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简单打扫一下，把桌面上不要文件处理好，再擦擦窗户擦擦桌子，走的时候顺带把垃圾倒了，就是阿芳和周英以及金一梅的日常工作。
这个岗位，正常只招收两个保洁员，一个上白班，一个上夜班就足够了。
可随着相关政策的实施，高层要求拉拉物流公司的全体员工都需要严格实施双休制度，保洁员工也不例外。只要其中两人有一个人休息，那对应的班次就空出来了，公司只好又招了一个保洁员。
平时的工作不多，每次打扫完卫生以后，三人都会聚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的话题。金一梅和周英的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孙子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平时共同话题会更多一些。
阿芳的儿子今年刚大学毕业，毕业后一直找不到满意的工作，现在还在家里啃老，她很少会加入两个人的讨论中。
但阿芳人很老实，也勤快，平时周英或者金一梅有事需要换班的时候，阿芳都不会拒绝。
反倒是周英和金一梅两个人，经常会因为早晚班的安排吵起来。
她们两都想上早班，这样下班还能去接孙子放学。
久而久之，周英和金一梅的关系也就没那么好了，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平时对方不在的时候，他们都会和阿芳讲彼此的坏话。
阿芳告诉我，金一梅昨天上晚班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了。
“昨天你们不是来找过金姨谈过一次话吗？公司的人都知道是她拿走了罗小姐的内部资料，大家都说罗小姐的死和金姨脱不了干系。她就开始变得神神叨叨的，说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坏了神明的好事，会遭报应的。”
当时阿芳还劝金一梅，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做我们这一行的，想再多也没用啊。不过我和周英都打算辞职了，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了，感觉干不下去了。”
阿芳和周英商量离职事宜的时候，金一梅就在旁边。
“周英叫她跟我们一起离职，反正去哪都能找到保洁的工作，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说是不是？”
我记着阿芳说的话，继续往下问，“那当时金一梅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她也没说什么，但是我们看得出来，她不想离职。周英劝了她一会，看她听不进去，就没说什么了。”
“你觉得她为什么不想离职？”
从阿芳的回答里，可以推测出拉拉物流公司给保洁员工的工资并不高。不然在有双休的情况下，正常保洁员是不会主动离职的。
更何况，拉拉物流公司还是一家上市公司，福利肯定不会差到哪去。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她好像说什么自己做了错事，要留下来等神明的惩罚。”
周英插话道，“她当时说的可不是等待神明的惩罚，她说的是等待天使的惩罚。”
天使？
金一梅嘴里的天使会不会和绿天使有关系？
我在心里暗暗地猜测着两者之间的关系。
“金一梅说的是天使的惩罚，对吗？你仔细想一下，是绿天使还是天使？”
周英舔了舔嘴唇，“就是天使，我不知道是绿天使还是红天使，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她说的就是等待天使的惩罚。”
周英表示，当时金一梅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奇怪。
别人要么说等待上帝的惩罚，等待神明的惩罚，等待佛祖的惩罚。而金一梅说的却是等待天使的惩罚。
“我说，天使之所以是天使，就是因为它是纯洁无暇的，怎么可能会惩罚你？可她非但听不进去，还骂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当时都气死了。所以我对这件事记得特别清楚。”
周英和阿芳说不出太多有用的线索，金一梅的尸体被摔得四分五裂，她跳楼的会议室也没有任何推搡的痕迹。
和罗心的情况一样，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金一梅是自杀的。
但金一梅身体里高浓度的绿天使告诉我，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这是第三起和新型绿天使有关的案子。
金一梅之所以会自杀，完全是因为在生前服用了大量的新型绿天使。
这并不是简单的自杀案。
而且我们在后来的调查中发现，金一梅已经是胃癌晚期了，剩下的时间不到三个月。
也就是说，就算金一梅没从小型会议室跳下来，她也活不久了。
两天后，金一梅儿子金剑的建设银行卡里入了一笔账，金额为三十万元。
是海外账户汇进的，我们查不到汇款的人。
但这笔帐同时也说明了一个情况，金一梅绝对不是简单的自杀。甚至可以由此推断，她是自愿服食绿天使，并从楼上跳下来的。
金一梅的家算不上很有钱，儿子是一家小饭馆的帮厨，儿媳妇是酒店服务员，孙子今年刚满四岁，幼儿园准备毕业了。
他们一家四口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名下没有任何房产，只有一辆摩托车。平时休息的时候，金一梅的儿子金剑会用这辆摩托车来拉客。
城中村的交通比不上市中心，越往里面走，就越偏僻。
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都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每天为了能赶上早班地铁，通常都会选择坐摩的。
城市的限摩令早就下来了，但总有很多人依旧我行我素，选择摩托车出行。
也许在贫穷消退之前，摩托车都会一直存在这所城市的各个阴暗角落里。
金剑的出租屋就在一条臭水沟的旁边，水沟边上有一棵大树，树杆很粗，估计两个成年人都抱不住。
树上没有任何叶子，却爬满了凌霄花。
现在还不是凌霄花开放的季节，只有密密麻麻的绿色藤蔓。
部分藤蔓已经扎进了树的内部，这棵树或许早就死了。
水沟很丑，上面飘满了垃圾。
五月的天算不上很热，可巷子里却早已爬满了苍蝇和蟑螂，从巷子走到楼下这一段路，我和阿鸟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脸都被蚊子叮出了好几个红色的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