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见也见不到了。何香说，她准备要带儿子离开这座城市，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听到小罗这么说，门生终于不再镇定，他攥紧了拳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们要去哪？”
“你想知道吗？”小罗就这么看着门生，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骄傲的门生始终抿着唇，没有说话。
“看来你不想知道，那我也没必要告诉你了。”
小罗拉过一把椅子，淡定地打开小本子，开始做笔录。
门生的身体向前倾，脚却开始往后缩，没有了一开始的镇定自若，有时候回答问题的时候甚至会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因为门生的不配合，审讯在十几分钟后就匆忙结束了。
其他同事一早就走了，我和小罗留在审讯室做后面的收尾工作。
当我们也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门生叫住了我们，“那个。”
我放下抬起的右脚，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有事吗？”
“我想问一下，我老婆和儿子会搬去哪座城市？”
“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作为交换，你得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绿天使的老巢在哪？是谁和你对接的，绿天使是哪里来的？包倩倩到底有没有参与绿天使的案子？”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门生再次沉默了，此时看守所的林斤世刚好要过来接人。
看到我们在说话，他有些尴尬，“刚才李队说人已经审完了，让我把他接回去。”
“嗯，差不多了。”
门生低头看着自己一尘不染的皮鞋，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走吧。”
林斤世用眼神征询我们的意见，我看向小罗，小罗点了点头。
“可以了，带回去吧，辛苦了。”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小罗才再次开口和我说话，语气中带着感慨，“我以为门生根本就不在乎家人的人。”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出轨，涉毒，并且对妻子孩子不管不顾，和妻子分居，儿子发烧他还在外面和包倩倩鬼混。”
不用猜我也知道，后面的事情一定是何香在刚才的谈话中告诉小罗的。
回想起门生那张理性到几乎冷酷的脸，确实看不到太多对家庭的责任。
“不过，我刚才告诉他何香要带着孩子去别的城市的时候，他好像还挺难过的。”
小罗叹了一口气，摊开手，上面是一颗钻戒。
钻戒上面的钻石不小，看上去至少有两克拉。审讯室的灯光算不上亮，但是依旧掩藏不住钻石流光溢彩的美。
钻戒的款式并不常见，钻石周边镶嵌了三圈碎钻，在碎钻的衬托下，主钻显得更大了。
凑近一看我才发现，在主钻的下方，还藏着一颗祖母绿宝石。初看的时候，会显得有些突兀，但看久了以后又别有一番风味。
“这枚戒指是定制的，是门生亲自设计的。钻石底下的这枚绿宝石，是门生的传家宝。”
何香临走之前，取下了这枚戒指，摆脱小罗帮忙把这颗戒指还给门生。
“他说他要把这枚戒指送给他最爱的女人，我想，我早就该把这枚戒指还给他了，我已经不是他最爱的那个人了吧。从我发现他出轨以后，我不止一次地想要把戒指还给他。可是我始终狠不下心来，我在想他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又或者只是和那个女人玩玩而已。”
“我今天才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我和他在一起了那么多年，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初我选择他，就是因为他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我爱的是他身上那股善良乐于助人的劲，我完全想象不到他居然会和绿天使有关系。”
“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
“出轨我可以原谅，但是涉毒这件事，我接受不了。”
小罗把刚才在会客厅里何香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了我，回想起何香那张带泪的脸，我第一次有些佩服这个女人。
起初，在得知她轻易原谅了门生出轨的事情以后，我还忍不住在心里唏嘘，觉得她和那些感性并且失去自我的女人一样。家庭和生活让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
哪怕她比很多女孩子长得都要漂亮，但是她也没有反抗的勇气。
没想到，当得知门生触及法律的底线以后，她居然能当机立断，立刻就放弃了破败的家庭，重新开始。
“天明哥，现在这颗戒指怎么处理？”
由于钻石天然的硬度，是不允许犯罪嫌疑人佩戴或者私藏钻戒的，不然可能会导致犯人自杀或者是攻击他人。
小罗知道这个道理，也当面拒绝了何香，但她临走的时候，还是偷偷把这颗戒指藏到了一次性纸杯里。
“你先保存起来吧，找个时间还给她。”
“应该来不及了，这会她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她去哪个城市。”
“我也不知道。她说到机场买最早的票，航班飞向哪个城市，她就去哪里定居。”
不知为何，听到小罗这个回答，我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或许这对何香来说，也是新的开始吧。
直到走到走廊的尽头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来，“那要是刚才门生同意了你的交换条件，坦白了犯罪经过，你怎么回答城市的问题？”
小罗一愣，然后笑了，“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门生会因为何香的事情选择和我们坦白。我以为，他早就放弃家庭了。你知道的，加入绿天使的人，这里多少都有点问题。”
小罗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走廊尽头的电梯缓缓合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关了起来。
这两天，为了绿天使的案子，几乎每个同事都没有睡好一个安稳觉。
每个人都在熬夜加班，寻找案子的突破口，李宇是最辛苦的那一个。下午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眼袋就好像两个拖油瓶，快要拖到地上去了。
最底下那个放着黑色环保袋的抽屉，也有阵子没有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