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穿着的是本地高中的校服，白色的衬衫上印着学校的名字，裤子是常见的蓝色运动裤。粉色的帆布鞋已经洗到发白了，看上去像是穿了有些年头了。
披散的头发挡住了半边脸，她垂着脸，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肩膀一抽一抽的，应该是在哭。
“报案人，劳云起，十八岁。”
劳云起有些紧张，抱着书包，缩成小小一团，原本就不大的椅子空出了一大块。
她真的太瘦了，好像轻轻一用力，就能把她折成两半。阿鸟也不高，是所里最矮的一个，可是站在劳云起身旁的时候，居然显得她有些壮实。
“我.......我，”劳云起支支吾吾的，“我是........我........”
“没事，你不用害怕，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阿鸟拍着胸脯和劳云起保证，尚诗雨也点了点头。
“不是，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她双手扣着书包的肩带，拆了又扣上，“也不是，我很害怕。”
“你怕什么？”我问她。
这是劳云起第一期抬眼看我，皮肤白皙，右侧脸颊有鸡蛋大小的淤青，黑中带紫，伤的不轻。
“你是，秦天明？对吗？”
“嗯，我是。”
“你认识他？”阿鸟拉了把椅子坐到劳云起的身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劳云起轻轻点了点头，“我在电视上看过他，他很厉害。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你们派出所的。我能，单独和他聊一聊吗？”
自从上次我被挂在热搜上两天一夜以后，来报警的人总是能第一眼认出我来。也有不少人提出要私下和我聊一聊，不肯把案子的经过告诉其他同事。
劳云起不是第一个想要和我私聊的人，对于她提起的要求，大家早就见怪不怪，直接把案子丢给了我。
“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喊我，我就在办公室。”尚诗雨朝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嘱咐了一句以后，就拉着阿鸟离开了。
确认角落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以后，劳云起终于没有那么紧张了，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她咬着干裂的嘴唇，试探着问我，“秦法医，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相信，发生什么了吗？”
“你还没问我准备要说什么呢，你就相信我吗？”
“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会帮助你的，你可以放心。”
“那我就说了。”
随着长长的一声叹气，坐在我正对面的劳云起和我说起了整个案子的经过。
劳云起是十三中学的高二学生，就读于高二一班。高二一班是重点班，重点班的学习压力会比普通班压力大很多。
“高三毕业了，过完暑假我就升高三了。可是我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我回不去家了。”
“为什么？”
起初我猜测是劳云起和家里人发生了矛盾，不肯回家，但是很快就被劳云起否认了。
“不是这样的。我爸爸妈妈都很疼我，长这么大，他们从来没有骂过我一句，可是我就是回不去家了。”
我还是没有太明白劳云起话里的意思，只要安静地听她继续讲下去。
劳云起家庭条件不好，每逢暑假都会抽空做兼职补贴家用。以前暑假她都是去奶茶店打工或者是去饭店当服务员。
但是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工作都不再招收兼职生了。
“我们只招长期工，短期的不稳定，暂时不需要了。”奶茶店的老板是这么拒绝劳云起的。
劳云起还想再坚持，“可是我寒假的时候还有过来帮忙，当时您还夸我做得好，让我暑假再过来........”
“现在奶茶的竞争越来越大了，我们店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差。我们已经请不起兼职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奶茶店店长无情地拒绝了劳云起，劳云起没办法，只好去找饭店老板。结果，饭店老板也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她。
“餐饮业的竞争力太大了，前阵子我们刚刚裁员，已经不需要兼职了。”
劳云起甚至提出可以让对方少支付一点工资，也一样被拒绝了。
高三要买的资料比前两年的都要多，今年下半年和明年上半年，是家里开销最大的时期。寒假的时候，学校会全面补课，到时候劳云起肯定不能出来兼职了。
想赚钱，就必须要在这个暑假找到一份工作。
她几乎把每一条街道上的奶茶店和饭店都问了一遍，甚至连她没有涉及过的服装店也都问了，可别人一听到她只能做一个暑假，对方直接就拒绝了她。
走投无路的她累得不行，只好坐在路边暂坐休息。
就在她捧着单词本背单词的时候，一个穿着小丑服装的人把一张传单伸到了劳云起的面前。
劳云起有个习惯，只要有人发传单，不管自己在做什么，都会接。
“谢谢。”
小丑脑袋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像是个正在处于变声期的男声，又像个声音沙哑的女声。
就在劳云起琢磨玩偶服里是男是女的时候，小丑已经走远了。
红色的传单躺在她的手里，劳云起鬼使神差地把传单翻了过来，正面印的是一则照片信息。
“招坐家兼职，轻轻松松日入三百元！只需要在家录入快递单信息即可，工作轻松简单，宝妈学生都可以做！如果你也想要一份轻松自由的兼职，那就扫码加入我们吧！”
底部备注着一行小字：不收取任何会费，真实可靠，日结工资。
“这不是骗子吗？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学校经常有反诈骗宣传讲座，每次警察都会苦口婆心地和大家说，凡是涉及刷单在家兼职的，都是骗子。
前阵子，老师还让大家下载了反诈中心APP。
劳云起并不相信传单上的内容，随手就扔到了垃圾桶里。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天晚上劳云起洗完澡回房间准备做卷子的时候，竟然发现那张红色宣传单就赫然躺在自己的书桌上。
“难道我没扔？”
劳云起记得很清楚，她确确实实是把那张传单扔掉了。
也许是小丑在她书包里也塞了一张，她没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