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香瞥了眼桌上的合约，根本没有拿起来看的意思，冷色则更冷了些，道：“不用看，再好的条件我们也不会同意的。”
景钊也不看，跟着道：“张先生，阿黎确实不适合当明星，我们也不会同意，你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听见这话，张东翔不仅没失望，脸上笑容反而更多了些。
“既然两位不愿意看，那我就只能说了。”
景钊也紧皱起眉头。
这人怎么还死缠烂打呢？
杨跃公司的人就这素质？
才这么想，他就听见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这合约景黎已经签字了，具备了法律效果。所以，不论你们同不同意，他都已经是我们故梦传媒的歌手了。”
听见这话，张桂香同样是一脸意外、或者说呆滞。
回过神来，她就不禁站了起来，愤怒地瞪着张东翔：“没经过我们同意，你怎么能让他签约？！”
“怎么不能？”张东翔语气淡然，“他已经是成年人了。”
景钊则是看了景黎一眼，又看向张东翔，道：“如果我们让他反悔呢？”
张东翔道：“首先他得愿意听你们的话反悔，即便如此，按照相关法律，你们也需要赔付上百万的违约金。”
听见这话，景钊眉头一下子皱得更深。
上百万的违约金他们家虽然能拿出，但于家庭经来讲绝对会伤筋动骨。
张桂香则是气得眼睛都有点红了，张口就要说张东翔敲诈。
但在她开口前，却又见张东翔拿起合约，道：“当然，考虑到这份合约毕竟才签，公司并没有在景黎身上投入什么资源。
如果他真的反悔，不想到我们公司当歌手了，我们可以撕掉合约，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只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两位能再多听我几句话。”
听张东翔说并不需要赔违约金，景黎不禁暗暗着急。
他不知道张东翔怎么不按之前计划好的来。
没有违约金做威胁，又怎么能让父母同意他当歌手呢？
景钊、张桂香却是齐齐松口气，同时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然后景钊就道：“张先生说吧。”
心里则在想：不论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同意孩子当歌手。
张东翔道：“听景黎说，因为你们的要求和监督，他已经大半个月没开直播给喜欢他歌声的网友们唱歌了。
这大半个月来，他还一直在努力学习。
我想问的是，这段时间，两位有注意他的心情吗？或者说，见过多少次他的笑容？”
听见这话，两人都不禁回想起来。
夫妻俩是做服装披发生意的，每天都起很早，白天也都很忙碌。
如果不是家就在林城，景黎也会回来吃饭、住宿，他们和孩子见面的机会其实会很少。
现在回想一番，似乎从大年初三之后，就没在孩子脸上看到过一次笑容了。
似乎每次见到都是一脸沉闷。
‘难道，不让他直播唱歌，他就那么的不开心吗？’
两人心里都不禁如此想。
这时张东翔又道：“我再给两位说各个情况——据我了解，景黎上大学后，成绩并不怎么样，尤其是大二，专业成绩在班里一直处于下游。
如果说他不努力，可是他在专业课之外的其几门课，如英语、高数，成绩却都还不错。
另外，你们想让他学医，有没有问过他学医是否吃力，又是否觉得痛苦呢？
如果他既没有天赋也没有兴趣，他真的能学好医学专业吗？
反过来讲，我们故梦传媒看中他，派我来找他签约，就足以说明他在做歌手方面是有着极大潜力的，而这又恰是他所喜爱的。
两相比较，作为父母，你们难道真认为让他学医是一条好路吗？”
听了这番话，张桂香深深看了景黎一眼，然后便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景钊叹了口气，则道：“张先生，看得出来你们真的很有诚意，那我也就明说了。
阿黎喜欢唱歌我们是知道的，只是他的声音，真的适合当歌手吗？
他还是一个孩子，不知道社会、人心的险恶，但我们知道。
他如果被你们公司推到了台上，究竟能迎来多少掌声，又会迎来多少嘲笑的目光、伤人的话？
甚至是，将来会不会遭受网络暴力？那种舆论的压力，他真的受得了吗？”
这时张桂香也开口，并换了种语气。
“我丈夫说的不错——我们不让阿黎唱歌，并非是认为当歌手不如当医生，而是怕阿黎会遭受不好的事。
他因为声音的问题，上学时就承受了一些压力，甚至有段时间都不敢说话。”
说到这里，张桂香眼睛红了，隐有泪水，并看向景黎。
“我们没指望他将来大富大贵，赚多少钱，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开心地过这一生，不被人歧视，心里就满足了。”
“妈~”
景黎也从未想过，爸妈坚决反对他当歌手，甚至反对他直播唱歌，竟然是这个原因。
他是内心很敏感而感性的人，此时也控制不住，要流下眼泪。
也亏得有张东翔这个外人在，还有老爸在，他才强忍住了。
再看张桂香要哭的样子，他就不禁道：“妈，是我不好，没理解你们的苦心。你别哭，我不当歌手，好好学医就是了。”
见母子俩这样，景钊觉得在张东翔面前微微尴尬，却也情绪低沉。
张东翔则皱起眉头。
他混迹娱乐圈十几年，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什么场面没见过？
此时即便对张桂香的话有所触动，却也不会忘记任务。
他还清楚地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他真得撕掉合约。
于是就道：“你们对景黎的担忧我能理解，但我想说的是，就景黎的特殊嗓音，不让他唱歌，难道别人听见他说话就不会说些什么吗？
又或者，你们想让他当个哑巴，连话都不说了？
另外，我觉得你们把他想得太脆弱了，或者说作为父母，你们对他保护得太过了。
既然他有梦想、有天赋，又已经成年，你们为什么不让他去闯一闯？
也许他能在乐坛闯出名声，甚至有让大众都接受他、喜爱他的那一天呢？”
一听这话，刚才还说不当歌手了的景黎立即醒悟过来。
然后暗自羞愧。
他刚才还想张东翔不该放弃违约金威胁爸妈的手段呢，现在自己却是被老妈一番话直接说得反水，真是惭愧。
景钊闻言陷入沉思中。
张桂香抹了抹眼角泪水，看向景黎，问：“阿黎，你真的不喜欢学医吗？真的觉得很吃力？”
景黎原本就后悔刚才说的话，现在听老妈这问，立即点头，“是有些吃力，感觉身边同学学习效率都比我高。”
“这份合约也是你自愿签的？”张桂香又问。
“嗯。”景黎再次点头。
张桂香没多问了，而是看向景钊，交流了下眼神。
景钊叹口气，随即起来了桌子上的合同。
他翻开看了看，不一会儿就又紧皱起眉头，看向张东翔，问：“你们这个合同签约年限是不是太长了？”
景钊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人，却不能觉得前后加起来共21年的时间太长，简直像卖身契。
张东翔听了无奈一笑。
不过他对此倒是早有预料，于是又将之前解释给景黎听的说辞讲了遍。
听完，景钊、张桂香神色这才好看了些。
夫妻俩小声商量了两句，景钊就问：“如果阿黎成为贵公司的歌手，他的学业怎么办？不让他上学了吗？”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