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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看书 > 其他类型 > (综)永不长眠 > 70(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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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凉薄,满园萧索。

    苏梦枕神色平静的坐着,缓缓的冲方应看点了点头:“小侯爷。”

    方应看眼里的诸般神色在苏梦枕抬头的一瞬间就已经消弭无踪,只留一片光风霁月率真无暇。

    “苏兄。”

    方应看快走了几步,坐在苏梦枕的身侧,一张漂亮好看的面容宛如不知人事的无邪处子。

    可惜,方应看本不是处子,处子也未必真无邪。

    “苏兄,你的腿,可还好?。”

    这位眉眼弯弯的神通侯方小侯爷上来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语气自然至极,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忧心,就像丝毫没有意识到从自己口中出去的话,放在哪一个刚刚断了腿的人身上来听都是挖心摧骨的揭人痛处,鬼胎暗怀的心思叵测。

    苏梦枕却连眼睫都没动上一动,他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不过是一只无血肉的枯木枝,不牢侯爷费心。”

    苏梦枕说罢,用眼角睨了一眼在一旁神色冷峻的白愁飞,“老二。”

    白愁飞盯了他一眼,眼眸深了深,径自走到桌前坐了。

    这三个人本就都是做人为人杰,做鬼亦为鬼雄的人物,谁也不比谁谦恭了去。

    如今这一坐,便是彻头彻尾的春秋鼎盛三分的味道!

    “小侯爷此来,不知何意?”

    春风乍起,苏梦枕伸手握住纹云白玉壶,他本就因久病而肌肤苍白,如今一双手虽然指骨修长却更是劲瘦丝毫无血色,比得那白玉壶都稍显逊色。

    淡青色的酒液缓缓倾泻而出,流入玉杯,波光盈盈,映入苏梦枕的眼,连一丝涟漪都掀不出。

    依旧是八分满。

    “到也无甚,只不过想念苏兄久矣,听闻苏兄使人步入象牙塔,特地来见上一见。”方应看笑意盈盈的抬手去拿杯子。

    可惜方应看没能喝上这杯酒。

    白愁飞的眉峰动了动,一双漂亮的眼里,逼出傲人的寒光,袍袖一动,手指已然先搭上了白玉杯。

    只比方应看快了一线。

    却已经足够。

    对上苏梦枕冷郁孤寒的眉眼,对上方应看似乎率真疑惑的眼神,白愁飞神色自若的将玉杯坦坦荡荡的放在自己的面前。

    “这酒气息清绝,饮之想必甚佳。”

    这一个动作实在是不该,也实在是不敬。

    不仅是不敬方应看也是不敬苏梦枕。

    可是白愁飞还是做了。

    苏长青的酒白游今接得,苏梦枕的酒白愁飞何尝接不得!

    白愁飞用指肚轻轻的抚摸白玉杯身,在苏梦枕曾握的地方顿住,柳眉一挑,薄如刀,刀刀刻骨,话音刚落。一杯酒已然入口。

    他白衣倨傲,抬头饮酒的瞬间,竟是有了几分豪爽英雄客的气韵。

    方应看慢慢的收回手,苏梦枕依旧一副天塌不惊的摸样,却不再替方应看斟上第二杯。

    方应看望了望苏梦枕的表情,然后竟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伸手替自己倒上一杯酒,玩味的笑笑:“不知怎的,今日我倒是想起昔日曹孟德青梅煮酒论尽天下英雄情景。”

    “可惜这酒不是青梅酿就,要不然,我与苏兄,白兄倒是也可以论一论这天下的英雄。”

    苏梦枕眼波一动,“何尝不可?”

    “若真想论这天下英雄,又何须特意青梅煮酒?”

    白愁飞冷冷道。

    方应看抚了抚耳后的一缕发鬓,漂亮的眉眼弯的更深。

    “也好,这第一杯酒既然是白兄先饮,不如白兄来先说。”

    白愁飞冷冷一笑。

    “可。”

    “英雄?”白愁飞的眼里桀骜孤高:“这天下自称英雄之人的如过江之鲤不知繁几,但谁又当真当得起英雄的名目?“

    “拥有藐视一切之能力,傲视群雄之气势,凡人只可敬畏,不敢琢磨。”

    “敢为人所不敢为,当人之不敢当,如那天上的龙,地上的帝王,一言出,天下震动,挽狂澜,扶大厦,无事敢不做,无人敢轻憾!”

    “天命不可决,凡俗不可轻,时光抹不平,岁月带不走,这才是英雄!”

    “可惜纵观古今,也无一人可为如此英雄。”

    白愁飞一席话激昂难掩傲慢,犀利不带鄙夷,却是十成十的否定了天下间所有的豪杰英雄。

    “这话有些偏颇。”

    苏梦枕的浅饮了一口竹叶青,他如今已饮不得烈酒。

    他眼如幽壑,不叫旁人看出一丝一点的情思,道:“你所说的英雄算不得英雄二字,不过是与那演绎之中的曹操一样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枭雄。”

    “个人荣辱权力的极致追求,当不起英雄二字!”

    “若是真英雄,虽未必有范仲淹先生那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忧国心肠,也必定要敢能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在百姓黎民人生潦倒丧失希望时敢于振臂一呼。”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真正的英雄,天下苍生放在心里,手无寸铁,一只细笔在手,也是王道之笔,一笔出,天下敬畏。”

    “心中有情,才是英雄,心中无情,不过为枭雄。”

    苏梦枕神色淡淡,一番话说完,连眉梢眼角也没有移上一寸。

    白愁飞的眼死死的盯在他的脸上,眼里不知为何存了一分暴烈,他寒寒一笑:“大哥倒是和那颗小石头心思相通。”

    苏梦枕抬眸看着白愁飞。

    “何解?”

    “当日金风细雨楼势成之时,我曾经和王小石说过这个话题。”

    “你可知他当时如何说?”

    苏梦枕转了转手里的白玉酒杯:“可是说人人皆可成为英雄?”

    “不。”白愁飞眯了眯眼,掩去眸中些许阴冷,“正相反,他说人人不可皆为英雄,这世上真英雄廖几,大多数人都应识英雄重英雄,豪杰为英雄卖命,好汉为豪杰卖命,只有这样,这太下才能太平。”

    苏梦枕沉默半晌,忽而一叹,随即又一笑。

    他不常笑,一笑间却是春风融冰河,细水流大地,说不出的温暖明亮。

    “到不愧他这个王小石的名字。”

    “王小石自然是王小石”白愁飞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眼神跟钩子一样,又寒又利。

    “白愁飞也只是白愁飞。”

    苏梦枕的眼眸平淡的落在白愁飞的脸上。

    “我知道。”

    “他是我的兄弟。你也是。”

    苏梦枕的一双幽沉沉的眼里慢慢的流露出一丝情感,既欣慰又满足。

    活像是看着自家已经长成能够独挡一面的幼弟。

    白愁飞的心里却无法避免的再次燃起暴虐阴寒的情绪,他嘴角挑了挑,笑得分外漂亮,任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脑中所思。

    方应看自打白愁飞开口,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率真无邪的笑容扬在唇上。一双眼似乎漫不经心的在苏梦枕和白愁飞的脸上梭巡。

    可惜这两人无论眼神话语动作,都如世上最心灵手巧的能工巧匠砌就的墙壁,刀砍不尽,水泼不入,一点子破绽瑕疵也无。

    到真像是两个不过是一时意见不合的兄弟。

    到底是连着筋骨血脉,谁也无法介入。

    方应看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番话,好是好,但是到底偏离了原来你的题目,今日是论谁是英雄,而不是何为英雄。”

    白愁飞看向方小侯爷宛如处子一样美好的面容,道:“不知方小侯爷有何见解?”

    “要我说,”方应看迎着白愁飞的目光,从容道:“这天下的英雄只有五个,诸葛正我算一个,蔡京算一个,戚少商算一个。”

    “还有两个呢?”

    方应看的眉目轻扬。

    “还有两个,一个是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苏楼主,另一个就是神通侯方应看方小侯爷。”

    漂亮面孔的年轻人吐字清晰,神色虽然天真,却自有一股子傲然天成的尊贵骄傲之气。

    苏梦枕的眼在方应看的脸上转了一圈。

    方应看回视。

    苏梦枕看了一会,屈指弹了弹酒杯,道:“英雄之说,到底是各家之言,也不必再说。”

    白愁飞漠然,方应看微笑。

    这个话题,也便被搁下。

    “我近日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方应看道:“本来不想说,怕扰了苏兄心情。”

    苏梦枕淡淡道:“但是终归会说。”

    “的确。”

    方应看轻声回答。

    “那还犹豫什么?”“没什么好犹豫的。”

    方应看的脸上的笑容收了一些,他张开唇,只说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却让苏梦枕的脸色变了。

    他说的是。

    “金兵犯境。”

    “什么时候的的事?”苏梦枕的眼里冒出一股子神光,灼灼的寒火顷刻间燃起,几乎能够灼尽人心。

    “一日前。”

    方应看答道。

    “战况如何?”

    “不知。”

    “领兵者是何人?”“不知。”

    “来犯者多少人。”

    “不知。”

    方小侯爷一问三不知,苏梦枕眼里的神光又变了变。

    “知道什么?”

    “只知道我方必然不敌。”

    必然不敌。

    说出来不过四个字,却是实打实的催人心肝折人脊梁的耻辱。

    大宋积弱,皇帝昏庸,这般事实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苏梦枕和白愁飞一时沉默。

    方应看一双弯弯眉眼直直的盯着苏梦枕。

    “苏兄,如何选择?”“小侯爷可有意见?”苏梦枕回问道。

    “你如何,我如何。”

    方小侯爷笑得的天真好看,“你我早已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无关金风细雨楼,或者有桥集团。”

    苏梦枕沉默。

    “多谢!”

    方应看起身道:“今日之事既然已经了,我先行回府,苏兄保重。”

    苏梦枕冲他点了点头。

    方小侯爷转身迈步,不消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白愁飞伸手取过玉壶,斟上一杯酒,凉凉道:“你信他?”苏梦枕神色淡淡的看着小侯爷去的方向。

    “当然不信。”

    “如今朝堂之上不用探也知,必定主和之风甚浓,诸葛正我若是想要扳回一局,必定会来金风细雨楼,他不过是提前来探上一探,顺便卖个人情。”

    “又或者……“

    苏梦枕眼眸浓如深潭,千山万岭也填不满。

    “想要利用我和诸葛正我,真真正正的掌握有桥集团。”

    白愁飞挑眉:“那么,金风细雨楼会如何选择?”

    “自然是答应诸葛正我,”苏梦枕握了握酒杯,“无论方应看在想什么,我的目标从来没有改变。”

    “这片土地,没有一寸,可以丧失!”

    这个苍白到极致的男人,眼里的火光越燃越盛,手里虽然握着的是酒杯,却让觉得,顷刻间,红袖刀就要出鞘。

    平了这天地人间,荡了这乾坤朗朗!

    无人能及的锋利狂傲。

    白愁飞的刹那间只觉得银河倾落,九曲入地,惊雷阵阵,怒涛浩浩,他甚至都能听到身体的业火噼里啪啦的燃烧胸腔的声音。

    他豁的起身,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不是时候。

    白愁飞在心里一字一顿的说道。

    血液倒流一样的痛楚。

    ******

    方应看出了金风细雨楼,遥遥望了一眼白塔,然后背着手,向他的轿子走去。

    轿子外,站着八个带刀侍卫,这八个人漠然立着,眼里没有一丝一毫人的生气,像是木偶陶俑一样。

    方应看背着手,迈着甚至有些轻快地步伐,走过去。

    “五虎断魂刀”彭门彭天霸的衣钵传人彭尖,还有“惊魂刀”的第七代掌门人习炼天,以及“相见宝刀”的继承人孟空空都等在轿子前。

    “侯爷。”

    彭尖上前一步。

    “那个人的腿可是真的断了?”方应看闻言要迈上轿子的脚步停了,他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彭尖。

    方小侯爷生了一张漂亮的面容,他笑着的时候,宛如不知人事的处子,无论是谁都应该会放下戒心,但是彭尖却觉得被一条世界上最毒的蛇王死死的盯着,他木着一张脸,汗珠从额上骨溜溜的滚下来,渗进衣服,他却不敢擦上哪怕一下。

    方小侯爷盯了他一会,然后慢慢的抬起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柔柔的点上他的咽喉。

    彭尖仰起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彭尖,你知错?”方小侯爷笑道。

    “属下知错。”

    彭尖颤声说道。“不,”方应看眯了眯眼,“你不知错,活人是不会知错的。”

    话音刚落,彭尖的眼里就流露一种恐怖的神光。可惜这是最后的神光。

    方应看指点向前微微一动,彭尖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再也不醒来。

    所有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五虎断魂刀”向不外传,刀法以厉辣著称,刀法中有六十四路是专攻人下盘,所以五虎彭门的子弟,就算被打倒于地,都一样不可轻视。

    “五虎彭门”就像“蜀中唐门”和“江南霹雳堂”“刀柄会”“青帝门”与“飞鱼山庄”一样,门户森严,权倾一方,有人说,当上这几个门派的主持人,要比当皇帝还过瘾,但五虎彭门上一代掌门人彭尖,刀法在廿五岁前已名满天下,但三十五岁后竟毅然离开彭门,替人当贴身侍卫。

    而如今,却是被方应看因为一句话,杀死。

    方小侯爷懒懒的眯眼,迈上轿子,不在看地上的人一眼。

    “去相思楼。”“是。”

    这顶轿子慢慢悠悠的的下了天泉山。

    ****

    相思楼。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这是开封府有名的青楼。常有各色演出。

    方小侯爷刚至门前,便有小童迎了上来笑道:“爷需要什么?”

    方应看道,“下去吧,我知道座位在哪。”说着,随手在小童手里放了锭银子。

    “谢谢爷”那小童接了银子,便下去了,也不纠缠。

    方应看一进相思楼阁,众人便望了过来,一时间惊艳者有,赞叹者有,嫉妒者也有,方小侯爷都不在意,他们迎着众人各式眼光走向了二楼。

    一楼若是谁都可以坐,二楼却就不同了,是常年给一些贵客备的,专门的小室。

    方应看一进去,楼下议论一片 ,纷纷猜测是谁家公子。

    “他是方巨侠的义子方应看。”

    似乎不欲他们这麽争论下去扰了清净,靠窗的一位独坐的一位青年开口道。

    “方应看?”

    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一变。

    神通侯方应看谁人不知?

    当年先帝为结好于其义父方巨侠,本想册封方巨侠为「神通侯」,但方巨侠不愿为虚衔,又不愿与朝廷反目,迟迟未有回应。

    最后方巨侠为了与朝廷反目,亦不必为朝廷册封所累,让方应看进京代父受封。是以方应看年纪轻轻便入京受封为神通侯,初入京师便与四大名捕中的铁手齐名,并列为宫廷高手中的后起之秀。

    如此,‘血河红袖不应挽留’中的血河神剑方应看,名扬天下。

    *****

    方应看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也不寻人服侍,只安安静静的坐着。

    他在等人。

    方应看看起来一副天真无邪的天使面容,但身体里装着的却是毒蛇的心,豺狼的骨血。

    这样的人一般很有耐心。

    方应看确实很有耐心。

    所以他等了半个小时,依旧不骄不躁,不恼不恨。

    琴声响起的时候,他甚至有心情往外去看一眼。

    看了这一眼,他不得不看第二眼。

    外面正表演,架了个台子,大红的绸缎铺底,红纱低垂,曼妙如女子细腰温柔如情人的唇瓣。

    红纱后慢慢的走出一个女子。

    黑衣赤足,手执长剑,这个女子目光似乎燃着火,她看着台下众人,那目光绝不像一个舞者看向她的观众,却像公主俯视仆人,将军俯视敌虏,无端端的傲然冷冽。

    是当真的狂傲到骨子里。

    鼓声骤起,若金乌坠地,若雷鸣九霄。

    这个女子飞速的舞蹈起来。

    她的舞极快,极烈。

    她的神色却极寒,极冷。

    方应看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意味,甜蜜的像是口含砂糖,颤抖的像是寒冰袭体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的补偿,球抚摸,累死了!

    ps:昨天复制的时候少复制了一段,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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