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沈愈回了住的地方。
是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他没有那么多钱去租环境好的房子，地下室的房租很便宜，他可以省下钱来存着。
租给他地下室的小姑娘又在家门口等着他，递给他两个包子, 笑得很甜：“我妈妈做的包子, 你一定又没吃晚饭。”
沈愈朝小姑娘笑了笑。
“谢谢。”他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接过了包子。
他不想拒绝别人的善意。
小姑娘又笑了起来：“我妈妈说, 你要是觉得不够，可以来敲我家的门。”
沈愈愣了一下, 点了点头。
他不会去敲别人家的门。
没有谁有义务去无私帮助别人, 他们愿意用最便宜的价格把地下室租给自己, 已经是自己能够接受的最大的善意了。
沈愈推开地下室的门, 疲惫感重重地席卷到全身。
他很想就这样倒下，睡下去, 再也不用醒来。
但是不能, 他必须好好活下去, 活的很好, 活的更好。
身上前几天被流浪汉推倒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沈愈买了『药』, 背上也不好擦, 他只能擦一下手臂上够得到的地方。
后背还有些疼。
沈愈咬了咬牙。
幸好是冬天, 衣服穿得多。
没一会儿，『逼』仄的地下室里就弥漫着『药』膏的味道。
他去冲洗了一下手上的『药』，等『药』味散的差不多了, 才躺回床上。
因为地下室照不到光，被子有点『潮』湿，刚睡的第一天，沈愈还在感冒。
可能人就是会在困境里变强大的，他没有吃『药』，就这样熬了几天，感冒居然好了。
沈愈侧躺在床上，床头的小灯亮着。
白天的事情还不断地在脑海里盘旋着。
“你以为你是什么985高材生？我们一个小餐厅还得供着你不成？懂不懂什么叫顾客就是上帝？”
“你要乐意继续干就继续干，不乐意就趁早滚蛋。”
“工资也别想拿到，你那么几天的工资还不够陪人家衣服钱的。”
沈愈攥紧了被子。
总有一天，他会熬出头的。
沈愈有点饿，包子凉了，他咬了两口。
肉包子，味道很好。
只是还没有吞下去，他就听见有老鼠似乎是在哪里爬动着。
沈愈不敢去看，但是嘴里的东西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冲进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包子掉到了地上。
沈愈咬了下下嘴唇让自己保持冷静。
没关系，以后会好的，习惯了就好，只要闭上眼，不去招惹它们，不去管它们，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沈愈重新回到床上，翻看着手机。
“鸿乔企业招聘启事”
指尖停顿了几秒，然后直接滑了过去。
工作丢了，还得继续找，没有学历，能做的只有底层工作。
地下室没有窗户，冬天的晚上好像变得格外的冷。
手机贴在脸颊边光渐渐暗淡下去，沈愈睡得半梦半醒，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年幼的时候，他拿着故事书坐在床边，听躺在病床上的爸爸给自己讲故事。
……
霍锐挂了电话，抬头的时候只看到少年怒气冲冲把身上的制服脱下来一把扔到了领班的脸上。
明明是十二月的寒冬，少年却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绷着表情死死盯着领班。
领班一脸不可信的模样，指着少年怒斥了两句。
然后转身进了门，门毫不留情地在少年面前关上了。
霍锐原本想要上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向来不是什么热心的人，但是脑海里始终盘旋着那天少年唱歌的模样，和他带着劣质麦克风杂音的温柔缱绻的歌声。
他就站在旁边看着。
少年也一直没有发现他，只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大概有点冷，对方瑟缩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天空。
双手渐渐无力地垂到身子两侧，握成了拳头，又松开。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锐轻笑了声，同样也转身离开。
过了十分钟，他又折了回来，重新进了那家餐厅。
他给戚荣发了条消息。
发出去之后，霍锐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超出了自己平时的行事风格范围。
他垂下眉眼，把手机收好了。
这家餐厅是戚荣家某个亲戚开的，没多久，餐厅经理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霍锐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着，马上午休时间就要过去了，他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里，也不想深究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回头重新回到这里。
“监控是坏的？”霍锐掀起眼皮，看了眼四个角落里的监控。
经理摇头：“好的，都是好的，我们为了保证每个员工认真服务顾客，只要营业，监控肯定是开的。”
经理在心里捏了把汗，虽然餐厅是戚家人开的，但是开在霍家公司的附近，说白了点就是关系户，所以对面前这位，也得跟对待老板一样。
之前听说霍家有什么事儿，霍至乔把儿子放出来历练了，他们还打着好奇心理。
霍锐嗯了一声，他神情有点冷淡，也没有正眼看过经理，只是吩咐道：“你们这儿刚开了个员工。”
经理啊了声：“这……这我不清楚……”
霍锐有点不耐烦，“工资是领班开的？”
经理连忙摇头：“哪儿能呢？我们有财务！财务开的工资！”经理正说着，刚刚那领班就过来了，和在男生面前不一样，到了经理面前，领班就立马赔笑。
凑到经理耳边把之前的事情说了。
经理脸『色』微变，连忙摇头：“霍总，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绝对会还员工清白的！如果真的是误会，我们会赔偿那名员工的损失，并且随时欢迎他回来上班。”
霍锐没有应，他看了眼时间，午休马上就过去了，得走了。
霍锐还是从后面绕的路，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个男生的身影了。
霍锐四处看了眼，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压力过大。
周末，为了给霍锐减压，陆疏行他们特意找了个网吧喊霍锐出来开黑。
该转接的事情这段时间转接的也差不多了，霍锐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不管对什么事情上手都很快，他聪明、智商高，对待工作认真又严肃，手段又凌厉，原本觉得他年纪小的都在短短的时间内对他改观。
“老大，你信我，这家网吧新开张，设备一流！都是职业战队的设备！”陆疏行吸了吸鼻子，这几天天气凉，班上一半人都感冒了。
戚荣瞥了他一眼：“能不能闭嘴，上次就用过这个理由了。”
陆疏行很不服气：“靠，我说的真的！”边说，边看了眼霍锐的神情，见还是原来的表情，和戚荣、陈年一默默对视了一眼。
老大的心魔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陆疏行曾经很羡慕霍锐，他聪明，是陆家爸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打游戏也厉害，陆疏行还感叹过自己要是有老大这个大脑就好了。
可是现在，陆疏行觉得如果换成是自己，可能根本没办法像老大这样过下去，他大概率会自暴自弃。
唉，傻人可能有傻福吧，上天是不公平的。
陈年一笑了声：“我证明是真的！我已经来过了！”
三个人男生嬉笑打闹在一起，霍锐放慢了脚步，把空间留给他们。
离开学校之后，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也会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们还是少年，而他是男人。
“老大！！！救我！！！”陆疏行被戚荣和陈年一一人架着一条胳膊，眼看着都快把人举起来了，陆疏行拼了命的纠缠，直接面向着霍锐往后倒退着走。
霍锐扫了三人一眼，也没有出声，任由着他们打闹，就是不出手帮忙。
“老大不会帮你的！你死心吧！”
“接受制裁吧陆狗！”
陆疏行又嗷嗷了两声以示反抗。
网吧很快就到了，新开的网吧确实人流量大。
门口有几个穿着玩偶服的人在发传单，看见他们，其中一个小熊玩偶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大概是穿着玩偶服视线不好，小熊玩偶还被自己绊了一脚，在空中晃『荡』了几下也没能稳住身形。
倒下去的时候，紧紧攥着手里的传单。
“我靠！”陆疏行冒了句脏话，他直接和小熊玩偶倒在了一起，好在小熊玩偶比较软和，他是摔在玩偶身上的，没有摔伤，就是吓了一跳。
小熊玩偶闷哼了一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撞倒了人，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玩偶服实在是太笨重了，他在地上挣扎了两下。
陈年一瞥了眼霍锐，霍锐站在之前的地方，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视线也没有落到他们这边。
他叹了声气。
一旁的戚荣已经然后半蹲了下来，朝着小熊玩偶伸出了手。
小熊玩偶似乎是真的视线不太好，一开始还没注意。
“我拉你起来。”戚荣轻声道。
陆疏行嚷嚷：“怎么不见你拉我？人家小熊玩偶里面可不一定是美女啊！”说着，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也蹲了下来，朝小熊玩偶伸出了手。
小熊玩偶似乎是愣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朝两人一人伸了只手。
“这个体重肯定不是女生！”陆疏行一边bb一边拽着人起来。
戚荣白了一眼：“赶紧进去，别浪费钱了。”
陆疏行提前订的机子，每一分钟都是钱。
陆疏行哦了两声，看了眼还在不断鞠躬地小熊玩偶，走到网吧门口又冲回去从小熊玩偶手里抢了几张传单。
“开业大酬宾，冲1000送100，网吧lol比赛即日开启……妈的我之前充钱的时候怎么不和我说有这个活动？”
霍锐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
刚刚还在盯着他们看的小熊玩偶已经拿着传单去别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