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就认识他们了。”
六年前，陆鸿和刘国、刘国就读于翻身镇中学，那时候大家不过十三四岁。
在他们上初二那年，许梨花考上了翻身镇中学。
准确一点来说，也不算是考上。翻身坡的小学生毕业以后，无一例外都会到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翻身镇中学念书。
大部分人第一次离开家开启住校生活的时候，都会感到无助和孤独，需要用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独立生活的日子。但许梨花不一样，她早就受够了整天使唤打骂她的父母，升入初中以后，她过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轻松。
周末放假的时候，学校是允许留宿学校的，许梨花每次都会留下来。
为了方便管理，校方规定只有在周五下午放学和周日的时候，留校的同学才能出入校门。周六一整天，是封闭式管理。
这对许梨花而言，没有太大的影响。她很少会出校门，不是她不喜欢，而是没钱。
没钱，逛街去商场，就只能看商家的脸色。
许梨花不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周六那天她来大姨妈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大姨妈，也是宿舍里第一个来大姨妈的女孩子，她翻遍宿舍也找不到一片卫生巾。
学校是设立有一家小卖部的，老板嫌周末人少，很少开门。
但是那天许梨花也算幸运，老板的车钥匙落在小卖部了，所以他回了趟学校。
用了自己两天的饭钱买了一包卫生巾以后，许梨花紧了紧自己绑在腰上的校服外套。
经血已经渗透出来了，围校服是为了挡住屁股后面的血渍。
她匆忙往公共厕所赶去，想要尽快处理好这件让她难堪的事情。
正在她连走带跑快进到厕所里的时候，一个篮球不偏不倚砸到了她的后脑勺。
瞬间眼冒金星，脑袋沉得几乎要抬不起头。
她硬撑着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还是摔了一跤，黑色袋子滚落到了罪魁祸首的脚下。
刘家捡起篮球，看了眼许梨花，突然指着她的屁股哈哈大笑起来。
许梨花刚才摔倒的时候，系在腰上的校服外套掀了起来，拳头大的血渍就好像一个腐烂的西红柿，她急得快哭了。
这对一个刚来月经的农村小女孩而言，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你们快来看啊，这个女的那个了！”
初中淘气的男孩子，经常会在女孩来月经发生侧漏的时候张牙舞爪地大肆宣扬。他们总觉得，第一个发现女孩来大姨妈的人，是英雄，是伟大的发现者，是历史上最值得歌颂的人。
他们渺小的世界观，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低级当成趣味侃侃而谈，欺负弱者风狂叫嚣，早就成了他们鲜血里的蛆虫，腐蚀了他们的人格。
正在球场边上的陆鸿和刘国听到刘家的喊声立刻就凑了上来，刘国发现了地上的黑色塑料袋。
“这是什么？”他有一脸坏笑。
结合许梨花屁股上的血渍，并不难猜到黑色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
刘国之所以那么大惊小怪，完全是装出来的，这样能让许梨花更加难堪。
女孩子越难为情，他们就越快乐。
许梨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脚踝是青色的，那是刚才她摔倒的时候磕到厕所台阶的淤青。
“还给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站在了刘国的正对面。
刘国比许梨花高不了多少，他踮起脚尖高高举起那袋卫生巾，“啊，是包那个用的东西！”
他加大了调侃的声音，眼底满是戏虐。
“你还给我！”
许梨花跳起起来够到了那个黑色袋子，刘国立刻把塑料袋撕开，露出里面的包装，护舒宝三个大字赫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三个男人前俯后仰笑作一团，许梨花憋红了脸，把卫生巾藏到了衣服外套底下。
她不想和这些男孩子闹，腹部时不时传来的阵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换好卫生巾，回宿舍洗脏掉的裤子，然后睡一觉——这是许梨花当下的计划。
平时在家她没少被爸妈打骂，她早就习惯了这种不公平的对待。所以，不管三个男孩怎么嘲笑侮辱她，她都能镇定自若。
唯一让她难堪的是，屁股上的那块血渍。
“是不是来这个就会想男人了？还是说想男人了才会来那个？”
陆鸿突然凑到许梨花的面前，一把躲过她手里的卫生巾，像传球一样扔给了刘国。刘国稳稳接住，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们，你们想不想看这玩意长什么样？”
许梨花急了，这包卫生巾花了她两天的伙食费，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糟蹋。
“还给我。”
虚弱的声音瞬间就被男孩子们的嬉笑声盖住了，没有人理会她。
刘国把卫生巾外包装拆开，打开其中一片，贴在篮球板上，学着电视里卫生巾的宣传语喊了一句。
刘家把篮球在泥地里滚了滚，抛出，篮球准确无误地砸在那片雪白的卫生巾上。卫生巾的粘性很好，稳稳地挂在篮球板上。
“要不我们比一比，看谁投得更准确。”
刘华来了兴趣，提议道。
“好啊，把剩下的都贴到板子上，砸中最少的人今晚请客。”
“你们还给我！”许梨花气坏了，也顾不上肚子的疼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刘国的面前。
“还给我，不然我告诉老师。”许梨花又重复了一遍。
刘国一愣，随后下意识地审讯了一遍几乎空无一人的校园，运球的声音砸在地板上，有了底气。
“我就不还给你，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告诉老师啊，谁怕谁啊。”
肚子上的疼痛愈演愈烈，许梨花咬着牙，嘴唇白得吓人，“你还给我我就不告诉老师，还给我好不好？”
声音带着乞求。
陆鸿有些动摇，他站在篮球框下，盯着那片引满了泥泞的卫生巾，“刘国，要不还是还给她吧。这一片也够我们打了。”
刘国瞪了陆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