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在a市没有认识的人。
不过, 洛刚知道了她有面试后，就通知了锦衣绣的a市员工来接她。
在家的时候, 宁馨原本说不用：“有鸿云陪着, 还有鸿云的助理他们都在。我不是一个人, 不要紧的。不需要再让人来接。”
洛刚和周爱丽却很坚持。
“唐鸿云到底是外人, 不熟悉。更何况他是个艺人，到哪里都有人关注着, 你总不可能来来回回的都和他一起吧？有个自己公司的人跟着，终归好一点。你现在也没经纪人……对了你的助理怎么没跟着你？”
“我给她放了假, 让她回米国和家里人团聚去了。”宁馨说。
宁馨觉得现在都快过年了, 她也不太可能随便出现在公众面前，张可乐跟着她来来回回的奔波，没必要。
倒不如让张可乐回米国和家里人过一个农历年, 等到年后再回来。
反正现在没去剧组, 总体来说还是安全的。
对于宁馨的这个决定, 洛刚不置可否。
张可乐是亲家那边派去保护宁馨的，让人回家过年也没什么不对。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见爸爸不再对这个问题深究，宁馨松了口气。
她没让爸妈知道她在学校里表演前遇到的那件事情。
倘若他们知道了，肯定不想让张可乐回米国，恨不得让助理兼保镖的可乐24小时随身护着。
父女俩这一通电话里, 互相各让了半步。
最终的结果就是, 洛刚对于宁馨让张可乐回米国的事情，一个字不多说也不多问。
而宁馨，则是对于爸爸派了人来接机的事情, 默认下来，没有反对。
宁馨刚把手机的飞行模式给关闭，就见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正是接机的人。
见到面后，宁馨才知道前来接机的这个员工，其实就是锦衣绣的华国区总经理段向松。
前段时间锦衣绣易主的事情，他早有耳闻。后来也和现在的大老板直接接触过，能感受到老板洛刚和老板娘周爱丽都是非常和善容易亲近的人，做事也很负责。
只不过两口子还不熟悉女装品牌的运作程序，所以依然在米国总部那边适应着努力学习。
这次听说大老板的女儿过来，他就没有让其他人来接，亲自过来一趟。
两边一打照面，段向松那么稳重的人，也不禁愣了愣。
“洛宁馨？”他意外地脱口而出：“你就是洛宁馨？”
其实老板已经和他说过了，女儿叫洛宁馨。但当时给过电话了，洛刚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正是老板只‘随口’一说，段向松下意识觉得，不一定就是网络上爆红的那一个。
有可能是洛宁心，或者是洛宁欣，或者是洛凝馨……总之华国那么多人，相似的名字那么多，不见得就是那一个。
老板并没给他照片，只给他留了个电话，说是到时候电话联系就行。
所以他才那么震惊。
唐鸿云凑上来笑嘻嘻地说：“要不你把我当成洛宁馨也行，我不介意的。”
段向松这才注意到这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仔细瞧了之后，也挺意外。倒也没有之前那么震惊了。
身为国际品牌锦衣绣的华国区总经理，他见过的明星也很多。
只是没想到老板的女儿恰好就是网络上的那个人罢了。
知道集团大小姐就是这个爆红的明星，再看到唐鸿云，他倒是心里淡然得多。
宁馨笑道：“麻烦你了专门跑一趟。”
段向松谦和地微笑：“不麻烦，应该的。”
几人就上了车。
沈初雪是忽然跑来的，自然没想着让自家公司的下属司机来接——真来接的话就『露』馅了。
她自然跟着宁馨坐段向松的车。
唐鸿云本来有让人租来开几天的车子，却也跟着宁馨挤了过来。留了助手和其他一干人等去坐他助理租的车。
车子刚刚启动，唐景川的电话就紧跟着打了过来。
“到了吗？”唐景川的声音里透着担忧：“看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还想着怎么了。”
宁馨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刚才下了飞机后忘了关飞行模式，后来又遇到了妈。所以耽搁了会儿。”
再后来想起来有人接机，她就赶紧把飞行模式关了，和段向松联系上。
“妈？”唐景川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我妈？”
“是啊。”宁馨看着旁边‘相谈甚欢’‘有说有笑’的两个人，欣慰地说：“妈和鸿云相处的不错。这次去见林导，有他们在，我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唐景川：“……”
不知怎么的。
听说老妈和唐鸿云都在宁馨身边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家人相聚。
而是两个戏精在疯狂拼演技？？
·
段向松把几人送到了a市的祥腾大酒店住下后，小心翼翼地要了七八份宁馨的签名。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家里老人大人孩子们都喜欢你。同事也有好几个崇拜你。”
只不过同事们都不知道这一位就是大老板的女儿。
临走前，段向松叮嘱宁馨：“有事一定打我电话。”
大小姐就在他这边，又是正当红的明星，真的是出了哪怕一点点意外他都担待不起。
宁馨知道他的顾虑，笑着答应了他。
段向松离开后。
唐鸿云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说：“我这么个大明星在他跟前，他竟然视而不见？”
段向松要了那么多份宁馨的签名，也都没要一个唐鸿云的签名。
这让唐鸿云心里是相当的受伤——是他不够帅？还是他不够萌？？
“视而不见怎么了。”沈初雪歪靠在沙发上，换台看着不同的电视节目：“视而不见才正常。不稀罕你的签名而已，犯得着那么大惊小怪。”
宁馨知道婆婆是个很和善好相处的人。
也不知道怎么的，婆婆一见了唐鸿云之后，两人就跟炸了『毛』的猫咪似的怼个没完。
经过了刚才一路上听着的‘唇枪舌战’，现在的她一点不担心婆婆会惹怒了唐鸿云，也丝毫不紧张唐鸿云被欺负。
一大一小两个人跟‘一见如故’似的，让宁馨一个字儿都『插』不上嘴，互相说的不亦乐乎。
果然。
如她所料，沈初雪的话刚刚说完，唐鸿云就接了上来：“不稀罕我的签名没什么要紧的。反正我风光过了，现在也还好多人喜欢我，也想要我的签名。不像某些人。”
唐鸿云双手抱胸，用眼角斜斜地看着自家『奶』『奶』：“……一辈子都没人找她签名过。”
沈初雪腾的站了起来：“你臭小子懂不懂尊老爱幼？”
其实唐鸿云在家里也经常和『奶』『奶』互怼。
每每被家里老太爷看到了，都要拿龙头拐杖去敲他。
现在老太爷不在，唐鸿云就飘了，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不懂不懂就不懂。你能怎么滴？”
沈初雪撸起袖子要揍他。揍了几下觉得不解恨，又伸手掐。
唐鸿云满屋子『乱』跑，躲来躲去，嗷嗷叫。
宁馨看得欢快，连电视也懒得瞧了，只望着这两个人满屋子里闹腾。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后，沈初雪也累了。
她是从国外连夜赶回来的，坐飞机时间比宁馨她们两个人要长的多。
唐鸿云见『奶』『奶』累了，就消停下来。三个人各自散去都回了自己屋子。
这个时候大概是中午十二点多。
宁馨洗了澡稍作休息，叫了午饭在房间里吃过后，就发消息给唐鸿云和沈初雪，看她们醒了没。
趁着换衣服的时间，她又等了十几分钟，两个人都没有回信。
想来是睡熟了还没醒来。
宁馨就给段向松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了人来送她往龙骧影视在a市的公司去。
龙骧影视的大楼里，有不少大小会议室。
林栖之前和宁馨说好了的，今天要见面的地方，就是在十七楼的一间大会议室里。
宁馨觉得无论如何都安全第一。
现在没有唐鸿云和他的那些随行人员在，就还是找本公司的人接送比较好。最起码是自家公司的人员，可靠一些。
龙骧影视和祥腾大酒店的距离不算太远。路上略微有点堵的情况下，开车半个小时就也到了。
宁馨早到了二十分钟。约定好的大会议室还上着锁没有开门。
她见四周没有别人在，只能干等着，就拿着手机在网络上查找古代风俗的一些细节问题。
就在她查阅的时间里。
不知不觉间周围慢慢地聚集了一些人。
都是年轻的女孩儿们，小的年龄和宁馨差不多，最大的也才三十左右。
算上宁馨，统共有九个人。
里面有三个人算是认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你是为了角『色』来的？”
“是啊是啊。”
“赵导让你来的？”
“对啊你也是的吗？”
“嗯。”
“我也是！”
本来三个人看到了熟悉些的面孔还有些高兴。但是交换过“情报”后，知道她们都是同一个人叫来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三个人就开始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装作互相之间不认识也没有交谈过似的，各不相干地扭着头不去看其他两人。
宁馨正好就坐在她们三个人旁边，自然听到了全部对话。觉得费解的同时，又觉得这几个人实在是太“有趣”了。
——明明认识，却因为利益出现了冲突，而开始敌对。
想必刚开始的故作“熟络”，也不是真正的寒暄。而是想试探着看看对方的底牌是什么。
当发现互相之间的底牌是一样的，便不再来往。免得漏了自己底，再给了对方踩上去的机会。
宁馨不太喜欢这样现实和世故的态度。
不过，演艺圈就是这么现实。不现实的话，在这个圈子里很难混下去。
除非后台够硬。
当你的后台足够硬的时候，你可以无视其他所有人的目光和所有人的谈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有任何的障碍。
比如唐鸿云。
宁馨发现，唐鸿云在娱乐圈的地位就很不一般。
普通百姓看到唐鸿云，只觉得这个明星很厉害啊，资源那么好，自己本身也很努力。又外形条件一级棒，所以红起来简直理所当然。
但是宁馨身处娱乐圈里面，感觉又不一般。
娱乐圈的人，但凡人脉广一点可以得到些“小道消息”的，都对唐鸿云算是带了点“敬重”的感觉在。
却不是要对这个『毛』头小伙子这么敬重，而是不敢去惹他身后所代表着的岍市唐家。
据说唐家的老太爷是做娱乐圈出身的。现在的整个娱乐圈，有一大半都要归唐家管。
在这个圈子里没谁能大得过唐家。
而唐家最厉害的，就是唐家的掌权人，唐鸿云的六叔。
宁馨想。唐鸿云是唐六叔嫡亲的侄子，也难怪唐鸿云可以横着走了。
约莫又等了十几分钟，期间又来了三四名二十多岁的女生。
终于，有一道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宁馨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电梯到这里的走廊上，有个男人正大跨着步子走过来。
他看样子，约莫六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中等。头发有点长，披散到脑后，约莫到肩膀的长度。虽然面容看着是六十多岁了，但他头发黑黑的，应该是染过。
旁边的女子们纷纷起身：“赵导好。”
宁馨也跟着站了起来：“……赵导好。”
赵智杰朝大家抬抬手示意大家都落座。这才回头，让身边跟着的秘书把会议室打开。
“不好意思。秘书之前把会议室锁上了，结果害得你们进不来。”赵智杰语气歉然地对大家说着。
有几名女子连连摆手：“赵导客气了。您这样，倒是让我们不好意思。”
赵智杰很满意这几个人的态度，朝她们微微笑了一下。又目光巡视，找到了洛宁馨。
赵智杰指了她说：“洛小姐。你是林导叫来的吧？”
“对。”宁馨客气地说：“林导让我今天这个时候来这里等他。不知林导现在方便见我吗？”
“恐怕是不行的。”赵智杰说：“林导是个女儿奴，你是知道的。他女儿今天生病挂吊瓶去了，他得陪护。所以没空来这里。不过，他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来见你。顺便谈一谈选角的事情。”
旁边的秘书忍不住『插』了一句话：“赵导，林导当时不是那么说的。林导说……”
“行了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回去吧。”赵智杰不耐烦地朝他摆摆手。
那秘书是跟着林栖干的，却也不惧赵智杰。
更何况刚才赵智杰摆了他一道，说是他把会议室上了锁的，这个黑锅他可不能背。
不然让林导误会他，以为他背地里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不妙了。
所以秘书转了头对着宁馨说：“洛小姐，林导和赵副导说过，您来了后给您讲一讲剧本，谈一谈对‘清婉’这个角『色』的把握和理解。”
由于赵智杰的一系列『骚』『操』作，秘书也懒得尊称他为赵导了，直接称呼赵副导这个更准确的词汇。
很显然，秘书是在告诉宁馨，林导已经定了是她来演女主角。
而刚才赵副导说什么‘选角’，则是暗含着清婉这个角『色』还不一定属于宁馨的意思。
这和林导之前叮嘱过的不相符。
秘书在这里工作那么久了，自然知道赵副导和林导在选角上面出现不小的分歧。
在林导看来，找到最适合演这个角『色』的人，最重要。谁演技好可以演活了这个角『色』，谁就来。其他的都可以再另论。至于人际关系什么的，直接免谈。
而赵副导则是觉得，既然这部剧是个大制作，自然要给‘认识的人’一点好处。如果说某个女明星演技还行的，又关系不错的话，那么这个女明星就比那所谓的爆红新人洛宁馨要更好更合适。
洛宁馨能给剧组带来什么收益？能给剧组带来什么好处？
明明都没有啊。
因为这个事情，两个导演争执不休。
其实其他的事情上，两个人很有默契，都已经谈好了。唯有这个女主角的事情，两人最近发生了不少争执。
而且这些争执，都是在林栖定下来是洛宁馨做女主角之后发生的。
也是真的巧了。
刚好就在今天，林导将要见洛宁馨的时候，他女儿病得进了医院。林导只能先去医院看女儿，拜托了赵副导过来先和洛宁馨见一面。
秘书没想到赵副导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找了那么多女明星过来‘面试’。
他是怕洛宁馨会被气得离开，因此特意提点一下下。
宁馨隐约猜到了秘书的意思，笑着谢过了他：“多谢，我明白的。”
秘书讪讪笑了笑，微垂着眼帘走出了会议室。
他知道，赵副导之所以敢和得过两次最佳导演奖的林导抬杠，一个是赵副导年纪比较大，整整大了林导有二十多岁。算是有点倚老卖老的成分在。
再一个，就是赵副导认识岍市唐家的人。
圈内有门路的人都知道岍市唐家有多厉害，没人敢去惹他们。所以对着认识岍市唐家人的赵副导，大家就也客气很多。
面对着这样的赵副导，想必一个新人女演员是没有什么路可以走了。秘书走出门的时候忍不住连连叹气。
——马上就要被大腕硬生生打压一下了。也不知道这个洛宁馨扛不扛得住。
秘书走出门后，赵智杰指了会议室的位置与大家说：“坐。都坐下。”
宁馨看赵智杰已经落了座，她便在下首位置坐了下去。
其他女子纷纷朝她望了过来。
宁馨：“？？”
大家怎么看着她的眼神不太对？好像她不该坐着似的？
刚才不是赵副导说，让她们都坐下的吗。怎么照着他说的做都还不对了？
赵智杰刚才难道说是‘假惺惺地让一下’吗。
宁馨见赵智杰也在盯着她，就重新慢吞吞站了起来。
终于，在她站直了身子后，赵副导缓缓开了口。
“下面我说一下你们即将要表演的情景。”赵智杰翻看着手里刚打印不久的一叠纸。里面是一些截取的《清婉》剧本片段：“一个个来。念到谁的名字，谁就走过来，演我指定的那一段。”
“好呀。”有个很时尚的二十多岁的女生说道。
赵智杰显然很喜欢她，笑着对她说：“婷婷，不然你先来？”
然后从手里的那一叠纸张里面抽出一张来递给她。
那名叫做“婷婷”的女生，需要表演的是清婉躲过一劫回到了家里后，看着院子里的斑驳血迹，吓傻了哭也哭不出来的那一幕。
婷婷演的很认真，努力把这一幕演好。最起码，脸上的恐惧之『色』表现得很到位。
赵智杰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旁边的人：“下一个。”
一连叫了差不多二十次，都没有宁馨。有些人都被叫到了两回了，也还没有她。
坐在宁馨旁边的那个娃娃脸女生都觉得不可思议了，压低声音对宁馨说：“你得罪赵副导了？”
“我不知道。”宁馨小声说：“我才第一次见他。”
那个叫屈萌萌的女生同情地望着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宁馨知道，连一个外人都看出来的事情，那基本上就是事实了。
很显然，赵副导就是针对她。给她脸『色』看。
不过，她已经无所谓了。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真当不了明星的话，她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业去。
再不然，她还能继续她的游戏设计专业的学习，还能继续首饰设计。
条条都是能够赚钱的路。
反正饿不死，她总不能让自己憋屈死。
所以宁馨完全没有顾及赵副导的脸『色』，在下一个表演的人开始之前，主动向前走了几步，高声说：
“赵副导。我还没有表演，你是不是忘记叫我了？”
赵智杰本来正微笑着面对下一个表演者呢，冷不丁被宁馨『插』了这么一句，顿时脸耷拉下来：“你回去。没叫你，瞎掺和什么？懂不懂规矩。”
他这句话说完后。
第一个被他点名表演的女生‘婷婷’，就哧哧笑着开口帮腔：“对啊。赵导，您不知道，有些人就是不懂规矩。所以有些靠着买热度上来的年轻新人，真的是花钱买了热度，便以为自己是个名角了。殊不知这一行靠的不光是那网络的一点点虚无数据，更多的是要靠自己的演技磨炼和平时的工作积累~”
“演技？”宁馨微笑着侧头向她看了过去：“这位是婷婷小姐没错吧？你说演技……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清婉回到家里之后，看到家里成了那副样子，她会是『露』出恐惧的表情？”
婷婷嗤了一声：“家人被『奸』人所害，满地都是血，不恐惧是什么！”
“不对吧。”宁馨继续微笑，笑意更深：“我想，在恐惧之前，不是应该先担心家里人吗？”
家中遇到变故，依着人『性』，刚开始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考虑‘恐惧害怕’这种字眼。
第一反应，应该是——爹爹呢？娘亲呢？他们要紧不要紧？他们没事吧？？
在这种极致的担忧里面，反而感受不到恐惧了。
直到发现家里人都出了事，爹爹娘亲他们都不在人世了，都已经遇害。那种失去亲人的悲痛席卷而来之后，巨大的痛苦过后，才是惊恐害怕。
宁馨是这样感觉的，也是这样表述给大家听的。
其实屋里的女生们，并不都像那个婷婷似的这么趋炎附势。
有些人是真的在琢磨演技的，比如屈萌萌。在宁馨表述完后，屈萌萌就真的是对她赞赏不已，忍不住给她鼓了鼓掌。
只不过那空落落的掌声落在了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非常另类而且孤单。
所以屈萌萌拍了几下，看看周围没人回应之后，也只好干巴巴地把手放了下去。
赵智杰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在屈萌萌脸上刮过去。
屈萌萌瘪了瘪嘴，委屈地低下了头。
赵智杰这才冷笑着问宁馨：“你觉得自己在网上红起来了，就能耐了是吧？”
他手撑在桌子边，一点点站了起来，目光凛冽地望过来：“告诉你。这个圈子，没你想的那么好进！你想要浑水『摸』鱼得了好处，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赵智杰非常不甘心。
他被选中成为《清婉》的副导演后，就已经收了不少人的好处。
那些人也都有实力参与女主角竞选的。
本来嘛，如果那些人落败，而女主角最终落在了有实力有演技又有人脉的老戏骨手里，那么送他好处的那些人，最后也会心服口服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偏偏什么老戏骨什么实力派都没有。
偏偏是洛宁馨这个新人得到了这个角『色』。
这让送礼的那些人如何心甘！
最后那些人闹到了赵智杰的家里，差点让他老婆以为他又又又出轨了，对着他一顿好吵。
赵智杰是真的就不信邪了。
凭什么这么个臭丫头会得了这个抢手的好角『色』？？就凭她那没人比得上的美貌？？
如果没有演技，没有人脉，单单只有长得好。凭什么就让她得了这个角『色』！
也真是上天帮助他。
今天洛宁馨来的时候，正好林导的孩子就生了病。正好林导就让他过来一趟。
赵智杰算是掐准了这些新人的命脉，那就是胆小怕事。
在娱乐圈这种人脉大过天的圈子里，没有任何背景的小新人，也只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地慢慢走着。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怒了大佬。
他也不是第一次打压能够出头的新人了。
要知道，他和岍市唐家的二老爷，也就是唐旭，是高中同学。两人认识了几十年，交情极深。
有了这一层关系在，公司里基本上没有人敢惹怒了他。
就算他经常打压新人，大家也不敢对着上级去报告，只能把这些事儿给压下去。
今天赵智杰打算故技重施，继续压制住这个新人的出头机会。
所以他对着宁馨呵斥道：“别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些浅薄的知识了！”
他指着宁馨的鼻子怒叱：“你一不是科班出身。二没有经过演艺训练。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演好这个角『色』？就凭你……哦，懂那一点点的什么所谓的情绪转变？”
赵智杰接连冷笑了好几声，指着门口大声说：“请你马上给我出去！赶紧给我滚！”
一个‘滚’字出来，彻底激怒了宁馨。
“如果我不走呢？”她扯了扯唇角，笑问。
赵智杰解开袖口扣子，大步朝她走来：“那我亲自请你出去！”
宁馨知道，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毕竟，做到了他这个地位的人，不可能，也不会亲自对着一个新人动手。
但是就算是他真要动手，宁馨倒也不怕他。
她从小就练过，真打起来，六十多岁的赵智杰不可能是她对手。
这里有空调，开着暖风。刚才进屋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现在穿着长袖的单衣。
现在赵智杰发了怒，她也不甘示弱，直接挽了袖子微笑回应：“赵副导想找人打板子，我无所谓。但您想要找我下手，想要来一招杀鸡给猴看，我想您算是找错了人。”
宁馨撸起袖子就准备干。
谁知，就在她把袖子挽起之后，赵智杰望着她的手臂后却是一愣。
“哎？等等。”赵智杰死死地盯着她手腕上戴着的金镯子，看也不看她，直接指了镯子问：“这是什么。”
宁馨这才发现，他问的是当初第一次见唐家人的时候，爷爷给她戴上的那个手镯。
宁馨奇了，诧异道：“赵副导，您连这种东西都不认识？这是金……镯子啊。”
如果是刚才之前，听到她这种嘲讽语气，赵智杰直接就怼过去了。
但是，现在不同之前。
赵智杰心里头一阵阵突突地跳着，心慌得很，没闲心和她计较，继续追问；“你这个，哪里来的？谁给你的？”
“爷爷给我的。”宁馨简短道。
“不对。”赵智杰摇摇头：“怎么可能。你爷爷？”说着他就哈地一声笑：“别是你偷的吧？”
前面那几句说完他还挺笃定的，因为唐家老太爷有孙女儿不假，却年纪挺大了，而且是唐旭那一房的。
那便是唐景川的堂姐，他那一辈里，行五的唐景秋。
唐景秋一点也不得唐老太爷的喜欢，她应该拿不到这个镯子。
可是最后一句话里那个“偷”字说完，赵智杰又变得不太确定了。
想从唐老太爷手里头偷走东西？
可能吗！
更何况是这样珍贵的宝贝！
……没错。认识唐家人的赵智杰，是认得宁馨手上戴着的这个镯子的。
只不过这个镯子一直戴在唐家老太爷的手腕上。
怎么如今到了洛宁馨的手上？
赵智杰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这时候门口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伴随着门把拧动的声音，一道女声响了起来：“小馨啊！小馨？你在不在里面？”
这个声音，宁馨实在是太熟悉了。
她对着门口惊喜道：“妈，你怎么来了？”
刚才门口那个女声响起的时候，就让赵智杰的头嗡嗡嗡开始响。毕竟这个女人的声音太好辨认了，别说隔了个门，就算隔了三堵墙，他也能认出来。
紧接着，宁馨那一声“妈”喊得赵智杰是眉头接连抽搐了十好几下。
赵智杰慢吞吞朝着门口望过去。
果然。
唐家大老爷唐岳的妻子沈初雪沈女士，正婷婷袅袅地走进了屋子，站在了众人面前。
说起来，沈初雪和唐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能有三百六十天是在国外。
所以两口子认识的国内的人很少。
可是，巧得很。
赵智杰就刚好是这“很少的人”里的其中一个。
见到沈初雪的刹那，再一想宁馨喊沈初雪“妈”的时候，唐家大夫人没有反对的意思。
赵智杰直接快哭出来了：“我说小馨啊……”
宁馨拧着眉头斜斜看他：“麻烦赵副导别叫得那么亲切。我和你不熟。”
“洛小姐。”赵智杰的嗓子开始发干，挤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觉得吧，其实你。”
“嗯？”沈初雪微笑着问他：“其实小馨怎么？”
赵智杰六十多岁的人了，明明和沈初雪年纪差不多大，却显得比她老了二三十岁。气质上还被她压的死死的。
赵智杰努力挤出来一个微笑：“我觉得你真的是最适合出演清婉的人了。这满屋子的人里，都找不到一个比你强的。”
之前那个婷婷跺了跺脚：“智杰！”
赵智杰真的是快哭出来了，朝她摆摆手，咬牙切齿地呵斥：“你闭嘴！”
眼看着沈初雪女士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
赵智杰带头鼓掌：“让我们热烈欢迎，由洛宁馨小姐，出演《清婉》女主角！”
都有赵副导开口赞扬宁馨好了，这回彻底没有人再敢质疑宁馨出演清婉这个角『色』的可靠『性』。
大家都一改之前的鄙夷之『色』，纷纷赞扬宁馨演得好，长得靓。是出演女主角的不二人选。
宁馨今天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娱乐圈的嘴脸。
她只微微笑了一下，并不多说什么。
一向非常有礼貌的她，这次真的是连一声‘谢谢’都懒得讲。
沈初雪自从出现在屋子后，就保持着冷眼盯赵智杰的样子。
赵智杰其实也是个人精，很会看人眼『色』来事儿。
他发现洛宁馨好像不太清楚沈女士在龙骧影视的地位，就很乖巧地保持了沉默，一个字儿都不多说。
他也不敢多说。
单凭着宁馨喊得那一声“妈”，他就不敢造次。
赵智杰知道，沈女士没有女儿，统共就仨儿子。而且前两个儿子都年纪大了，孙子孙女儿都十好几二十多岁。
唯有三儿子，也就是唐家六爷，没有娶亲。
唐家六爷是谁，赵智杰不知道，也没见过。不过唐旭告诉过他，老六二十五岁。
……这和洛宁馨的年纪倒是相仿。
那万一。他是想，万一，洛宁馨和唐家老六有点什么关系呢？
赵智杰越想越害怕，到最后都快站不住了。
偏偏那些他找过来的女明星们一个比一个的不懂事，都不知道过来搀扶他一把，反而羡慕地望着洛宁馨，把她围在了中间。
这个问洛宁馨，口红哪里买的？怎么那么好看。
那个问洛宁馨，耳环哪里买的？怎么那么漂亮。
反正就是，她们已经半抛弃了他，转而投靠了洛宁馨。
娱乐圈就是这么现实。
大家“说说笑笑”地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走廊尽头跑过来了一个人。
正是满头大汗的唐鸿云。
“小馨！小馨！”唐鸿云边跑边摆着手：“你等等我！我来保护你了！”
唐鸿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宁馨发给他的短信。
宁馨告诉他，她先来龙骧大厦了。让他有时间的话再过来找她。
唐鸿云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其实，他对几乎各地的龙骧大厦都很熟悉——龙骧影视那么大的公司，在全国很多地方设有分公司。
因为他要全国各地的到处跑，所以全国的龙骧分处他差不多全都去过，而且各自待了不少时候。
现在唐鸿云姗姗来迟，却也没有在寻找宁馨所在地上耽搁多少功夫。
他很快找到了这个十七楼的大会议室，刚好就遇到了宁馨他们打算离开的情形。
见到宁馨身边的赵智杰后，唐鸿云猛地刹住了脚，歪了歪唇角：“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您老啊。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
沈初雪在旁边凉飕飕地说：“人家可是《清婉》的副导演，对人客气点儿。”
她特意加重了那个“副”字。
唐鸿云了然地“哦~”了声，配合得默契十足。
赵智杰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周围还有那么多女明星跟着呢，而且都是和他关系不错的。如果今天出的岔子太多的话，他在这个圈子里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生怕晚节不保，赵智杰拉过唐鸿云悄悄商量：“二少，您就行行好，别在这里折腾我了好不？一会儿把人都送走了，随便您怎么做都行。”
唐鸿云『摸』『摸』鼻子：“我记得这个剧里头有个捕快，人不错，正义感十足，是个很好的正面角『色』？”
“……啊，对。”
“不如就给我吧，这个角『色』。”唐鸿云笑嘻嘻地，半嘲讽半认真的说：“反正这小角『色』还没定谁来演不是吗。”
赵智杰拿不准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忙道：“真不敢让您来演这么小的角『色』。”
而后又想起来一件事，追问：“之前找男主角人选的时候，你给推了……你不是没时间演《清婉》这部剧？”
“是没时间演男主角。不过，我可以演个配角啊。”唐鸿云很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你想想看。如果一个小配角都由我来出演，这是一个多么强劲的话题？！到时候宣传效果肯定很棒……你能体会到我在为你着想的一片心意吧？”
“少来了你。”赵智杰气不打一处来：“你明明就是看着宁馨参加了演出，就也想掺和一脚过来。”
“那你愿意这样想的话，也行。”唐鸿云不甚在意地说：“角『色』给我就够了。”
而后他脸『色』一冷：“我六叔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儿，是因为他贵人事多。一个小小的导演，对他来说不过是蝼蚁一样，压根注意不到，还轮不到他来分神去理。不过，你的那些事情，我却知道。我懒得管是我懒得管。可是你如果敢拿她动手。”
唐鸿云指了指宁馨：“可就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