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片荒而黄的空地，起风了，风卷起尘沙，越九曜手握着重剑，一个人走在这偌大空旷的大道上。
速度不急不缓，却显然刻意不用轻功，从出城以来，身边的草木一直在变幻，他没有回头，一次也不曾去看身后繁华的皇城，他独自离开，一个人的离别，这滋味并不好受。
“阿九。”
黑色的鞋尖刚踩到一株向阳而生的野草，越九曜的身子就顿住了，缓缓回过头去。
在尘沙里，姬江觅骑着马奔来，红衣灼灼。
越九曜突然觉得那费了好久心思做成的玉簪什么也不算了，她比白玉好看。
好看到以后的几年，越九曜时常想起这一幕，想起她。
她不是个张扬的人，少穿红衣，这回骑着马奔来时，倒是多了几分英气凌厉。衣裳灼灼，却不如她，一点子烫到了他的心。
“殿下，您怎么来了？”
马蹄停住，稍微踩入地面，带起尘埃。姬江觅翻身下马，迫近越九曜，语气咄咄：“你去哪儿？”
“卑职……”
姬江觅挑起了他的下巴，不让他低着头，并且迫使他与她对视。
“你是本宫的暗卫，想去哪儿？”
越九曜低顺着眼，明明恨不得多狡辩几句，却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也不想说。
姬江觅的食指挑着越九曜的下巴，指腹触及他细嫩又白皙的皮肤，突然觉得唇干，她望进他的眸中，早已经看不真切当初的阴鸷，倒是有了无措。
还真是很乖的一个人。
不过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嗯？”
越九曜也不敢动，由着下巴在她手指上，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小声说道：“有事情。”
姬江觅放开他的下巴，轻轻弹了一下越九曜的额头。
他下意识稍微躲了一下，惊讶地看过来，又把脑袋低了低，凑过去，仿若邀请她弹额头。
姬江觅：“不辞而别，是大罪。”
“若卑职回来，任凭殿下处置。”
“那要是你不回来？”
沉默。
也许是风沙迷了眼，越九曜觉得眼中干涩，他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去揉。
“你别走，本宫帮你复仇。”
“不，殿下，这件事情要卑职自己完成。”
许久，姬江觅转过身，“你走罢，这马送你。”
越九曜知晓那是她从前最喜欢的一匹血汗宝马，这马从西域送来，连董将军都没有。他没有去看马，紧紧盯着姬江觅的后背，“可是您怎么办？”
“城里有马车接本宫。”
犹豫稍许，担心她没了耐性，越九曜才谨慎又斟酌着语气说：“卑职能否先送你回去？”
“好。”
依旧是血汗宝马的马背，不过这一次是两个人，幸好马鞍坐得下。姬江觅伸手圈住越九曜的腰，明显感觉到他身体颤了颤，姬江觅似故意般，贴得更紧了。
越九曜稳下呼吸，却稳不住心跳，驾驭着这匹性情暴躁的黑马，只顾往城门口的方向赶，不敢松懈身体，不敢多动弹一下。
姬江觅看了越九曜的侧脸许久，嘴角悄悄弯起一抹温情的笑。
她如今越看这男人越觉得他的模样好看，仿佛是按着她的喜好长的，处处得她心，肌肤也是，姬江觅捻了捻食指，那羊脂般的触感似乎犹在，寸寸得她心，就连性情，也是乖巧得体，符合她的喜好。
心跳砰砰砰撞击着胸腔，如何都控制不了，越九曜皱了眉，脸色也一并绷紧，有些苦恼，很是担心身后之人听得到，最后他似乎泄气一般，急急地鞭策着马，想使其快些跑。
因为病体而修身养性十几年，直到家族败落才离开深山的越九曜感到无措。
小心翼翼活了这么些年，从未这样大胆过，竟敢擅自喜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