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着把她的砍碎，冲到下水道里。”
孟家在提起自己分尸的经过，语气轻飘飘的，看不到半分的恐惧和后悔，就好像是在谈剁排骨做晚餐一样自然。
“那你为什么后来没有这么做？”
“电锯的功率太大了，跳闸短路了。我后来想直接用刀砍的，声音太大了，刚砍第一刀，楼下的老奶奶就被吵醒了。所以，我就放弃了。”
孟家表示，他之所以会用保鲜膜把胡媚包起来，是担心尸体腐烂了被虫子吃，所以才用了这种办法。
“我妈辛苦一辈子了，我可不想让她死了以后还被老鼠和蟑螂咬，这样才残忍了。”
我停下笔，看向孟家，“那你不觉得杀死胡媚，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吗？”
孟家狐疑，“残忍吗？我妈活着一点快乐也没有，我杀了她反而是给她解脱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想死的前提是失去了你。可现在你还好好的，胡媚已经救不回来了。”
孟家却不以为意，“我迟早会死的，她只是先去那边等我而已。”
小罗有些听不进去了，“你为什么没有自杀？你的计划不是杀了胡媚，然后自杀吗？”
“是的，但是我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所以我就没自杀。你们看到我在家里装的那个摄像头了吧？我每天都会监视着我妈，只要警察一上门，我就来自首，这是我和自己的约定。”
那个摄像头果然是孟家装的。
“什么事情没有解决？”
我在纸上刷刷写下一行字，问孟家。
孟家咬着唇，眼泪掉了下来，“我爸住院的时候，亲戚一分钱都没有出。如果当时他们愿意借钱给我爸，他就能看到我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了。是他们害死了我爸，我绝对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孟家记恨自己的亲戚，杀掉胡媚以后，他开始用胡媚的手机冒充胡媚给亲戚发消息，谎称儿子要出国留学，需要借钱。
亲戚们没有多想，陆陆续续给胡媚的银行卡账号汇钱过来，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有一百四十五万元。
“这也是我自首最主要的原因，我太自以为是了。”
孟家的脸色变了，十指插到乱七八糟的头发里，满脸痛苦。
“我以为我亲戚对我妈一点也不好，哪怕我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他们也不肯支援我们一分钱，所以我恨他们，特别恨他们，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那次借钱，孟家根本就没抱希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哪怕是自己最讨厌的舅舅胡蜂，在听说孟家要出国留学，也借了十万块钱。
胡蜂家里有三个孩子，舅妈在家带小孩没工作，胡蜂在建筑工地做工人，赚钱并不容易。
十万块，几乎是他们家的全部存款。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亲戚家一直都有私下帮助我们。只是我妈这个人太犟了，宁可多打两份工，也不肯接受亲戚的帮助。”
当年孟家的父亲因为癌症住院的时候，亲戚们自行组织凑了一笔钱给胡媚，胡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宁可砸锅卖铁，也不想欠下人情。
“我现在还没自杀，就是为了能亲口和他们说一句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还不了钱了。我只希望，我在这个世界上能多活一天，多做些事情来弥补我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孟家满脸悔意，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既然在借钱的时候，你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为什么你还要把钱花掉？”
孟家回答我的声音很弱，他有些心虚。
“因为我太自私了，我想着反正都要死了，那就潇洒一番吧。”
胡媚常年的压制，让孟家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深知母亲是为了自己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每次即便心里有所不满，他都还是会乖乖按照胡媚要求的去做。
胡媚死了以后，孟家整个人都轻松了，直接就放飞自我，开始频频出现在不法场所，肆意挥霍从亲戚那里骗取来的钱财。
“钱是打到你妈的银行卡里的，那你是怎么把钱取出来的？”
“我知道密码，我去自助存款机把钱取出来的。”
小罗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这回刚回来，他拉了把椅子坐到我旁边。
“胡媚生前曾和你说过银行卡的密码是吗？”
孟家摇了摇头，“她从来没和我说过，平时她付钱的时候我也都是背过身的，我从来不偷窥她的隐私。”
“那你怎么知道胡媚的银行卡密码的？”
难道说，是孟家幸运，试对了密码？
“很好猜啊，我想都不用想，我妈的银行卡密码肯定是我的生日。我试了一次，就试对了。”孟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手机密码也是，她的手机密码也是我的生日。我妈很爱我。”
小罗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神冰冷，孟家没反应过来，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怎么了吗？”他问。
“你妈那么爱你，你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轻轻一敲，她就死了。”
小罗背过身，等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眼圈红了，“你说得可真轻松。”
我拉住小罗，换了个话题，“我们在胡媚的体内发现了大量的绿天使，这件事你知道吗？”
孟家很配合，“知道，就是我喂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胡媚当时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死了，但是我怕她变成孤魂野鬼，所以就给她喂了绿天使——不是说，喝下绿天使人的鬼魂就会消失吗？”
喝下绿天使，就会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变成孤魂野鬼这种事情了。
只觉得喉咙有些难受，我干咳一声，并没有回答孟家的问题。
“剩下的绿天使呢？”
“我扔到河里了。”
孟家眼神躲闪，下意识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我把那瓶绿天使放到孟家的面前，“这是我从你换下来的衣服里找到的。”
孟家脸都绿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找到了绿天使。
“我记得我扔了呀.........”
他仍然想狡辩，我也懒得和他兜圈子，直接问他为什么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