾的血迹干透，大拇指被暴力掰断，起来还和个没事人一样吃喝。
非常不同凡响。
“徐队长，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楚虞拉开背包，往里塞罐头和压缩饼干。
徐霜眠干咳几声，“说什么帮不帮的，我们就是为大众服务的，你也是大众嘛！”
楚虞微微一笑，“谢谢，麻烦给我纸和铅笔。”
营地里什么都有，在一众神调局人员的围观下，楚虞拿着铅笔唰唰唰画起来。
作为演艺从事者，他的手指清瘦，白净，蛰伏在皮肤下的血管脉络清晰，像干净的丹青水墨画。
比起手，更招人注目的是这张脸，平日英姿飒爽的徐霜眠此刻安安静静欣赏他。
楚虞早已习惯被人看，迅速画完素描相，递给徐霜眠，“我要找这个人，姓严，他曾经是穷奇公司的教授。”
徐霜眠豪爽点头，“包在我身上。”
“谢谢。”
楚虞『摸』『摸』口袋，里面沉甸甸，装着贴格列佛游戏帖纸的金属方块。
听牧野纯的主人说，这东西值三万点数。
难怪沐木不要命也要抢，三万点数能买不少好东西了。
楚虞很想要，本来没打算抢，衡量实力他暂时打不过男人和牧野纯。
但后来东西送上门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放地上？
当然是装进他的口袋最安全了。
助人为乐而已。
沐木和雷天争的你死我活，谁都不会想到最终落入楚虞手中。
不过……那个男人腰侧手感确实不错，楚虞看向修长干净十指，嘴角上扬。
紧实有力，富有韧『性』。
如果有机会，楚虞真想把他扒光上下『摸』一遍，他就喜欢这种又强又傲的美人。
征服起来才有快感。
可惜两张格列佛游戏的贴纸全用完了，作为s级的觉醒者，乔伊身上应该有不少好宝贝，楚虞后悔当时没有多榨几样东西。
临时营地驻扎在荒原，周围遍布四通八达的省际公路，这十天楚虞不知不觉已经远离蒙西市，世界迎来一场惨烈改变。
四十万年前，旧时期时代，一个猿人从焚烧的山火里捧出一粒星火，人类文明从此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伟大的人类热爱这片土地，歌颂先祖，自誉为地球之主，但对地球而言，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不论寒武纪、泥盆纪、侏罗纪，生命出现与逝去，文明的诞生和覆灭，亿万年不过转瞬即逝。
现在，毁灭轮到人类了。
辐『射』变异在全世界汹涌爆发，没有人知道它从何处来，它就像太阳，无处无在，无处可逃。
新年钟声敲响，枕边人变成嗜血怪物，赖以生存的水、空气、食物、全都可能带有辐『射』，人们开始皮肤溃烂、内出血、视网膜大范围脱落，打个喷嚏都能要命。
四十万年建立引以为傲的文明，道德、法律、短短十天崩塌消散，为了掠夺生存物资，战争无时无刻的发生。
楚虞走出帐篷，严密铁丝网形成营地第一道围墙，一辆辆满载货物卡车环抱营地。
荷枪实弹的部队排列巡逻，临时搭建的高塔上站着值守战士。
车队如龙，黑压压延伸到天边尽头，人群将进入营地通道堵得水泄不通。
身着神调局制服的男人拿着喇叭，站在卡车上，“都不要抢！先去登记身份，每人能领两个罐头，三包压缩饼干，五瓶水！”
人群置若无闻，削尖脑袋往里挤，唯恐落后没有自己的物资。
“啊！”
凄厉尖叫声响起，听惯了这声音的人都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恐怖变异人又来了，慌张地四处张望。
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是血的男人握着扳手，脚下倒着头破血流的老人，他全然不管老人死活，捡起地上压缩饼干，撕开包装疯狂往嘴里塞，嚼也不嚼的往下咽。
周围的人见只是死个人而已，连忙去抢地上原本属于老人的物资。
抢得人挨肩迭背，蜂拥而挤，分秒间干净雪地大片猩红，有人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满脸是血的男人愤怒大喝：“抢什么抢！我的！都是我的！”
还没说完，男人直直倒下去，背后站着个拿石头的小伙，“王八蛋！！！”
男人没断气，虚张嘴里含着饼干，拼命地吞咽，已经有眼明手快的人去扒衣服，连带他身上的东西搜刮的干干净净。
赤条条躺在白茫茫雪地。
砰砰砰——
鸣枪示警。
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大家都清楚，神调局的人不会真得开枪打自己，但自己真得会饿死。
“喂！死那么多人是不是我能多发一个罐头！”
有人扯长了嗓子问。
路旁青绿松枝上的初雪还没融化，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远处村庄白墙黛瓦，太阳洒下淡淡金辉，像朦上一层浅金的纱。
远离城市的荒原美得像艺术品。
徐霜眠拍拍楚虞的肩膀，“习惯就好，我们这天天这样。”
楚虞敏捷攀上一辆卡车，坐到边缘，神态沉静地观看混『乱』人群。
徐霜眠紧跟着攀上来，“帅哥，你考不考虑加入我们神调局？”
全称神秘事件调查局。
神调局成立多年，针对全国各个神秘事件展开调查，觉醒者的出现也是其中之一，徐霜眠所在的一队，专门跟踪调查地球上的觉醒者。
与穷奇公司自己培育觉醒者做法不同，神调局广发英雄帖，招揽有志的觉醒者进入部门。
但本世界的觉醒者折损率奇高，大部分觉醒者熬不过第一个世界，即便有活下来的，会选择进入黎明圣殿享受超凡生活，而不是回到现实，面对枯燥柴米油盐。
这么多年过去，神调局只有一位觉醒者，现在正在其他世界完成生存任务。
楚虞听完徐霜眠的简述，微皱眉，“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一起寻找觉醒者，我们的世界需要他们。”徐霜眠郑重其事。
楚虞耸肩，淡道：“觉醒者不是救世主，按照你说的，他们自身都难保。”
徐霜眠拍拍手上灰尘，“让我来给你解释解释觉醒者和世界的关系。”
“你听过后羿『射』日的故事吧？”
徐霜眠问出一个五岁小孩都知道的事。
楚虞点下巴，抱着手臂洗耳恭听。
徐霜眠斟酌言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小时候听过的，刑天、精卫、神女瑶姬，全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们祖先不能理解他们的存在，所以编撰成了神话故事。”
楚虞思考一瞬，“如果你说刑天、精卫、瑶姬真实存在，或许有可能吧，但后羿『射』日这个故事是杜撰的，太阳离地球最近时有9.1千万英里，世界上没有箭能『射』这么远。”
“如果不是太阳呢？”徐霜眠自嘲地笑一下，即将说的话自己也不相信，“根据天文学观测，大约在六千年前，也就是后羿『射』日那个故事时，一颗行星突然爆炸，碎成九片残骸散落在地球上方，不断燃烧重组，在当时的人看来——像太阳一样。”
“你是说后羿用箭击碎了九块行星残骸？”楚虞觉得很离谱。
徐霜眠突然一本正经，“如果后羿不是普通人呢，就像觉醒者一样，拥有凡人不具备的特殊力量，只不过这种力量没有流传下来，他最终和凡人一样消失在时间长河里。”
楚虞有点兴趣了，见识到那个男人强大异能，或许真得有超凡的觉醒者能摧毁行星碎片。
“你知道阿波罗吧？”徐霜眠突然话题一转。
楚虞点头，“太阳之神。”
徐霜眠仿佛找到了信心，“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是天神之子，被称为太阳之神，善使弓箭，深受人民的喜爱。”
“《楚辞·天问》记载帝降夷羿，革孽夏民，后羿最早记载也是天神之子，被天神封为太阳之神，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身份，同样的称号，同样的武器，你不觉得他们有可能会是一个人吗？”
徐霜眠说完，期待望着楚虞。
楚虞似懂非懂，“你想说什么？”
徐霜眠深吸一口气，“如果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上古人拥有的力量不可想象，只不过在经历大洪水之后，神秘力量消失了。”
“人类进入农耕时代，神秘力量变成了传说，巫术。”
“但现在，神秘的力量又复苏了，这就是觉醒者的诞生。”
楚虞双手交叠搭在鼻尖，认真思考徐霜眠说的话，他一直很好奇，觉醒者力量的来源，或许这是一个合理解释。
“如果这样说，觉醒者的力量来源于自身？”楚虞轻声问。
徐霜眠用力点头，“有个现象很有趣，我们观察过本世界的觉醒者，虽然样本很小，但他们有个共同点——”
楚虞侧头，沉静地看着她。
徐霜眠卖关子失败，咳几声道：“他们觉醒的第一种异能与自己本身息息相关。”
“比如a觉醒者，没有觉醒之前他是一名教师，觉醒的能力强制别人倾听他讲话，等到他讲完才能解除束缚。”
“b觉醒者的能力是根据气味能追踪目标数万里，他的职业是调香师。”
“这个c嘛，异能是瞬间激怒目标，吸引所有嘲讽，他是个无业者，但每天在网上和别人抬杠，聊天记录里全都是就这就这就这，不会吧不会吧……”
说完，徐霜眠眼神希冀，“所以我们相信，就像远古的太阳之子，地球上一定存在一位独一无二的觉醒者。”
“他将会拯救生命，维持秩序，我们全世界的人都在期待他的出现……”
楚虞思索，如果觉醒者的异能与本身息息相关，乔伊在他的世界，应该是位魔术师。
但他自己的异能呢？
楚虞想不出“众神之主”这个异能和自己过往的相关经历。
除了精通杀人技巧，擅长使用各种枪支和冷兵器，会开飞机、坦克，制作炸/『药』，能徒手在悬崖峭壁攀走。
这些普通人都会的东西，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
想到这，他打开系统里的技能栏，看看唯一的技能什么时候能再次使用。
孤零零的技能旁多出三行字——
【隐藏任务已完成】
【消灭1-200层变异人：1000/1000】
【一项天赋异能可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