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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看书 > 科幻灵异 > 我在古代开书铺(穿书) > 第28章 同居(一)谁的房子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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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遥跑进厨房, 缓了好一会儿, 方又觉出莫名其妙。

跑什么?

他心头『乱』了一会子, 立在灶台边愣住半晌, 才有些回神。

……跑都跑了, 现在倒不好出去了。

那说是来做饭,该做点什么?

苏遥瞅了一圈灶台, 开始犯愁。

说来, 这可还是傅先生第一次正经来吃饭。

但家中偏偏不剩什么好东西了,说要给阿言庆祝小试通过,因阿言昨日未回, 他也没买菜。

苏遥数上一圈, 在打卤面和黄焖鸡之间纠结了一把。

还是选了黄焖鸡。

打卤面太家常了, 不是招待客人的饭食。

再说, 和傅鸽子两个人坐在一个屋子里吃家常打卤面……

也有些怪怪的。

苏遥再次想到方才莫名其妙的心跳感,一走神, 切个土豆都险些切到手。

成安瞧得心下一慌:“公子怎么了?要不别做了, 我出去买。”

怎么了?

苏遥自个儿也不知道。

他这才彻底回神,低头瞧着切歪的土豆,索『性』一刀下去,劈成两块。

想不明白别想了,再想连饭都不会做了。

苏遥缓了口气, 集中精神做菜,好在并没有出现把醋当成酱油,把糖当成盐的手残错误。

虽说去做厨师是当年意料之外的事, 但苏遥也是非常喜欢做饭的。

灶台边腾起热乎乎的水汽,成安帮忙掀开锅盖,晶亮饱满的米粒,米饭焖好了。

鸡肉也好了。

土豆绵软,鸡肉红亮嫩滑,青椒吸满浓郁咸香的汤汁,咬下去,还带出些爽口的微辣。

苏遥还放了油豆腐与金针菇,煮在浓香的汤汁中,爽滑不腻口。

虽说黄焖鸡这菜简单了点,但招待客人还是够看的。

因傅先生在,成安不肯与他一起吃饭,只寻出两个大汤盆。一大盆肉,一大盆饭。

苏遥笑笑:“瞧着你胃口倒是越来越好。”

“是公子做饭好吃。”成安笑嘻嘻,又趁苏遥不注意,多拿了一双筷子。

哪儿是我胃口好,给我暗卫兄弟留的饭。

成安帮忙把饭菜摆在花厅,就自去吃饭了。

苏遥净个手,到花厅时,傅陵已坐了片刻,正在看一沓书稿。

是许泽的画稿。

昨日放在柜台处,没收起来,傅先生看到了。

苏遥走近,先将烛台小心挪远了些:“傅先生拿走再看吧,天黑伤眼睛。”

“看完了。”灯火摇曳,倒衬得傅陵眼神微微暗沉。

他挑出其中两张:“这两张,重新画。”

苏遥昨日匆匆看过一遭许泽的画,许泽画技出众,他也未觉出有何不妥。

听傅陵的语气,却像是不甚满意。

苏遥忙拿来看。

是两张人像。

傅鹤台的《云仙梦忆》中,主角江云仙前世偶然救过一株水仙,此生这株水仙修成精,为了报恩,在书中帮过江云仙两次。

也就出场过两回,但傅鸽子将这个角『色』形容得过于超凡脱俗,倒有极多的看官喜欢。

人美心善,又自带仙气与神秘感,自然很容易拉好感。

许泽单独给这水仙精绘两张图,也是正常。

这画,似乎也并无可指摘之处。

苏遥拿着两张图仔细对了对,傅陵于对面,瞅着这副情状,眸『色』愈发深了些。

苏遥瞧不出来,那两张画上的水仙精,与他很像。

五官并没有多相同,只是举止神态表情……

傅鸽子第一眼就觉得像。

傅相坚信这绝对不是错觉,是针对情敌的直觉。

他本人也极喜欢这个水仙精,不然不会花这么大功夫去描述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但就算要画成苏遥的模样,也得他亲手来画,旁人画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这绘本还要卖遍全旧京。

傅鸽子忍不住眸『色』一沉。

他念起整个旧京潜在的情敌,整个人的醋劲就又上来了。

苏遥从两张画中间抬头,就看见傅鸽子的脸,一寸一寸又一寸地黑下来。

这怎么还能黑得这么有层次感?

看来许泽家传,还是不擅长画人物。

苏遥自觉也算通点书画,并没有瞧出一分瑕疵。

那果然还是傅鸽子眼光高。

他便忙笑笑:“傅先生瞧着不好,我这就与许先生说。只是不知道——傅先生觉得,这画该怎么改?”

傅陵眼皮不抬:“画得太好看了,改难看点。”

苏遥:……啊?

苏遥一时傻眼。

是我听错了吗?

还……还有提这种要求的甲方爸爸?

傅鸽子,这是您亲手写的书吧?作者不该有亲爹一样的心吗?

还有想自己亲儿子难看点的。

苏遥当真怀疑听错了,又与傅陵确认一遍:“傅先生是觉得,这角『色』不能这么好看吗?”

不能像你一样好看。

傅陵顿了下:“就照着难看画,能多难看多难看。”又补一句:“画不来就别画了。”

苏遥自然不知道傅鸽子吃着全旧京的无名飞醋,听他语气不善,只能直接应下。

又暗叹一声,傅鸽子是个神奇的人,早该见怪不怪的。

既如此,苏遥又念起许泽:那该怎么和许泽说?

甲方爸爸嫌你画得太好看了,让你改难看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话说出口,苏遥都觉得像自个儿在瞎编。

苏遥再次感叹一句甲方真是个满地奇葩的群体,将画稿收起来,又让一遭儿饭菜:“傅先生吃饭吧。”

夜『色』已低垂,暖风中飘着汤汁浓郁咸香的气味。

肉香明显缓和了吃货鸽子的脸『色』,傅陵顺势让上两句,开始吃饭。

傅鸽子吃饭的模样,还挺好看的。

上回瞧他把『奶』茶都喝出五分高贵冷艳,这回把黄焖鸡也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感觉。

高门大户的礼仪教得真好。

外室子的举止也这么文雅。

苏遥从饭碗间抬头,偷偷瞅了一眼,正暗自赞叹,却正对上傅陵的目光。

傅陵抬眸:“苏老板看什么?”

苏遥不知怎么,就从他眼神中瞧出三分调笑。

他偷看被抓个现形,原是有些局促,但瞧见傅陵眸中的促狭,忽又生出些玩笑心思。

苏遥把筷子一放:“我在想,若是傅先生肯『露』面,旧京的看官肯定会以为,您就是活生生的江云仙。”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真贴切。

《云仙梦忆》中江云仙的气度,简直就是照着傅鸽子本人写的。

傅陵倒不意他大方承认偷看,微微一怔,只觉得心下漫上无边的欢喜。

他顿了下,却反问:“苏老板很喜欢江云仙?”

“江云仙如此豁达自在之人,世所罕见。”苏遥比起喜欢,更多的是赞赏。

傅陵也瞧出来了,只微微笑道:“看官都以为他超然物外,目不染尘,实际上他于红尘俗世,也有一分牵挂。”

“是吗?”苏遥起了兴趣。

好歹是风靡旧京的话本故事,苏遥自然读过。

怎么,这是有隐藏剧情?

能和畅销书作者聊一把创作,这顿饭吃得挺值。

傅陵勾起一抹笑意:“文章最后,真人要予江云仙金丹,让他留在世外仙境,他为什么拒绝呢?”

这是整册书中最亮眼的桥段了。

得仙人授而辞,江云仙的豁达通透更上一层。

苏遥顺着方才的话推测:“那这么说……他不想长生,是因为凡世中有牵挂之人——有心上人?”

傅陵笑了笑:“文章最后写,江云仙在平州客栈落脚,正逢夏家为小公子庆祝登科之喜。”

他顿了顿:“我没有写,夏家小公子出生之日,平州开了满城的水仙。”

“是那个水仙精!”苏遥一惊。

他顺着这话捋上一遭,忽发觉,书中所有的伏笔暗线皆合上了。

怪不得……

当初人美心善的水仙精死了,苏遥还看得颇为伤心。

原来还有这样一桩后事。

傅鸽子不愧是名满旧京的大大。

会写!

见苏遥惊喜,傅陵心下也满足一二,只继续道:“本来这个故事,只是他二人感情的开头,后续还有此生的相遇,相识,相知,在一起后,又会……”

苏遥听得起劲:“那为何当初只写到这里?”

“因为我不想写了。”

傅鸽子的理由,十分简洁明了,且理直气壮。

苏遥正在兴头上,突然就被泼了一头凉水。

鸽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生物。

统统都应该剁了红烧!

鸽子本鸽还毫不羞愧:“我不写,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当初这小水仙精死了,我听闻,旧京的看官们哭得一片一片的。既然都死成心头白月光了,也别转世接着写了,不然多浪费他们的感情……”

苏遥的厨师之魂快要压不住了。

咕咕咕的鸽子有人管吗?

没人管我要炖了!

苏遥勉强压住上去掐着傅鸽子脖子『逼』他写文的冲动,端出职业假笑:“傅先生快吃饭吧,我还切了些水果,正好饭后吃。”

傅陵一顿。

怎么了这是?

聊得好好的,突然有催人快点走的意思?

苏遥:别吃了,快给我回鸽子窝码字!

傅陵难得地不明所以,顺着苏遥的安排被撵出门的时候,还有些糊涂。

水仙精和江云仙的暗示,也不知道苏遥听懂了没。

瞧着没听懂。

还有点生气。

洞察人心的傅相头一回觉得,栽了一大坑,并且还不懂是怎么栽的。

苏遥让鸽子气着了,因而第二日为阿言庆祝的菜,一道都没给傅陵送。

成安悻悻地将食盒收起来:“公子,不给傅先生送吗?”

苏遥默了下:“我专给阿言做的菜,不给旁人吃。”

苏遥转身将一勺子热油泼在水煮肉片上,辣椒花椒蒜末的扑鼻香气顿时飘散开来。

成安……成安替大公子忧伤了一秒,瞬间开心。

那给我暗卫兄弟多盛点。

苏遥平素吃的菜很丰盛很补很……总之不是暗卫应该经常吃的东西。

但成安总喜欢给他留。

暗卫丙每次基本上都等于,看着成安再吃一顿。

苏遥胖得不明显,成安来了这一月半,倒胖了不少。

暗卫丙瞧着成安埋头吃鱼片的模样,又给自家大公子加一遍油。

快点把苏老板拐回府。

这么好的人,你不下手,就被旁人抢走了。

暗卫丙说的就是那位前来的许先生。

谢夫子与白大夫虽然人很好,对苏老板也很有意思,但苏老板明显并未动心。

这位许先生,就不一样了。

苏老板对他,可明显上心多了。

苏遥是出于对他身世的同理心。

他自我代入,总觉得许泽像当初的自己。

便忍不住多去帮扶。

许泽午后前来,苏遥正等着他,虽然措过一肚子词,最后还是如实道:“傅先生的意思,是麻烦你把这两张画,改……改难看点。”

虽然这个要求听起来很像我瞎编的。

但它确实是傅鸽子的亲口要求。

许泽瞧一眼,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诧异,只是默了默。

许泽那日交完画稿,才想到这绘本是要满旧京地卖,也生出许多不自在。

这两张图,他作画时代入得那样动情,傅先生能看出来也正常。

虽然两个人的想法一致,但出于对情敌的天然敌意,许泽仍是不痛快。

他声音低了些:“我明白,马上就能改好。”

这也能明白?

明白了啥?

文化人果然都在异次元交流。

苏遥自诩没文人墨客的境界,只能直接点头:“好,那许先生尽快,我已经约好谢氏刻坊。早些成书,也好早些售卖。”

许泽顿了顿,将两张画稿推给苏遥:“苏老板觉得,这两张画得还能过眼吗?”

苏遥自然瞧着好,又怕他是被傅鸽子打击到,忙笑道:“画得特别好。旁人是如何看,我不知道,但我很喜欢。”

许泽仔细听他的语气。

果然没看出来画得是谁。

许泽默了下:“这两张画既不能用,便送给苏老板吧。”

想了想,又补一句:“苏老板此处,尚没有我的画。改日我得闲,与苏老板多画几幅,也装点一下门面。”

这感情好。

许泽的画是很值钱的。

苏遥想到此处,又笑着骂自己两句:做生意做疯魔了,什么事都先想着钱。

他谢过许泽的好意,又给他包上些许点心。

这小孩太瘦了。

成安颇有些不情愿,帮忙包食盒时,也终于后知后觉地生出危机感:还以为苏老板只给我们主子送吃食呢。

成安正吐着槽,却又见苏遥包了一盒:“你去一趟谢氏刻坊,把这个送给刘掌柜。”

琳娘是大掌柜,忙得厉害,况且上回退亲之事后,还没能说得上话,终究不方便见面。

苏遥前些日子要与谢氏刻坊谈绣本,却不想今早二掌柜刘其亲自来了,说苏氏书铺的出本,以后都是他来管。

从前也并非没往来过,只是此番,刘掌柜的态度不大好。

刘掌柜是个很会做生意之人,但有个『毛』病,斤斤计较又吝啬小气。

琳娘非要安排他亲自接管苏氏书铺的事,要求最好的做工,却又不肯抬价格,直把刘掌柜气了个半死,一连在家中骂了好几日:“有钱不赚,白拿着好生意去贴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情……”

但谢家是他的主家,他的身契都在琳娘手里,倒敢怒不敢言。

单子还得排第一个,东西还得照着最好的做,价钱还不能多收。

刘掌柜憋屈,只能给苏遥摆摆脸『色』了。

苏遥却是个讲究情面之人。

只想着绣本原就麻烦得很,刻坊中费工夫,他又要得急,既聊得不是很愉快,还是补点东西吧。

苏遥此时尚不知有刘掌柜对他千恩万谢的那一日,只吩咐成安:“就说我新做得些点心,请刘掌柜尝尝。”

又嘱咐:“别送错了人。”

成安玩笑:“都见过两回了,哪儿还能送错人?”

成安做事又稳妥又利索。

苏遥也放心,正收拾碟子,却又瞧见脚边落了一物。

苏遥捡起一看,是个穿乌金线的墨玉坠子。

像是个扇坠子。

成安瞧一眼:“呀,这不是傅先生的东西吗?”

墨玉雕祥云,纹理已然难得,做工也精细。

这么华贵的物件,确实像傅鸽子用得起的。

“你从前在傅府见过?是傅先生的吗?”苏遥确认一下。铺中也常有其他身份贵重的客人,别误领了。

这玉还是傅陵少年时候亲手雕的。

成安不会认错,只点头。

苏遥递给他:“那你顺路给傅先生还回去罢。”

成安在苏遥处待得颇有些乐不思蜀:“我不想见傅先生。”

见了又得挨骂。

成安每次和傅陵回话,都是从自我检讨开始。

成安委屈。

又推苏遥:“这东西贵重,我拿着还回去也不像话。公子你去吧。”

大公子肯定等着见你呢。

“行。”

成安说得有道理,丢了还不知道多少钱,还是走一趟吧。

从上回在傅宅外遇见郑府尹之后,苏遥便再没去过。

因上次太子歌『妓』之事,郑府尹已经被撤职了。

旧京新换的府尹姓宋,据说是先帝时的一届探花,很有才华的一位老臣。

苏遥等旧京平民还没有见过。

不日就是立夏,傅宅周遭的花木愈发郁郁葱葱,长着热烈而茂盛的生机。

延庆坊人少,不知名的鸟雀叽叽喳喳,在苏遥身边蹦来蹦去。

吴叔往门口一站,便瞧见苏老板缓缓而来。

午后日光澄澈透亮,映得苏遥肤『色』越发白皙。临近夏日的天气,已有些灼热,日头自树梢落下,苏遥额上现出薄薄一层轻汗。

苏老板的气『色』越发好了。

吴叔远远一瞧,只感叹,幸好苏老板是生在旧京,这要是在京中,大公子都不一定有机会下手。

吴叔忙迎着人上前几步:“苏老板有礼。是来找我们公子的吗?”

苏遥见个礼:“昨日傅先生有件东西落在我铺中,我来还。”

苏遥正想把扇坠子给吴叔,吴叔却不接:“苏老板亲自还给我们公子吧。这东西贵重,在我这一环丢了,说不清的。”

哪就这样小心了。

苏遥只得随他进去。

傅宅竟还有旁人。

日光筛下影影绰绰的一地花木,紫薇花还开得正好,粉粉紫紫的一院子。

院中小石桌上坐着傅陵,正与另一位年长许多的文士下棋。

那人虽然年岁大些,模样却极其周正,气度儒雅,眉目润朗,未语先笑,苏遥只瞧一眼,便能想得到,若是年轻时候,这得是何等风华绝代的人物。

也不用年轻,宋大人如今也美名不减当年。

京城非官方的美男子排行榜上,只有宋矜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年年压着一群『毛』头小子。

毕竟是当年高中探花后,被京中贵女的香囊砸了好几条街的人。

而后国朝再也没出过这般俊俏的探花郎,京中闺阁之间还惋惜了许多年。

苏遥瞧见有客人在,便不欲多待,与二人远远见礼。

正要拿出东西就走,傅陵却留他:“我和夫子这局棋快下完了,苏老板与我们做个见证。已从一局一胜拖到三局两胜,如今又说五局三胜。”

傅陵稍稍蹙眉:“夫子再不肯认,今儿怕是要下个没完没了。”

宋矜抬眸瞧苏遥一眼,似乎笑了一下:“你如今年岁见长,就这么和人一起欺负先生?”

二人说着,手上却没停。

以苏遥的下棋水平来看,这走棋已是神仙打架了。

吴叔与苏遥上一盏龙井,苏遥一杯见底,棋局胜负已分。

白子无力回天,苏遥便瞧见傅陵的这位夫子,开始丢手:“这局不算,我们七局四胜。”

傅陵啜口茶:“夫子,输了就是输了。”又无奈:“你平素和我耍赖也就罢了,这还有旁人在呢。”

“就是说呢。”

宋矜回眸,仔细看了苏遥一眼,“这局不算,可不正是小美人让我分心了吗?”

苏遥先是让他笑得愣了下神,又让他这称呼喊得愣了下神。

是傅鸽子的老师吗?

这『性』子和傅鸽子……可一点也不像啊。

宋矜喊一声逗了下傅鸽子,瞧见傅陵眸『色』微沉,只觉得好笑:“小美人是我这学生的朋友?会下棋吗?”

苏遥正不知如何作答,便听见傅陵声音低沉:“夫子。”

这小孩从小就这样。

不爽了就喊人大名,对自个儿老师不爽了就声音沉沉地喊一句“夫子”。

宋矜十分大度地应了声,把人惹『毛』后,又十分开心,便改了口:“苏老板来找宋某这学生做什么?”

傅陵没有具体介绍,苏遥也不知该称呼什么,只能道:“见过先生。我来还傅先生的东西。”

说罢,取出扇坠子。

宋矜眉头微微一蹙,不由瞧向傅陵,却见他并无任何动静。

苏遥掌心托着扇坠子:“我看过一眼,是线有些松。”

傅陵神『色』如常,收入怀中:“多谢苏老板。”

“应该的。”

苏遥笑笑,“还要与傅先生说一声,许先生答应改画,大抵明日会给您送来瞧一眼。若是行,绣本便要开始做了。”

傅陵“嗯”一声,点头:“苏老板辛苦。”

苏遥望向宋矜,笑道:“那先生与傅先生叙话,我铺中尚有事,要早些回去。”

他告辞,起身时袖口却被挂了下,哗啦掉出两张画。

正是许泽画的水仙精。

傅陵眼神猛然一沉,宋矜目光颇为玩味。

傅陵缓和语气:“苏老板怎么随身带着画稿?”

又不满:“废稿怎么还留着?”

苏遥正要拾起来,却抢先一步,被宋矜捡走了。

苏遥只能温和笑笑:“许先生对这两张,似乎也不太满意。但我瞧着挺好,他便送我了。”

刚才随手收起来,忘记放在家中,竟带了出来。

宋矜是如何聪敏的人物,只瞄上两眼,眸中玩味更甚。

他瞧向傅陵:“我倒是不知,旧京何时有这般出类拔萃的画师了?”

傅陵面『色』不善:“我也瞧着画功出众。夫子不如把画给我,我的废稿我收藏。”

宋矜自然不肯,笑道:“这画中人的风姿如此超凡脱俗——”

他故意顿了下:“这世上若真有这般人物,那我可要散尽家财千方百计地见一面。如今拿到这画像,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宋矜弯起眉眼:“爱不释手,就是这个词。”

傅陵心道我这夫子怕不是故意来气死我的,一边又深知宋矜的脾『性』,不能与他较真,只好保持黑脸沉默。

苏遥左右瞧瞧,笑道:“那,先生既然喜欢,便送与先生吧。”

宋矜还要说话:“这不妥吧?不是许先生‘特意’专送苏老板的吗?”

傅陵听见他的声音就心梗,沉声开口:“苏老板既舍得割爱,夫子就拿好了。苏老板虽然好说话,夫子也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傅陵这话说重了,宋矜就偏要气他:“是吗?但分明就是许先生‘特意’送苏老板之物,我怎好横刀夺爱?还是还给苏老板得好。”

傅陵的面『色』冷得快结冰了。

苏遥不大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傅陵这个脸『色』,他还挺明白的。

傅鸽子生气了。

撤。

苏遥笑道:“先生喜欢,送给先生便是。左右我与这位许画师相熟,想要画作,很容易得。”

宋矜不依不饶地逗傅陵:“看来苏老板与许先生,关系挺亲近。”

鸽子好像快炸了。

说多错多,苏遥随口敷衍两句话,快步抬腿走了。

院中清静两分,傅陵眼皮不抬:“夫子开心了吗?”

宋矜瞧他满脸都写着“快点滚”,好整以暇地笑笑:“我开不开心不要紧,要紧的是——”

“你家这苏老板,外头挺多人惦记啊。”

傅陵深吸一口气。

从小被宋矜教到大,脾『性』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夫子真是太懂怎么气人了。

宋矜看他当真不悦,才正经两分:“我不也是好心提醒你么?”

“好不好心,夫子自个儿清楚。”傅陵眼皮不抬。

还真把人惹『毛』了。

宋矜给他倒茶:“别跟我闹脾气。”

傅陵也不会真和自己老师生气,顺手接过:“吴叔把人领进来,就是想给夫子看一眼。夫子瞧着,人怎么样?”

宋矜顿一下,眉眼弯弯:“比你好看。”

傅陵眸中蕴出淡淡笑意,又道:“夫子满意就好。择日不如撞日,这便算夫子见过了。”

“我若是不满意呢?”

宋矜方问出口,便想到,以傅陵那么毒的眼光,能放在心上之人,旁人不可能不满意。

他默了下,语气终于正经两分:“虽然你肯定自有主意,我只与你说一句。你有眼光,但也别把旁人当瞎子。”

又回味一下,笑道:“我可看着,人家眼里根本没你。”

傅陵不咸不淡:“有夫子这幅人样子在这,旁人哪会看我?”

“别。”

宋矜抿口茶,“你拐不走人,是你没本事,别攀扯我。”

又点点桌子:“想要人,得多上点心。”

傅陵默一下。

宋矜也提醒到位了,成不成的,还是得看缘分。

院中静一下,宋矜又念起:“那块玉,你又拿出来了?”

傅陵淡淡道:“我喜欢。”

宋矜“嗯”一声,想试探一句,思索片刻,又作罢了。

傅陵饮了口茶,提起:“陆屿有没有和夫子说过书院这次小试的第二名,苏言?”

“提过了。”

宋矜默了默,“我去看过试卷,确然出类拔萃,他不在头名,是你故意压了。”

顿了下:“单论一篇赋文,看不出什么。这孩子又写的馆阁,方块字都长得一样。我说不好是不是。”

傅陵默了下:“如果他是,苏遥还什么都不知道。”

宋矜却笑了笑:“若他是,就合该小皇孙先被我们寻到。”

说着,又颇为恨铁不成钢:“你既认识人家苏老板,平素怎么不多走动?这回还是陆屿先察觉的。”

还补一句:“怪不得认识这么久了,人家心里还没你。连情敌都摆不平,要你何用?”

傅陵让他劈头盖脸地骂一顿,送人走了,又抱起桂皮。

桂皮『毛』绒绒的,又吃又睡一个春天,愈发滚圆。

傅陵抱着沉重的一大坨坐在院中,明晃晃的日头自树影之间洒下,吴叔跑来:“公子,收了封信。”

傅陵略有心堵,只道:“念吧。”

吴叔本想说这信奇怪,信封没有字,却也并非平素密信的制式。

但傅陵似乎心情不佳,吴叔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拆开信封。

“世兄敬启。前日听闻世兄急病,心急如焚,然碍于男女大防,未曾亲往探看,望世兄一切安好。”

这信好生奇怪。

吴叔接着读:“昔年父母之命,不知世兄还曾记得否?缔结良姻,乃两姓之喜。遥想孩提时期,曾与世兄共读家塾,时年尚小,常有逾矩之处,承蒙苏世伯苏伯母与世兄不弃……”

吴叔顿了下。

这是给苏老板的信?

吴叔停住,去看傅陵,却发觉傅陵面『色』黑沉。

……也是。

苏老板竟然是有婚约的吗?

吴叔突然有些手抖。

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有婚约。

怎么……这要不是送信送错了,我们大公子还不知道这事呢。

送信这事,还得从成安去谢氏刻坊送点心说起。

成安把点心送到谢氏刻坊,正赶上刻坊发喜糖,说是谢家大小姐要成婚了。

成安蹭着吃上两口,回书铺时,却见一个眼生的小厮立在门口。

柜台放着一盒子喜糖,他手中拿着封信,只道:“这封信是我家小姐吩咐,要送给苏老板。”

成安要接,那小厮却直头直脑的,不肯给:“我家小姐说了,这信得亲手交到苏公子或者齐伯的手中。”

苏老板不在,齐伯也出门了。

只有阿言在看店,阿言无奈道:“方才我要了,他也不肯给。”

这小厮年岁小,瞧着还特别地轴。

成安只能道:“我家公子一会儿就回,你等一等?”

“已经等许久了,等我回去糖都发没了。”小厮着急,“苏老板去哪儿了?”

阿言并不知道傅陵住处,成安便仔细告诉他。

瞧他呆头呆脑,还说了好几遍。

小厮应声,忙忙地跑了。

成安瞧他飞快的身影,不由担忧:“又不认识咱们公子,别送错了。”

阿言笑道:“你方才不说了吗?公子好认极了,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就是。”

谁知道,这呆呆的小厮压根没有照着这个标准找。

他跑来傅宅,吴叔刚送宋矜走。

小厮着急回去,远远瞧见门口立着一老人,只道一定是齐伯了。

大小姐说苏公子身子不好,齐伯一般都不敢离开他身侧。

这定然就是了。

他把信交给吴叔:“这是我家送给你家公子的信。”

大小姐嘱咐了不能张扬,他索『性』连名姓也没报。

吴叔接过信,一脸茫然。

话说得没头没尾,还送完就跑了。

谁家的仆从,做事这样不得力?

吴叔奇怪,又担心是出了什么要紧秘事,忙拿进去了。

然后便有了方才之事。

吴叔偷偷瞧傅陵一眼,心中一个哆嗦,忙低头,飞快地把信翻上一遍。

是退亲!是退亲!是退亲!

大公子,这是退亲的信!

吴叔提到嗓子眼的心蓦然归了位。

琳娘快要成婚了,筹备婚事忙得脚不沾地,又想起上回答应嬷嬷要书信说定退亲,还没办。

她忙里偷闲地写了一封。

因写得匆忙,基本属于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写完就赶紧发出去了。

偏她的丫鬟躲懒,天气热了,不肯出门,只随手寻了个人。

吴叔不由吐槽:退亲不在第一句说清楚,这开头搞得像要成婚了一样。

他缓了缓神『色』,与傅陵说了信上之事。

傅陵接过信,扫了两眼,面『色』却未改善。

吴叔:……?

公子,是退亲!退亲!

不要紧的!苏老板还是你的白菜!

吴叔只觉得整个院子的气压都低了,然后就见傅陵招手。

暗卫乙出现:“主子。”

傅陵淡淡开口:“你去把正房和厨房的房顶/弄塌。”

暗卫乙:……啊?

傅陵冷冷道:“听不懂吗?”

“是。”暗卫乙忙应了一声。

应完又颇有些犹豫:我是耳朵有『毛』病了,还是脑子有『毛』病了?!

吴叔听得一愣一愣的:“……公子,咱们以后怎么住啊?”

傅陵平心静气:“不住这儿了,收拾东西走。”

不是说我走动少出现次数少离得太远么?

今儿下午宋矜真的刺激到傅相了。

这昔年婚约更是让傅相明白,他不动手,全天下都在觊觎他的白菜。

指不定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白菜就被旁人挖跑了。

傅相一直在苏遥一事上有耐心,此时他方发觉,耐心没用。

徐徐图之?

不。

先下手为强才是傅相一向的风格。

延庆坊的居民只在暮春时节听见轰然两声巨响,半个时辰后,苏遥正要关铺子,便瞧见傅陵来了。

还大包小包拖着行李。

苏遥:“傅先生这是……?”

傅陵在春日斜阳中勾起一抹笑意:“我家房子突然塌了,求苏老板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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