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憬忝捏着信纸愣了愣，没太理解宁帝的意思。
“还记得苏仪吗？”宁帝捏起一个果子放入口中，漫不经心的看着他，眼中却流露出对往事的怀念来。
“记得，老四的……生母。”谢憬忝想了想小心地答道。
宁帝摇了摇头，手在桌上敲了敲，“朕指的是，她原本的身份。”
身份？
“大梁战败后送来的美人。”刚说完这话，谢憬忝便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苏仪是大梁送来和解的美人，而卫瑶是卫国亡于大宁后前来投诚的公主，她们俩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共同点的。
“可是陆靖安……”谢憬忝皱着眉问道，他对当年的事并没有细究过，而谢憬淮也只是和他透露过对淑妃的不满，但具体的缘由却不太清楚，因此他掌握的消息并不多。
“他俩确实是兄妹，亲兄妹。”宁帝看着他，打量着他的神情变化，“十一年前，苏仪用来下毒的钩吻就是卫瑶给的。”
“什么？”谢憬忝惊讶的抬头看过去，现在他才明白了谢憬淮对淑妃的敌意从何而来，原来他那么早就知道了？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动作？
“东西是卫瑶给的，但毒依旧是苏仪亲手下的，淮儿与她疏远却又丝毫不提报仇之事，朕理解。”宁帝看着恍然大悟的儿子，细致耐心的解释着。
“所以淑妃……是为了复仇，那苏美人……是为了……”谢憬忝喃喃说道，却在话要出口时住了嘴，今日的这俩人是亲兄妹，可当初的苏仪和明王却是真真切切的有私情啊。
“你是个聪明孩子，猜到就猜到了，当初的事与你关系不大，所以你关注不多，可万万没想到，如今他们依旧不死心啊。”宁帝笑着说道，他了解每一个孩子的心性，老大作为太子向来只管政务上的事，别的除非像老四那样直接放到他面前，不然他是不会多问一句的。
而老二……说起来谢憬非倒是最像他的那个，可惜太依赖于母亲，而卫瑶为了补偿谢憬淮，从小便对他溺爱偏颇，导致谢憬非愈发觉得自己不受重视，渐渐地这想法上便偏激了些。
“行了，站在朕这想也没用，好好想想怎么抓住他们的把柄才是，毕竟事不能过三。”
“是，儿臣这就去办。”
“对了，记得去看看婼儿，她这两天一直守在贤妃灵前，唉，本是大喜的日子啊……”
谢憬忝领命退下，转身就去了贤妃宫中。
这一路上倒是让他想明白了不少事。
当初父皇能放过卫瑶，大概一是因为证据不足，二是因为老四无恙，可如今父皇下令严查甚至要想方设法让他们露出马脚，更多的是因为婼儿吧。
他站在门口看着跪在灵前憔悴不堪的谢憬婼，第一次觉得人真狠。
谢憬莞穿着一身素衣陪着旁边，听到殿外有动静便转头看了过来。
谢憬忝对她招了招手，谢憬莞轻轻和谢憬婼说了一声后便起身出来。
“婼儿怎么样？”
谢憬莞摇了摇头，眉眼间满是忧虑，“这些日子都没回去，驸马也一直陪着，只是方才实在撑不住了在偏殿休息。”
“婼儿休息过吗？”
“没有，但她不是不想休息，而是就算躺下也闭不上眼，宁愿在灵前跪着，说是心里还安定些。”
“我知道了，你多宽慰她些，也要多叮嘱她身体为重。”
“大哥，这事查的如何了？我估计，婼儿要撑到凶手伏法的那天才能放下心里的石头。”
“快了，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我会让太子妃进宫来和你换着些。”
“知道了，多谢大哥。”
谢憬忝拍了拍妹妹的肩头，进去上了柱香便离开了。
谢憬婼木然的看着他的动作，却始终不发一言。
“婼儿，喝点水吧，一直在火盆前烤着，嘴会干的。”谢憬莞抬了杯水在她面前，柔声劝着。
谢憬婼扯了扯嘴角，轻声说了句“多谢大姐”，接过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
今年的十月，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些。
谢憬淮将秦艽送回酒坊后便赶到了东宫，正巧赶上谢憬忝回来。
“你这急急忙忙的做什么？”谢憬忝刚与太子妃说完多进宫看看的事，扭头就看见火急火燎的人跑进来。
“那臣妾先去了。”太子妃笑了笑，便行礼告退，将房间留给他们兄弟二人。
“大哥，我想见见……淑妃。”谢憬淮看着他，似是挣扎了一番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谢憬忝看着他有些心疼，以往就算再反感他也还是会念着养育之恩唤一声母妃，如今竟是直接叫淑妃了吗？
“你想和她说什么？”
“我想问问她，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这么多年了偏偏选这两次动手，我想问问她，为什么？”
谢憬忝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其实谢憬淮几乎已经查到了所有事情，所以他的问题并不需要淑妃来回答，想要一个不同于想象中的答案，多半也是因为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惦念和温暖吧。
“走吧，我陪你去。”
“那得委屈大哥站在廊下吹风了。”谢憬淮笑着说道，他要得到的答案必须只能他和淑妃两人在场时推心置腹的聊才有用，若是谢憬忝出现，估计从此以后淑妃那里再也得不到一句真心话了。
兄弟俩往软禁淑妃的宫殿走着，房檐上掠过一道黑影，落在了养心殿内。
“他们去了？”
“是，太子殿下陪着四皇子殿下去问答案了。”
“你觉得，卫瑶会说实话吗？”
“属下……那毕竟也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若是四皇子殿下言语行为上再贴近她一些，想必没什么问题。”
“淮儿都会使计来获得想要的东西了……先盯着，朕一会儿过去。”
黑影重新掠过皇城的檐上，悄然落在关押淑妃的宫殿上方，此时谢憬忝谢憬淮俩兄弟刚刚走到院门口。
“去吧，我在这等你。”
“大哥不去听听吗？或许听完后就能向父皇交差了。”
谢憬忝笑了笑，“现在不去。”
谢憬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再深究，摆了摆手直直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