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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一死,村子里热闹起来,男女老少都出来看被打死的老虎,闹闹嚷嚷,唯独花逸撅着嘴,似乎极不爽利,见滕风远看她,她抱怨道:“你明明没病得那么严重,还天天躺床上,浪费人家感情。”花逸鄙视加憎恶,“教主居然也玩这种把戏!”

“受了伤自然要好生休养。”滕风远长身玉立,抬了抬浓长的眉,“我来救你,你似乎不太高兴?”

他阴测测地看着她,花逸知他又能逞能了,只能点头:“高兴,高兴。”

村民架了猛虎抬回村子,周围一片欢欣,花逸受到感染,算了,不跟变态教主一般计较。

猛虎是滕风远打死,本应归属他,但穿云教教主哪会要这种东西?村中壮汉架了案板,取了大刀,将猛虎开膛破肚,剥皮剁肉,把虎肉分给各家,小孩子在旁边又跳又闹,先前猛虎来袭的惊惧全然不见,人人兴高采烈。

此等热闹,花逸自然不会错过,滕风远也没回院子,在人群外负手看着,时不时有人来赞他几句,他也不回,嘴角淡淡笑。吴老大把血淋淋的虎皮拿了过来,“兄弟好身手,这虎皮我帮你熬制一番,做个毯子不错。”

滕风远不稀罕,倒是念及最近手上没钱,“过两天你把它卖了,卖的钱买点零食回来。”

某个女人一向嘴不停歇,这两日只有花生米吃。

吴老大点头应下,把另一只手上的东西递过来,“这个东西兄弟一定用得着。”

吴老大一脸邀功的笑,手上拿着的正是一截虎鞭。

滕风远目光在那虎鞭上幽幽转,点了头,“帮我留着。”

滕风远伤势好转,倒也不急着走,仍打算留在村中休养几日。村子东头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河水清澈见底,滕风远做了两个钓竿,带着花逸一起去钓鱼。

花逸耐性不好,良久不见浮子动就觉得没趣,把钓竿放一旁,自己又跑远。下游河水更浅,有个半大孩子挽着裤脚在河边摸螃蟹,旁边篓子里已经装了不少,花逸见青灰色的蟹在挥舞着钳子,脑中浮现出一盘辣椒炒河蟹,想一想都流口水。

花逸也想下水,无奈这个时代,女人随便露脚实在不检点,她只能旁边看。

那孩子一会抓一只,花逸觉得有趣,加上抵不过辣椒炒河蟹的诱惑,她脱了鞋,穿着袜子直接下到水中,河水及膝,身下襦裙全湿。

花逸的手刚摸进一个小洞,有人在头顶道:“你在做什么?”

花逸抬头看,“我抓螃蟹。”

滕风远微微皱眉:“半身都湿了,快上来。”

“反正晚上都要换衣服,洗了就是。”花逸不甚在意,坚持道:“我要吃辣椒炒河蟹。”

滕风远哭笑不得,妥协道:“你上来,我来抓。”

直到滕风远下了水,花逸才高兴地爬上岸,一边拧干裙角,一边指挥滕风远抓蟹,蹦蹦跳跳地跑回钓鱼的地方去拎篓子,等她把篓子拎过来时,滕风远已经抓到一只,花逸兴奋得在岸边嗷嗷叫,“好厉害!”

滕风远虽然自幼是娇生惯养,但前两年去了穿云教,做过野外生存训练,狠狠吃了一阵苦,抓起螃蟹也算利落。

斜阳西沉时起了微风,飒飒的凉意沁人心脾,回去的路上花逸主动抱了滕风远胳膊,“尊主,你好厉害哦。”

滕风远心头暗道,嗯,会抓螃蟹的在她心里才算厉害,会打架什么的那是浮云。

翌日上午,滕风远又去给她摸了半篓子田螺,不过当天吃不了,在清水里养一两天才成;花逸等待不及,看着田野上飞来飞去的麻雀,又去扯滕风远的衣角:“那个能打来吃吗?”

潜台词是:喂,我想吃麻雀,那个能文能武的教主,快去打几只。

滕风远没反对,让她去捡了些小石子,见有麻雀飞过,他就扔一颗过去,一扔一个准,麻雀直直摔落地上,花逸欢快地蹦起来,如小鹿一般,跑过去捡麻雀去了。

有时连扔三四颗石子,花逸就扯着他的袖子欢呼,“好厉害,好厉害!”

她一高兴就忘了避嫌,半个身子都倚在他身上,滕风远只淡淡笑。

这等小东西味道虽然不错,但村民少有闲情狩捕,有扛着锄头的村民经过,叹一声:敢情练武就是为了来打麻雀?

艳阳当空,地里的蚕豆已经结荚,远处的山近处的田全都是生机盎然的绿色,微风过,掀起层层绿浪。花逸捡了二三十只麻雀,用草绳拴成两串,提着她的战利品,一路走一路哼歌。虽然身上衣衫粗陋,但掩不住她的好模样,面上带了薄薄的粉,瞳目盈盈若秋水,一蹦一跳,如燕雀般轻捷灵动。

吴老大还是有点看不过去,委婉地跟滕风远道:“我知道你媳妇心地好,不过是不是有点太活泼?兄弟呀,你也稍微管管她。”

花逸每天回来都沾了一身泥,贪玩又贪吃,村民私底下私语:那么俊的小子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既不会持家,也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滕风远面色清淡回了一句,“我就喜欢她这样。”

吴老大被噎了,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麻雀被吴家媳妇利落地收拾了,剁成小块炒辣椒,香气直冒,跟着享口福的是吴家的几个孩子,看着滕风远就带了几分崇拜的目光。

花逸在这里吃得好,玩得欢,自然不亦乐乎,下午又跟着滕风远去河边钓鱼,她也不钓,在大树下摘了几片叶子玩。滕风远耐性好,不到一个时辰就钓了好几尾大鱼,花逸啧啧称赞不停,看着鱼篓子研究了一番吃法,忍不住道:“其实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滕风远侧头看她,“那我不当教主,我们就在这里住下。”

“其实他们种田耕地很辛苦,哪有空像我们一样天天玩?”

“我有钱,可以雇人种地。”

“开玩笑的,你还能真不当教主?”花逸扑哧笑出声,“不过我挺喜欢这样的日子。”

“我也喜欢。”滕风远长睫微动,似喟叹一般轻轻出口,“这样和你在一起,很好。”

两个人像一对普通的夫妻一样,守着今日的欢乐,展望明日的希望,日子细水长流,平淡静好。

不过这样平淡安宁的日子没维持几天,又过两日,穿云教的人找了过来,教主生死不明,穿云教长老也急了,带着人到处找,看到滕风远没事,松了一口气。

彼时正值中午,穿云教的人自然在村中吃完饭再走,几个教众在树荫下乘凉,或坐或躺,领头的祝长老却没有这个闲情,关上门,语气算不上和蔼,“尊主,心慈手软必将酿成大祸,你与聂家已经没有关系,就不该管聂弘归这档闲事,最后还被他所骗,险些丧命;另外,还有你不能为了个女人置大局不顾,生死一线的时刻保命最重要,你竟然还保她……”

“本座岂会如此轻易死掉?”滕风远正色道,“聂弘归的事,本座自当汲取教训,不会再有下回。”

祝长老苦口婆心规劝,“人心险恶,尊主做事前多思量,不可过于自负。”

“本座谨记祝长老教诲。”滕风远对长老还算客气。

祝长老不好再说。

滕风远敛了敛眉,道:“祝长老,有件事我想请教。”

他态度略谦恭,祝长老道:“请教二字,尊主严重了。”

“关于九罗紫金石,”滕风远顿了顿,声音不大,“可有办法消除弊端?”

祝长老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眸色微变,又轻轻叹气,“尊主,当初跟你说得很清楚。”

“没有别的办法,或是解药吗?”

祝长老不愿意提及这个问题,他避开滕风远的目光,“一百多年来,你的先辈们都在寻找解救之法,炼丹,寻药,什么办法都试过,反而是越努力,事情来得越早,还不如顺其自然。”

穿云教镇教之宝九罗紫金石有洗髓之功效,洗髓之后身体似乎充满能量,练真气可事半功倍,这也是穿云教代代出高手的原因。但天下万物,有利必有弊,获得恩赐的同时必定要有所付出,这不过是对生命的提前透支,穿云教的教主活得最长的只有三十七岁。

他们在三十多岁时,身体会忽然发生变化,而后生命快速枯竭,不到一年的时间,三十多岁的壮汉会快速衰老,白发,皱纹,牙齿掉光,没有人会想到,身强力壮的男人只需要几个月就变成垂暮老人,而后迎来死亡。

没有任何东西能抵挡这一过程。

滕风远终于明白了为何滕雷当年会如此残忍,因为命短,所以他无所顾忌,杀再多人又如何?

滕家一脉,百年来不过都在重复短命的故事。

祝长老看他面色不是太好,温言劝道:“尊主,我们不希望你像你父亲一样性情大变,恣意妄为,将穿云教置于险境,古长老带你回穿云教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你既然选择了自己的路,就应该接受这个结局。”

“是我选的路,我自当接受。”滕风远幽幽道,又忍不住问:“我大概还能活多久?”

“你练功比较急,用九罗紫金石的次数也较多。”祝长老不得不说出实情,“大概,七八年。”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似乎想把一切的罪责推给外面叽叽喳喳啼叫的鸟雀,他又忙着添了一句:“尊主,你应该生个孩子了,也要为穿云教培养下一代继承人。”

滕风远淡淡“哦”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额上垂下几缕发丝,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尊主,若无其他事,我们下午就出发。”祝长老也不愿见到滕风远脸上那份落寞的神情,但他无力而为,逃避一样告辞转身,推门而出时正好看到肖承在门外。

长老走远,肖承步入屋中,他在门外听到了一切,目光直直地盯着滕风远,神色复杂,“我一直奇怪穿云教教主为何命不长,原来如此。这些,你进穿云教的时候就知道?”

滕风远点头,“我知道,那天在船上,古长老把后果跟我说了。”

肖承气愤,“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你可以选择不来穿云教,三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却把你下半辈子全都赔进去了。”

滕风远微微侧身,下巴和鼻梁投下温和的剪影,“因为我不甘心。”

字字沉坠,像是斧锤落在石上。

滕风远咬着牙,“我真的不甘心,我也不愿意顶着那样一张脸活一辈子!”

那时候,花逸把他们送到船上,滕风远嘴唇嗫嚅着唤她的名字,他只想说:花逸,我爱你。

可他还有什么资格再说这句话呢?他失去了一切,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连脸都被划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还有什么资格对着心上人说一句“我爱你”?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变得朦胧而遥远,最后,消失不见。

那一刻,他知道,他已经走完了在她生命中的角色道路,以一个路人甲的姿态黯淡收场,永永远远与她擦肩而过。

再过两年,梁花逸会彻彻底底忘了他这个人,不会记得聂风远的名字,不会记得他的相貌,他在她的生命中,无声而来,又无声而去,不曾掀起半圈涟漪。

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贫薄的后半生,顶着一张被毁过容的脸东躲西藏,再也没有力气去仰望自己的爱恋,此生,他在她的生命里,都只是一个悲惨收场的路人。

叫他如何甘心?

那天的船没有走多远,古长老飞身上船,问道:“你已经被人抛弃了,难道还是不愿意跟我回穿云教?”

肖承对穿云教的印象不好,拔刀怒视,“哪里来的老头子?我家公子不会去什么穿云教。”

聂风远看着古长老道:“你继续说。”

把肖承支到船头,古长老关了船舱门,“跟我回穿云教,好好练功。我和施长老年岁已经大了,当年你父亲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会把真气传给你,加上九罗紫金石的辅助,我观你筋骨不错,不出两年,你就会有所成就。”

额上的血流到聂风远眼睛里,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他甚至看不清古长老脸上的表情,低低地问他,“那样,我就有武功了吗?”

“是的。如果你意志够坚强,两三年成为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古长老看着他那张还在渗血的脸,“另外,你的运气不错,十年一开花的紫蓬玉莲今早开了花,妙手神医也在穿云教做客,我可以保证你的脸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聂风远欣喜,正要答应他,又听他转了个弯,“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件的,你要有所付出。”

古长老捋了捋胡须,继续道:“你要做到以下几件事情,一是必须用九罗紫金石辅助练功,这样你才有可能成为顶尖高手;二是平穿云教内乱,这是你身为教主的责任;第三,找回穿云教失落的七星日月刀,那是你父辈的遗愿;第四是为穿云教培养下一位继承人,因为用九罗紫金石练功有个弊端,就是你会短命,只能活到三十多岁。”

“如果你愿意失去你的后半生,你就跟我走;你不愿意,也可以逃得远远的,我只当滕雷的儿子已经死了,另外会给找具死尸扮成你,让别人相信你死了,算是还你父亲的人情。”古长老见他在思索,又道:“我要提醒你,紫蓬玉莲花期只有三天,趁着你脸上的伤才刚刚造成,现在还有得救,刀疤一旦成了形,以后用什么药都没用,所以你得尽快做出决定。”

聂风远再确定一遍,“去穿云教,如果我够努力,就能做教主,可以练功,不会被毁容,对吗?”

“对。”古长老道,“但你只能活大约十年。”

聂风远没有犹豫,“我跟你走。”

饶有如此,他还会有重来的机会。

那时西边的天空只剩下最后一点亮光,余下一抹琥珀色晚霞,他还遥遥看着花逸离去的方向,实际上小船过了好几个山头,那里已是另一番风景。

窗外的麻雀在树间跳跃,滕风远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吴家人见来了这么多提着刀剑凶神恶煞的人,话都不敢多说,在厨房忙着做饭。平时玩闹的孩子,也全都变得本份又老实,躲进房里用眼睛窃窃地望着外面的陌生人,也不再和花逸一起玩。

花逸在院门边上,百无聊奈地拔狗尾巴草,她只挽了一半的发髻,垂下的青丝如瀑。

滕风远很想好好去爱她,换她一个回头爱她的机会,可是所有的结局都已经写好,此生,他不奢求她的爱,爱太遥远,遥远得让他无力企及,又沉重得让他无力承担,他只求她能记住他,等到她白发苍苍,还会记得生命中曾有一个人名叫风远。

他朝她走过去,花逸回了头,阳光穿过树叶的空隙落在她脸上,光影跳动,她像入了画一样的美,他很想说,花逸,我爱你,你能爱我一点吗?

可他没有说,他只把她拉起来,“不是还想吃河蟹吗?我看见村东头的那家孩子今天又抓了好多,你可以拿钱去跟他买一点。”

花逸望着他,“可我没有钱。”

“找人拿点。”

得了这句话,花逸就高兴了,跑去找滕风远的护卫拿银子,拽着钱袋蹦蹦跳跳往村东走了。

彼时太阳正烈,金色的光线晃得滕风远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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