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张纸一张一合，我的心也被人上上下下地揪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大家张康健牺牲的事情，不知道要怎说才能把对大家的伤害降到最小。
这时候，李宇也从医院赶了回来。
大家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到了李宇的身上，“李队，你回来了。”
李宇点了点头，“大家怎么都围在这里？”
眼看着好不容易转移出去的话题又被李宇再刺拉了回来，我连忙说道，“李宇，晓峰他们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都醒过来了，他们的家属正在医院照顾他们。我给他们每个人放了三天假，让他们休息一阵子，调整好了状态再回来。”
李宇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回来了，太好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陆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如果小罗和韦宁.......”
说到一半，小陆吸了吸鼻子，就没有往下说了。
我把李宇拉到一旁，掏出那张皱得不成样子的死亡证明放在李宇的手上，“你来跟大家说张康健的事情吧，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宇的身子僵住了，他机械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张死亡证明，“大家都还不知道吗？”
“嗯，我实在是开不了口。”
李宇盯着那张薄薄的小半截纸张，沉默了很久，最后留下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好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转过身，“大家安静一下，我有个消息要通知大家。”
刚返回工位不久的大家纷纷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扭过头满脸期待地看着李宇。
“我很抱歉地告诉大家，张康健同志在本次行动中，不幸牺牲了。”
李宇的声音很沙哑，好像从远处飘来的一阵沙尘暴。
大家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模糊了眼睛，很多人控住不住开始用力揉着通红的眼睛。他们闭上眼睛，试图将沙尘暴阻挡住，但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掉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同事陆陆续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摘下头上的帽子。
随着李宇的一声‘敬礼’，每个人都举起了手，朝着大门的方向敬礼。
此时此刻的张康健就站在大门的方向，他挺直了身子，双腿并拢，缓缓举起手，郑重地回了大家一个敬礼。
礼毕，一阵清风吹来，那是张康健从湖边带来的花香。
我联系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慢慢把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件事，就好像一块巨石，汇聚在一起，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努力告诉自己，生死是常事。我一直以为，从我决定做一行开始，就做好了和同事家人告别的准备。
可是直到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在我的身边的时候，我才知道。有很多事情，不会因为你做好了准备，就不会悲伤不会难过。
人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但是永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我把一杯咖啡一饮而尽，趁着午休的时间，我决定到走廊上散散心。
张康健立刻跟了出来，相对我们一脸的沉重，他反而显得很轻松。
“天明哥，你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好差。”
我看着张康健那张熟悉的脸和走廊里的一草一木融为一体，心里更加难受了。
“康健，你有没有什么愿望？你告诉我好不好？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满足你。”
张康健笑了，“如果说是我个人愿望的话，那我还真没什么愿望。天明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这个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无欲无求的，我对金钱啊什么的，都不太看重。
对于死亡，我也没有任何的惧怕。对于我来说，生和死都是一样的，只是状态不同罢了。”
张康健告诉我，从他做警察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立好了遗嘱。每隔一个月，他就会根据实际情况更新自己的遗嘱。有什么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情，他早就在遗嘱上面说得一清二楚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康健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的无欲无求，不只是精神上的，就连身体上都是。食物好不好吃，我不在乎。只要能填饱肚子，让我能正常维持身体的运作，就足够了。
而且，我长那么大，按理来说，现在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但是我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孩子。
不是我眼光高，也不是我没有遇到对的人。怎么说呢，我就是一个性冷淡。
这件事，我一直觉得难以启齿。但是现在看来，其实也没什么。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匆匆地来，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留念，所以也就匆匆地走了。”
张康健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他就好像是在讲述着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全程面带微笑。
看到张康健这么看得开，我的心里也好收了很多。
如果张康健真的是这么认为的话，对他而言，死亡确实算不上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但是，不一会儿，我却开始有些怀疑张康健话里的真实性。
如果他真的看得这么开的话，那为什么他没有直接投胎呢？所有化成鬼魂的人，都是因为心底有没有完成的愿望。
张康健也不例外。
“你刚才说的是个人没有什么愿望，那你是不是在其他方面还有没有实现的愿望？”
“也不算是愿望吧，只是有些话，我必须要当面告诉你。不然，我始终担心这会成为一个冤案，我也没办法安心去投胎。”
我没有猜错，张康健的心里确实还有没有解决的事情。
“冤案？什么冤案？”
张康健认真地看着我，“你们都误会他了。从我看到那一幕开始，我就知道，如果我不出现的话，这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冤案。现在看来，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我有些不明所以，追问道，“这个他是谁？你都看到什么了？”
“你们都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