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里的东西她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却异常的熟悉。
是绿天使!
王洁不止一次在各类新闻网站上看到反绿天使的科普宣传,绿天使的危害她早就熟记于心。
“除了绿天使,还有一封信。”
“什么信?”小饼干追问道。
“信被我烧了,写的大概就是让我为妹妹报仇。妹妹好心没好报,莫名冤死,到地下以后是没办法转世投胎的,只有给妹妹报了仇,妹妹下辈子才会幸福。”
这辈子,姐妹两没能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一直是王洁的遗憾。如果当初她和王丝丝的命再好一点,投胎到父母健全的家庭,或许王丝丝就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了。
“我妹妹这辈子已经够不幸福了,我不希望她下辈子还被耽误。”
带着这个想法,王洁留下了这瓶来路不明的绿天使。
不久后,她又收到了一个包裹。
这次的包裹是一份文件,寄件人信息那一栏仍然是空白的。
文件的第一页就是提醒王洁,看完信封里的内容和文件内容后,要立刻把这些东西烧掉,否则很有可能会被警方盯上。
王洁全部照做,浏览完文件里的内容后,把信封和文件以及快递箱全都删掉了。
烧掉后的灰,被她冲进了下水道里。
“文件上写的什么?”我问王洁。
王洁略微思考了一番后,回答道,“其实就是给我制定的杀人计划。它告诉我,什么时候章庭是不清醒的,以及什么时候进入病房不会引起警方和院方的注意,包括销毁证据的一些细节。”
具体的王洁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一个大概。
简而言之,就是王洁收到了神秘包裹,第一份包裹是凶器——也就是绿天使。第二份包裹是文件,里面是对方专门为她定制的详细的杀人计划。
王洁动手的当天,章庭刚做完一个全麻手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下午三点,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只需要把绿天使灌进章庭的嘴巴里,就可以完美杀人。
想起自己妹妹王丝丝遇害的事情,王洁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性,穿戴整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兜里揣着绿天使就出发了。
杀人比王洁想象中的还要简单,尤其是在面对一个麻药未退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更是简单。
戴上手套,拉上窗帘,拧开绿天使的瓶盖,给章庭灌入绿天使以后,王洁转身就离开了医院。
痛失妹妹,以及成为杀人凶手,这两件事让王洁无法平复自己的内心,只能通过游戏不停地麻痹自己,让自己投入到虚拟世界中去。
游戏和酒精确实给王洁精神上带来了短暂的舒缓,除去必须的喝水吃饭,王洁始终都处于一种烂醉如泥的生活状态。
直到警方找上门来,王洁才不得已中止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
“你真的不知道是谁给的你包裹吗?”我又问了一遍之前李宇问过的问题,王洁摇了摇头。
“我不会骗你们的。”
声音很轻,但是带着哭腔,我从王洁的回答里听出了悔恨。
一直站在我身后的章庭突然说话了,“秦法医,你能帮我问樱桃一个问题吗?”
哪怕知道樱桃的真名叫王洁,章庭还是喊她樱桃。
现在大家都在,我不方便和鬼魂对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我的同意以后,章庭松了一口气,朝我露出一抹心酸尴尬的笑容,“你问问她,如果动手之前知道我是逐月,她还会杀我吗?”
在章庭和我说话的时候,王洁突然猛地抬头看向我。
我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怎么了?”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随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你干嘛一直盯着秦大哥?”小饼干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总感觉,你怪怪的。”王洁欲言又止。
我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着装,身上穿的是警服,衣服也被熨烫得很整齐,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哪里怪?”
“我不知道,我说不出来。”王洁老老实实回答我,现在的她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
我没有继续和她纠结这个问题,“王洁,如果你知道章庭就是逐月,你还会动手吗?”
王洁没想到我会那么问,毫无防备的她呆坐在椅子上,眼睛来回眨动。
片刻后,她开始变得拘谨,整个人完全是一种惶恐不安的状态,眼神飘忽,想看我又不敢看。
小饼干和李宇也屏住了呼吸,每个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王洁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痕。
她干裂发黑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着,时不时会有鲜血从上嘴唇的伤疤渗透出来。
“我不知道。”
最后,王洁直给了这么一个回答。
“章庭生病的这段时间,你一直是他活下去的希望。错的人是林梅,不是章庭,你不应该迁怒章庭,他真的很在乎你。”
章庭知道王洁就是樱桃以后,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骂王洁的话。
他从来没有恨过王洁,以前是,现在也是。
“林梅也是为了他,才对我妹妹做出那种事情。”王洁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眼泪仍然抑制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重来一次,你还会给章庭下毒吗?”
当我第二次对王洁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章庭扭过了头,他接受不了王洁的回答。
“不会吧。”
说完这句话以后,王洁终于止住了泪水。
她擦掉了眼角残留的泪水,破涕为笑,“肯定不会。这件事,从头到尾,章庭都没有做错。就像我妹妹一样,他们两个都是受害者。错的人是我,是林梅,不是他们。”
王洁不哭了,章庭的眼泪却涌了出来。
“谢谢。”
没等我反应过来,章庭朝我举了个躬,就飘走了。
我知道,王洁的回答让章庭彻底释怀了。遗愿已了,接下来就是投胎了。投胎后,一切又可以从头开始了。
可对我们来说,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