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迁死亡的消息传到虫皇的耳朵里的时候, 虫皇正看着一只幼崽的尸体从自己身前抬过。
他没有保护好他们。
虫皇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一瞬间，他得到了莫迁身死的消息。
“陛下。”站在虫皇身边的元芝丹抬头看着沉默不语的虫皇。
“打下来了吗？”虫皇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一片平静。
就好像，死了的,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元芝丹咬着下唇，才没有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打下来了。”
“好。”虫皇一双金『色』的竖瞳无波无澜：“安排下去吧, 尽量, 照顾好幼崽们。”
“……是。”
虫皇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 虫皇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就是一阵干呕。
好难受……
“陛下不如试着自己走回宫殿？”
“啊, 属下有事，就麻烦陛下把这一堆文案处理了, 陛下，你往哪里走呢？”
“容挚，说了多少遍了, 离陛下远一点！”
“容挚, 你又打算带陛下去做什么？”
虫皇跟别的虫不一样, 他没有父亲, 也没有母亲。
生来就是虫皇，哪怕拥有众多的传承记忆, 但是他也是一只幼崽。
一只刚刚破壳的幼崽。
是莫迁，是莫迁把自己从蛋壳里抱出来。
也是莫迁，一块一块的能源喂给虫皇。
是莫迁在自己跟着容挚一起胡闹的时候把他们两个给逮回来。
“莫迁……”
虫皇扶着墙，好久, 才平息住自己的不适。
本皇，还不能倒。
“唔——”
“陛下不想做的事情，属下替陛下做。”
什么东西？
虫皇『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才发现自己哭了。
哭了？
虫皇愣了愣，然后擦拭了自己的脸庞，慢慢的让自己平息下来。
开始磕磕撞撞的研究现在的局面。
这些虫皇原本是不研究的。
原本是莫迁整理好放在虫皇面前的。
只是现在，莫迁不在了。
虫皇吸了一口气，将下唇咬出了血来才没有哭出来。
不能哭。
属臣不喜欢本皇哭。
本皇，本皇不是小孩子了。
本皇长大了。
本皇要担起整个虫族。
就算没有属臣帮忙，本皇，本皇也能做得很好的。
不哭的。
“陛下，陛下？”
元芝丹推开门，才发现虫皇已经躺在沙发上，把自己抱成一团睡着了。
眉头紧锁，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元芝丹叹了一口气，想要为虫皇找一件毯子给虫皇盖上去，却被虫皇拉住了衣袖：“属臣……”
元芝丹顿了顿，知道虫皇这是在想莫迁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虫皇的身边，任由虫皇拉着自己的衣袖。
一夜不眠。
从噩梦中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虫皇看到坐在一边的元芝丹，心里一惊，捂着头疼的脑袋坐起来：“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元芝丹对着虫皇温柔的笑了一下：“看陛下睡的正香，就没有出声了。”
“是吗？”虫皇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晚上才缓过来的胃此时此刻正绞在一起，痛的虫皇微微皱起眉头，但虫皇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就对着元芝丹开口：“什么事情？”
“容挚他听到了莫迁的死讯之后，带着一队虫兵出去了。”元芝丹看着虫皇，虫皇皱了皱眉头，立马坐直了，眉目凌厉：“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叫醒我？”
“我已经让虫带着军队赶上去了。”元芝丹低头没有反驳虫皇的话。
“那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虫皇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身体却不稳的摇晃了一下，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扶着额头，五官难受的皱在一块。
“陛下。”元芝丹一看情况不太对，立马扶起虫皇，这才发现，虫皇的肩膀渗出血迹：“你受伤了？”
“没事。”虫皇将元芝丹推开：“小伤，立马集齐虫兵，让……本皇亲自去把容挚抓回来。”
差点忘了。
莫迁不在了。
简单的处理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虫皇就马不停蹄的把容挚给抓回来。
看着红着眼的容挚，虫皇抓着容挚的手：“别闹了。”
还嫌不够『乱』吗？
已经发泄了一通的容挚看着一脸冷静，眼里没有半点情绪的虫皇，原本气愤的情绪就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全没了。
“陛下为了出来找你，还带着伤。”元芝丹看着还想要说什么的容挚，在一边补了一句话。
虫皇看了一眼元芝丹，似乎在嫌弃元芝丹的多嘴，然后对着容挚开口：“闹够了，就去整理虫兵，莫迁突然战死，他手底下的虫你和元芝丹来接管。”
“容挚，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别再闹了。”
容挚呆涩的看着站的挺拔，仿佛永远也不会倒下去的虫皇，一下子，觉得自己失声了一样。
虫皇以前不是这样的。
还是一只幼崽的虫皇最爱玩，也是最顽固的时候。
不管别的虫要做什么，虫皇总是喜欢反着干。
唯独莫迁的话还会听一点，但也就一点。
对于想要的东西，明明想要得很，偏偏要摆着一副“才不是本皇要，是你们硬塞给本皇”的正经表情。
好玩的不行，容挚就经常趁着莫迁不注意逗弄一本正经的小虫皇。
后来学聪明的虫皇学会了跟莫迁告状，害的自己挨批。
再后来，调皮的不行的小虫皇就比他还能惹事，两只虫经常一起和莫迁上演着什么叫做给点阳光就灿烂。
然后一起挨批。
哦，不对，挨批的是自己，莫迁从来就没有批评过虫皇，只是会拉着虫皇让虫皇处理文件而已。
然后过了没几天，记吃不记打的两虫又闯祸，周而复始。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也许是虫族的新生幼崽越来越多，死亡的越来越多的时候，刚刚成年的虫皇越发的沉默的时候。
也许是一脸『迷』茫的对着自己开口说不喜欢战争，却在第二天宣布和人类全面开战的时候。
又或者，是在一次一次的拼杀中逐渐蜕变的时候。
冷静，自持，站在虫族的最前端，成为虫族那一根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支柱。
不知疲惫，不会后退。
“陛下……”容挚的声音干涩：“休战吧。”
虫皇眨了眨眼睛，看着容挚：“然后呢？”
“看着那些幼崽活活的饿死？”
“看着幼崽们的尸体堆积成山？”
虫皇那一双原本含笑的眼睛里一片荒凉：“你忍心吗？”
容挚缓缓低下了头。
“回去吧。”虫皇收回目光，声音冷静：“这话以后就别说了。”
“这场战争，人类和虫族。”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