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揉着眼睛，眼睫毛黏在下眼皮上，有些刺痛，眼睛几乎睁不开。
“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打钱给我？”
“只是怀疑，没有确认。你要钱，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们都会给的。你们母子两个人生活不容易，我们能帮就帮。”
胡蜂话里没有责怪孟家的意思，孟家却愈发愧疚了。
“对不起，我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见面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胡蜂走的时候，孟家还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抱着照片哭。
直到最后，胡蜂也没有骂孟加一句，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好好改造，我们不会起诉你的。大家昨天晚上就商量过了，你妈不会想看到我们起诉你的。只是，孟家，如果以后你哪天真的出来了，你去给你妈上柱香吧。我们，也不要做亲戚了。”
送走胡蜂以后，小罗站在派出所的门口呆了很久，神色黯淡。
期间阿鸟和他打招呼，他也没说话。
后来我才知道，小罗也是单亲家庭，爸爸五年前也因为癌症去世了。妈妈同样是把小罗当成唯一的寄托。
和孟家不同的是，小罗很心疼自己的妈妈，也很感激她这些年的付出，一直在为以后给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努力着。
“你说孟家会后悔吗？”阿鸟突然问我。
“他不是已经后悔了吗？”我反问阿鸟。
阿鸟打着哈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在我们整理笔录，准备去会议室开会的时候，小罗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天明哥，小陆不见了！”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身体一僵，只觉得四肢冰凉，“去哪了？刚才不是还在资料室吗？”
“刚才是在资料室，中途他说身体不舒服，和张姨请假就走了。”
尚诗雨皱起眉头，“我没看到小陆的假条啊。”
李宇住院的这段时间，所里的大小事情都归尚诗雨负责。想要请假的话，也要获得尚诗雨的批准才能离开岗位。
小罗为难，“张姨还没来得及给你呢，小陆就走了。说什么好像家里出了急事。”
“给他打电话，问他现在在哪。”
“我打过了，没人接。”小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出了我们最担心的事情，“他会不会是和绿天使的人对接了？”
我心一紧，“你继续给他打电话，消息也要发，让他看到后立刻回复。”
“我去查监控。”尚诗雨站了起来，“天明，你和阿鸟去查一下小陆的IP，看能不能查到他的定位。”
当我们所有人重新回到审讯室的时候，只有尚诗雨那边有消息，其他人什么也没查到。
“他是打车走的，我联系过快车公司了，停车的位置是在星河大厦。”
星河大厦是连锁办公大楼，几乎遍布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小陆去的星河大厦，就在工业大学附近。
我们抵达星河大厦的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一群穿着不同制服的员工从办公大楼涌了出来，把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这个情况，我们完全上不去楼，只好在前台等着。等人少了，再上楼。
前台给我们找来登记本，小陆去的是二十七层。
二十七层是一家上市物流公司的客服部门，最近刚从市区搬过来不久。
我给小陆又打了个电话，电话还是提示无人接听。
突然，尚诗雨拉住了我，往人群里走。
前台在后面喊我们，“你们不上楼了吗？”
尚诗雨摆了摆手，表示不上楼了。
“那我们去哪？不找小陆了吗？”
我们彻底挤进了人流里，一身警服显得有些突兀。原本周边嬉闹的人都停止了打闹，踩着小碎步往前跑，生怕我们开口把他们拦下来。
这样的现象倒是很有意思。
穿着警服出任务的时候，就会遇到两种现象。
一种是对方需要帮忙的时候，就会觉得穿着制服的警察会给他们带来安全感。但倘若对方没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就会下意识害怕甚至躲藏。
其实他们也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就是莫名其妙地畏惧警察。
我有个大学同学以前曾和我说过，每次看到警察的时候，他都会代入自己是杀人犯，特别紧张。事实上，他连鸡都没有杀过，更别提杀人了。
“小陆！”
尚诗雨扯了扯我的衣角，人群给我们让出了一条道，顺着空隙，我看到了小陆的背影，以及小陆身边那个有点熟悉的高马尾女孩——罗心。
小陆拍了拍罗心的脑袋，似乎说着什么，罗心点了点头，就钻进了旁边的711。
“诗雨姐，天明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小陆观察着四周，确认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后才开口说话。
“来这里办点事，没想到刚好遇见你了。你怎么也出来了？”
小陆干笑一声，神色躲闪，“家里出了点急事。”
“出什么事了？旷工都要跑出来。是和刚才那个女孩有关吗？”明眼人都能看出尚诗雨脸上的责备，“下次不要这样了，回去别忘了写保证书。”
“好，下次不会这样了。”
小陆没告诉我们是什么原因，罗心认出了我，喊了我一声，“喂！”
她似乎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罗心抱着四杯奶茶朝我们跑来，“给，一人一杯。”
“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你和我表哥是同事吗？”
原来罗心是小陆的表妹。
“嗯。”
小陆狐疑地看向我们，“你们认识？”
“认识。”罗心吸了一口奶茶，笑着回答，“见过好几次，不过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叫秦天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罗心在听到我的名字的那一瞬间，脸色瞬间就变了。一开始她喝奶茶的时候，完全是抱着享受的心态的。可后来手中的奶茶，就变成了她掩饰的工具。
每次只要有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她就会低下头喝一口奶茶。
“你身体不舒服吗？”尚诗雨没有喝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