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滴透明的水珠从缝隙溅到我的衣服上,把袖子打湿,我才意识到下雨了。
我连忙把留有一条缝隙的窗户拉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尚诗雨悄悄往我口袋里塞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
从柔软的触感以及口袋里的温暖,不难猜到尚诗雨刚才递给我的是一个小型热水袋。
尚诗雨冬天一直有个习惯,就是在口袋里放上几个热水袋。等水温没那么烫的时候,她就会把其中一个给我。
“你觉得胡狗剩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阿鸟顺着胡晓阳的话说下去。
“难道你觉得像他那种禽兽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吗?”胡晓阳反问。
“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恨他?他犯下的错误还罪不致死吧?别人也就算了,他可是你爸爸,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亲人,你怎么下得了毒手呢?”
听到阿鸟这么说的时候,胡晓阳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爸爸?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养大?开什么玩笑?”
很显然,胡晓阳并不认可阿鸟的说法,甚至还觉得可笑。
他在形容胡狗剩的时候,我从他的眼底看不出一丝爱意。
胡晓阳好像恨透了胡狗剩,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好像比林琳还要厌恶胡狗剩的存在。
“从小到大,他就没尽过一次父亲的责任,更别提照顾我了。”
在胡晓阳五岁的时候,胡狗剩就让他自己赶猪去集市上卖钱,每次卖猪的钱,胡晓阳都要原封不动地送到胡狗剩的手上。
胡狗剩从来不会因为胡晓阳的懂事给他任何奖赏,甚至连言语上的夸赞都没有。
一拿到钱,胡狗剩就去买烟买酒,胡吃海喝,甚至还去找女人乱来。
这些事,胡狗剩都是瞒着胡娟有进行的,王娟有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公这么混账。
胡晓阳尝试过和王娟有沟通,告知她胡狗剩的所作所为,可王娟有只觉得他是个小孩,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由此胡狗剩照例让胡晓阳把猪赶到集市上去卖。
那天天气特别冷,天空中漂浮着鹅毛大雪,就连走路都困难。胡晓阳刚走两步,就摔了一跤。
他哭着把猪赶回了猪圈,哭喊着不想去集市,“太冷了,等天气暖点我再去行不行?”
在火炉边烤火的胡狗剩看到胡晓阳哭哭啼啼的,对着他的脑袋直接来了一巴掌,把他打得眼冒金星,当场鼻血就流了出来。
“小小年纪就想着偷懒,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爸,真的太冷了,我连棉鞋都没有,我的脚好冻。”
从村里到集市,光走路的话至少要走两三个小时。有时候遇到猪不听话乱跑,还要跑去把猪找回来。
平时这本身就是一件苦差事,再加上天气恶劣,就更困难了。
“要什么棉鞋?小孩子不怕冷的。你赶紧去,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胡狗剩骂骂咧咧打开一包香烟,发现里面的香烟只剩下最后一根以后,对着胡晓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
唾液星子全砸在了胡晓阳的脸上,“还不快去?在这里愣着干嘛?”
说着,胡狗剩从火炉里掏出一根柴,把燃烧的那部分对准胡狗剩,“再不去我打死你你信不信?”
胡晓阳也倔,“那你打死我吧,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你根本就不爱我。”
一个五岁的小孩敢和大人顶嘴,这在胡狗剩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他想都没想,就把那根柴火对着胡晓阳捅去。
胡晓阳以为胡狗剩不过是在吓唬自己,也不躲开,就这么站着,直勾勾地看着胡狗剩,眼底充满了恨意。
随着一声尖叫,那根木棍落在了胡晓阳的裤裆处。
他痛得龇牙咧嘴,直接摔倒在地。
火苗顺着裤裆往上烧,胡晓阳疼得当场眼泪就掉了下来。
此时的胡狗剩还以为胡晓阳是装的,“你演给谁看呢?你以为这样就不用去卖猪了?我告诉你,就算你今天哭死,你也得给我去把猪给卖了。”
“爸爸,爸爸,救救我。”
此时此刻,熊熊烈火已经把胡晓阳的裤裆烧掉了一大半。
空气中发出一阵烤肉香味,胡晓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里了。
“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做手术要花多少钱?你为什么就非要玩火呢?气死我了。”
胡晓阳醒来以后,等来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胡狗剩的道歉,也不是王娟有的关心,而是妈妈的指责。
明明受伤的他,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可王娟有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
“他呢?”
望了一圈,也没看到胡狗剩的身影。
“你在说谁?你爸吗?他进城打工去了。你这个病得花不少钱,以后也生不了孩子了。想娶媳妇,不多赚点钱怎么行?我说你真是个冤种,你没事把火往裤裆里塞干嘛?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摊上你这么个儿子,我和你爸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后来胡晓阳才知道,当时王娟有为什么会那么说自己。
胡狗剩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引起王娟有的生气,甚至有可能会招来闲话。他就索性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胡晓阳的身上,说胡晓阳身上的伤是他自己调皮玩火造成的。
不仅如此,胡狗剩推卸责任的同时还不忘打造自己的深情人设,借口要出去给胡晓阳攒老婆本,直接逃到城里去了。
直到过年的时候,胡狗剩才回家。
见到胡晓阳,他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直接使唤胡晓阳给他盛饭吃。
胡晓阳不肯,王娟有看不过去,脱下棉鞋直接就往他的身上砸。
下体的烧伤总是时好时坏的,偶尔还会发脓。王娟有的这一巴掌不偏不倚搭在了他发脓的位置,几乎要把他疼晕。
可胡晓阳还是一言不发,什么也不做。
“我恨死他们两个了,尤其是那个畜生,我永远不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