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二十年，大梁在与大宁之战中惨败，大梁右相亲自带美人十名、金银千两、锦缎百匹入大宁帝京议和。
彼时宴上，莺歌燕舞环肥燕瘦，宁帝谢赋看着正中翥凤翔鸾般的美人，整整一夜不曾挪开视线。
第二日，大梁进献的美人苏仪被封为苏美人。
用宁帝的话说，不是不能给她更高的位份，而是她当真当得起美人二字。
此后至苏仪被赐死前的五年里，大宁皇帝的恩宠只给了她一人。
“这苏美人竟是比淑妃娘娘还要美啊。”有两个小宫女躲在假山后看着远处廊桥上的苏美人窃窃私语道。
“是啊是啊，都说淑妃娘娘像仙女下凡，可这苏美人虽无仙气但却不知为何，看起来比淑妃娘娘更美几分。”
“唉，若是有朝一日她诞下皇子，恐怕连皇后娘娘和太子的位置都……”
“嘘！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好了好了，快走吧，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廊桥上，苏仪看着远处碎步跑来的嬷嬷，微微垂下眉眼，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嬷嬷跑到近前时放慢了脚步，喘匀气，靠近她附耳说道：“美人，已经处理了，皇后娘娘那边是否要……”
远处的树丛后有太监抬着宫女穿着的尸体走过。
六月温热的风吹在脖颈上，让人平白起了一阵冷颤。
“用得着吗？”
清凌凌的女声轻轻响起，听的人心底发麻。
“是，老奴多嘴了。”嬷嬷退往侧边，余光瞥向树丛之后，感叹年轻姑娘生命易逝的心情早已被血迹尸首麻木。
在这深宫之中，祸从口出的道理怎就记不住呢？
还有帝王宠妃不能惹的道理，怎就不明白呢？
“走吧，这御花园的景色也没甚好看的。”苏仪缓缓开口说道，带着宫人回到自己的宫中。
当天夜里，负责御花园的工匠太监宫女们都被召集到了宁帝面前。
第二日，御花园便开始重新安排布置起来，进贡稀有的名贵花卉，还有新设的廊桥曲水，只是因为苏美人一句“没甚好看的”。
……
凤仪宫内，各宫嫔妃们站在殿内等着请安。
“众位回吧，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这段时间就免去晨昏定省了。”皇后身边的嬷嬷走出来对着下面的众人说道。
“嬷嬷，皇后娘娘的身体是否需要宣太医来看看？”
“谢贤妃娘娘关心，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夏日里疲乏得很，所以就免了。”
“皇后娘娘掌理六宫，如今竟也被那女人逼得装病退让了吗？”
“妹妹慎言。”
“嬷嬷，请皇后娘娘出面主持公道，那女人实在嚣张！”
妃嫔义愤填膺的说着，可既不见皇后出面，也没等来她想要的公道。
在一个寒冬的夜里她只着单衣自尽于梁上。
“皇后娘娘，您看是不是劝劝皇上？”
“嬷嬷说笑呢？本宫现在除了初一十五，哪里有机会见到皇上，就是初一十五，皇上也只是来小坐，并不曾留宿……”
“娘娘，那个……已经葬了。”
“恩。”
后宫被搅得一团糟，前堂却也不见多好。
大臣们看着今日又是已过许久还空着的御座，面面相觑不知该继续傻等还是先回家睡觉。
就在人心浮动躁动不安时，平公公终于出现宣布退朝。
“平公公，皇上今日……”
“皇上今日龙体不适。”
“是吗？可老臣听闻昨日皇上还陪着苏美人放了好久的河灯。”
“是啊，就是放河灯时染了风寒。”平公公笑眯眯的解释道。
大历二十二年，大宁的前朝陷入了一种虚无的状态里，后宫亦是气氛颓颓。
“陛下，听闻江南景色正好，臣妾想去看看。”苏仪倚在宁帝怀里撒娇道。
“怎么突然想去江南了？”
“臣妾是大梁人，大梁风物人情与大宁不同，臣妾听说江南的景色是中原一绝，故而在大梁时便心向往之。”
“好啊，那朕便陪你走一趟就是。”
“皇上日理万机，已经为了陪臣妾许久不曾上朝了，就别陪臣妾走这一遭了。”
“可朕……想你时……该如何啊？”
“那臣妾这些日子就好好陪陪陛下。”
……
江南，许念将一个浑身罩在斗篷里的人送出了许宅的后门，白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担忧的看着。
“没事了，回屋吧。”许念走到她身边，揽住妻子的肩膀柔声说道。
“这宫里来的人……”
“不要声张就是，对了你哥哥到哪了？”
“快了，安安真的……唉。”
“安心交给他吧。”
……
大宁百姓的日子平淡如水的过着，可宫里却开始暗潮涌动起来。
“今日真是巧了，皇后娘娘也来给陛下送吃食啊。”苏仪拎着一个食盒站在养心殿前看着皇后浅笑道。
“既然苏美人已经来了，本宫就不献丑了。”
“皇后娘娘慢走。”
“你——”皇后拦住了身旁要替自己出气的嬷嬷，胸口起伏不定，看着苏仪进门后半晌才缓过来。
“走吧，回宫。”
“娘娘，就这么忍了？”
“放心吧，她蹦跶不了太久的。”皇后回眸看了一眼养心殿的大门，听着里面依稀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咬着牙根离开了。
……
沈瑛回来述职的时候，明王也跟回来凑热闹。
为他们接风洗尘的宫宴上，明王看着坐在宁帝身旁娇笑的苏仪打趣道：“皇兄真是艳福不浅呐，臣弟在封地都时常听闻皇兄的风流韵事。”
“你这小子，注意言辞。”宁帝故作恼怒的皱眉说道，但怀里靠着娇柔的美人，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抑不住。
“是，是臣弟嘴笨。”
“对了，当初苏美人从大梁来时还途径了明王的封地，不知明王可曾见过？”
“见过，远远的见过，只是没看清脸，今日得见，果然非凡。”
宁帝闻言嘴角的笑意总算压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下面席上的明王，搂在苏仪腰间的手也下意识的紧了紧。
“皇上……”美人吃痛娇呼道，抬眸泪光盈盈的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疼极了。
“好了好了，那么长时间不见，好好说说你的事。”
“臣弟啊，妻妾和睦，儿女双全，封地百姓活得畅快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