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机械感的电梯门向两侧打开, 同于其他层的密布隔断，400层的入口是一间宽敞的大厅。
每隔段距离竖起雪白罗马柱，大厅正中央一座圣洁石膏雕像, 首席坐在王座上，左手天秤，右手书籍，怜爱地望着芸芸众。
经过雕像师精心设计，一束阳光恰好落在他身上, 仿佛金光沐浴, 天下凡普度众。
前台桌整洁, 后站立一个男人, 体格清瘦, 皮肤苍白无血『色』, 整个人看上去很阴沉。
楚虞停止燃烧的精力量值, 精力量值按照网游的说法应该叫“蓝量”, 系统中展现的是一个人类大脑，通体淡红『色』，随着天赋异释放时常，红『色』逐渐变成灰『色』。
自从上次精力量值枯竭之后, 楚虞时时关注剩余力量，省则省。
秘书男戴着黑『色』耳麦, “楚虞, 首席问你来做什么？”
楚虞环抱手臂, 笑『吟』『吟』地说：“聊疯子之间的话题。”
“你是疯子，首席可是。”
秘书男郑重纠正他，耳麦另一头似乎说什么，随即他的表情变得恭敬, “首席很欣赏你的勇气，他说你可以代替守卫长的职位。”
楚虞挑眉，“守卫长？”
秘书男嘴角含笑，“知你是怎么说服守卫长的，带你来这里，那他就必须死，现在这个职位空缺正好交给你，你用待在底层。”
一副‘你真是撞上大运，还快跪下谢主隆恩’的模样。
楚虞低低嗤笑，“擅长杀人，而是做狗。”
“首席说，在拒绝之前，你该好好考虑你目前的处境。”秘书男提醒道。
楚虞认出他，大屏幕里带头膜拜首席的男人，没想到是首席的秘书。
“你的主人很诚恳，见他，而是和他喉舌对话。”楚虞态度散漫，且没什么耐心。
秘书男皱眉，很勉强地说：“首席想请你看一样东。”
楚虞微微一笑，“想请看东，把的东还给。”
像是早料到他的求，秘书男从前台取出两样物品，一把纤长薄削的陌刀，一个装在布袋里的小铁块，完看出是什么物品。
“这是什么？”秘书男举起布袋问道。
东是下的人交上来的，陌刀作镇宅之煞被高层摆在家里，而这个小铁块一直扔在抽屉里，上黏着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贴纸，完看出是什么东，连贪婪的高层都看上。
楚虞耸耸肩，“的护身符，很珍贵。”
秘书男显然相信，据他所知，末世之前楚虞称得上一穷二白，资料里显示他被踢出《天堂计划》之后，由于没有任证件，连工作都找见，沦落到出卖『色』相，过得很穷困。
但他会破楚虞的谎言，将沉甸甸的金属块抛给他，“首席说，你有令人惊叹的天赋异，再需刀。”
“现在你去a7房间，有惊喜等着你。”
秘书男『露』出和善微笑，慢悠悠说：“你可以走慢，底层人很难登上400层，好好享受久违的阳光吧。”
楚虞随手将金属块塞进相机包里，大步走向标志a7的房间。
整个400层像末世前写字楼里的公司，a7的房间很好找，楚虞握住金属门把手，轻松转开房门。
身前竖起一道厚厚玻璃墙，墙后房间『逼』仄狭小，光线明亮，两个人影缠斗在一起搏命厮杀。
严格来说，只有一个人，另一位满身黑『色』肉瘤，脑袋奇大无比，腿部变成蜥蜴一样的爪子，背后一排尖锐的利刺。
最令人寒而栗的——它身上的每一个透明鼓包肉瘤里，都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虫卵，伴随着它灵敏的跳动，虫卵一鼓一鼓，跃跃欲试想出来。
连它的舌头，也长满大小一的“鼓包”，由于湿热环境利于发育，有的黑虫子经钻出半个软糯身体。
被变异人追逐的女人英爽潇洒，长年累月外勤晒出的铜『色』皮肤健康洋溢，她双手举握一把手/枪，左闪右闪的同时忘向变异人精准『射』击。
楚虞挑眉，似曾相识的场景，那个被变异人追逐的还是徐霜眠。
子弹打进变异人身上像『射』进棉花里，没有任反应，反倒激起变异人的杀心，钢鞭一样的尾巴翘起来，狠狠地向她抽来。
徐霜眠愧是调局的人，身体迅速扭斜，但还是被尾巴末端抽中肩膀，一道血淋淋地红绽开。
没有任迟疑，她在地上翻个滚，同时举起□□『射』向变异人眉心——
砰！
黄澄脓『液』飞溅在雪白墙壁，黑『色』的虫卵像蚂蚁一样漫天落下来，变异人的攻势减，徐霜眠被『逼』到屋子的角落里，她抱着『逼』死的决心，再次举起□□。
“别让虫卵碰到你的伤口，它会寄在你身上。”
隔着玻璃的冷感声音遥远，徐霜眠一抬头，撞上楚虞沉静周正的容，她来及思考，用力头，一只手捂住血肉模糊的伤痕，另只手连『射』几枪。
变异人被打得后退，暂缓进攻的步伐。
看上去消灭这个变异人，救下相识的徐霜眠是正确解题思路，赢得首席的赏识。
但楚虞却很清楚，残酷邪恶的首席想看得可是他救下徐霜眠。
而是想『逼』迫他展现天赋异。
楚虞歪着头，端详室内的变异人，它并是很强，如果徐霜眠有把火力猛的枪，处在开阔空间快速消灭这个变异人。
室内空间太小，到二十平米，而且变异人身寄黑『色』虫卵，一小心就会转移到人身上，既闪避变异人的攻击，又防止黑『色』虫卵的侵袭，这对于徐霜眠有些吃力，很快她的体力跟上。
楚虞曲指敲敲玻璃，“上墙。”
徐霜眠立即会意，反应迅疾地助跑几步，踩着墙壁直蹬上去，捂住肩膀的手得以解放，她凌空跃上变异人的脊背，双手持枪对准后脑勺直击一枪！
变异人的身影蓦然踉跄，却没有摔倒，它往后顿一步，尖锐爪子发疯向背部挥舞，徐霜眠一击既离，退到玻璃墙旁，“它很危险，你退远！”
调局虽然算警/察编制，可也是官方武装部队，保护普通人命安是部队守则第一条，即便死存亡之际，徐霜眠也会忘记。
“还有几颗子弹？”楚虞抱着手臂问。
徐霜眠硬地笑，“一发。”
楚虞望向顶上闪烁监控镜头，“留着子弹。”
说完，他快速扫一遍厚重玻璃墙，目光停在正中心位置。
玻璃墙大概十厘米厚，银行柜台常见的防弹玻璃，坚实耐用，用蛮力突破的可『性』为零。
让别人如意这方，楚虞一向很如意，抬起手放在玻璃正中心，心中默念——
“改变物体存在形态。”
指令落下瞬间，冰凉坚硬的玻璃柔软如水，像透明的『液』体镶嵌在墙的两边。
楚虞第一次尝试改变大型物体的形态，整块玻璃幕墙燃烧他一半精力量值，效果惊人，他的手轻而易举穿透水墙。
徐霜眠忙里抽闲，惊奇望着这一幕，连忙喊道：“别进来！你打过他！”
楚虞没打算和变异人打，他踏进水幕墙中，『液』态流淌的玻璃即刻变成固态竖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
在徐霜眠震惊目光里，楚虞若无其事走向阴森可怖的变异人，纤细嘴角上扬，『露』出令人脸红心跳的笑容。
徐霜眠查过资料，知道楚虞之前是艺人，太红的那种，但她很快察觉到资料是假的，比起偶像艺人，楚虞更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她以为楚虞又像初见一样，出鬼没的一刀捅死变异人时，没想到楚虞走到变异人眼前，抬起手臂轻放在变异人恶心扭曲的额头，狂躁的变异人瞬间温顺，像小猫咪一样蹭着楚虞手掌。
徐霜眠：“？？？”
变异人满脸的脓包像充水气球，针尖一般大的虫卵在它身上蠕动，那双枯黄黯淡眼睛痴『迷』望着楚虞的脸，嗓子里发出“嗬嗬”地抽搐声。
楚虞改『色』，笑得『迷』人至极，“你的命力真顽强。”
变异人裂开血肉模糊的嘴，分叉舌尖颤动，激动地说出一句话。
楚虞手慢慢滑下，“变成现在这样，你觉得很痛苦吧？”
变异人木然头，在偶像魅力的光环下，此刻楚虞说什么都是对的。
“是来帮你结束痛苦的。”楚虞轻声道，近乎怜悯地凝视变异人双眼，“你愿意帮么？”
“呃呃……”变异人头的速度更快。
楚虞淡道：“自想想，你该怎么做才令开心？”
变异人焦虑咬着光秃秃手指，萎缩得像核桃仁大的脑子苦苦思索。
自现在这副丑陋恶心的样子，居然有资格在楚虞手里解脱吗？
，他还配死在楚虞手里，拂过脸颊的手指如玉似雪，那么漂亮矜贵的手指怎么沾染上自卑劣的血『液』？
怎么样才让楚虞开心？
变异人终于想到办法，嘴唇兴奋咧到耳后。
徐霜眠目瞪口呆，眼睁睁望着变异人两只尖锐利爪，握住分叉舌头的两端，用力从中间撕扯开，脓包里的寄虫卵刷刷落下，红『色』的血混杂着泛臭脓『液』。
砰——
变异人响起扑倒在地上，依旧直勾勾盯着楚虞，仿佛用目光请求赞赏。
楚虞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很好，很满意。”
变异人得到他的首肯，挤出最后的笑容，仿佛解脱一般安然。
徐霜眠目瞪口呆，“你是觉醒者！”
楚虞躬身，手指拂过变异人的眼睛，仁慈地助其瞑目，“你怎么在这？”
“早应该猜到你是觉醒者。”徐霜眠呢喃自语。
徐霜眠和楚虞接触多，但楚虞留给她的印象太深刻，冷静、果断，狠厉，普通人很难同时具备这种气质。
更况楚虞身上还给人一种难得的安感，方才徐霜眠与变异人缠斗心惊肉跳，战战兢兢，直到听到楚虞冷冽的声线，一股沉静的力量传递给她，她的恐惧一下子消退大半。
徐霜眠脱外套撕下袖子，缠在肩膀上止血，低声快速地说：“来做侦查，想看看理想城里有什么猫腻。”
“看到么？”楚虞自肩膀，示意她有寄虫钻进去。
徐霜眠『摸』索着位置硬挖出来，“刚进来第一天，有个高管看上，想让成为他的女人。”
楚虞嗤笑，“眼光错。”
徐霜眠看他眼，袖子在脖颈上打个结，“直接掏枪想给他一发，但他的守卫太多，被守卫带到这间房子，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自从楚虞踏入理想城的视线一瞬，就经活在天罗地网般的严密布控里，他从头到脚被查得清清楚楚，人履历干净到空无一物。
存在亲人，爱人，朋友，世界上没有任事物威胁到他。
唯独与他结识久的徐霜眠算半个朋友，用她来『逼』迫楚虞展示天赋异无奈之举。
楚虞算好人，也是穷凶极恶之人，还做到冷眼旁观无辜命逝去。
“你的伤口需及时处理。”楚虞提醒。
徐霜眠无所谓耸肩，“小伤罢，再重的伤都挺过来。”
楚虞轻描淡写地说：“你的伤口经被辐『射』污染，很难完愈合，没多久你的肩膀会形成一个血洞。”
“啊……”徐霜眠惊恐地望向地上变异人尸体。
楚虞道：“没关系，睡一觉就好。”
徐霜眠又一次被他这句话噎住，还没来得及消化噩耗，背后的金属门从外向里推开。
腥臭的气息扑而来，徐霜眠回过头，黑压压的人影稀奇古怪，长两个脑袋的老人、人类舌头凝结成的巨人、长着尖锐鸟嘴的人脸……
一个接一个按照秩序挤进房间里，激动得呜呜『乱』叫，他们拼命吞咽口水，训练有素地将两个人团团围起来。
变异人太多，楚虞粗略计算大概有四五十个人，『逼』仄室内一下子挤得满满当当。
像见到鲜肉的狗，变异人深呼吸他们身上食物香气，但碍于主人没有下命令进攻，只按捺住食欲，对着他们两个流口水。
徐霜眠腹背受敌，夹在变异人中间，额头滴下一滴冷汗，“靠……什么情况？”
“因为救你，所以难度增加。”楚虞的状态比她好多少，精力量值跌到谷底，只再使用一个异。
超级偶像魅力最多控制个人，对成群结队的变异人束手无策。
徐霜眠脖子上的血腥味，是最好的诱食剂，变异人们的脑袋簇在一起，争恐吓地深嗅她的血味。
方才死亡的蜥蜴人瞬间沦为餐前甜品，被粗暴扯下四肢，一双双手急躁开膛破肚，掏出它的内脏大快朵颐，连肠子都放过。
满屋子里恶臭味催人作呕，离得最近的变异人狠狠咬下心脏，乌黑黏稠的血迸出来，溅『射』在楚虞薄薄眼皮上。
只一声令下，楚虞和徐霜眠即刻沦为变异人的晚餐。
楚虞轻轻呼出一口气，大军压境的心理压力令他心跳如擂鼓，对众多变异人，拳脚施展开，只依靠天赋异。
使用一次天赋异，同时杀死近五十个变异人……
太难。
徐霜眠与他背靠背而立，互相保护后背，“它们好像受过训练。”
楚虞盯着压在眼前的一张张扭曲孔，“忍耐食欲，听从命令的变异人，有意思。”
徐霜眠瞧见楚虞侧脸镇定，紧绷经顿时松懈，“你想到办法？”
“在想糖葫芦的做法。”楚虞正『色』庄容地说。
徐霜眠情呆滞，满地的血肉碎尸块，虎视眈眈地变异人部队，命悬一线之际，居然还想吃的。
她愣是让楚虞这句话说得呆好几秒，心中紧张与恐惧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