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暝雪冢青叶紫筑四人,站在水晶般的地面之上，看着脚下透明地面之下的的景象。那是广袤的农田,围着小小的城镇,大概在他们两百米之下的位置,如同玻璃盒子中的小人偶一样,快乐而渺小地生活着。
白暝难以置信：“这就是……地下？”
“对。”紫筑低头看着,“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他们的天空，电子天空,永远风和日丽。”
青叶蹲在地上：“地下一共有二十个辖区，每个辖区有一个市那么大，但是住着一个省的人口，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还有其他辖区的存在,更不用说知晓地上的存在。”
“但是三十年前吧,他们开始了解地上的存在，也知道地下不只是自己所生活的这么一丁点地方，我们这些人的父母很多就是那个时候偷渡到地上的。”紫筑说，“偷渡进行了大约十年，而后被天国当局血腥镇压，但现在基本所有的地下人都知道地上的存在，这二十年来不断地发生起义，有的地下辖区之间也打破了墙壁，联合在一起。同时，也死了很多人。”
“……”白暝皱起眉头，“像畜生一样被圈养在里面，再加上完全的愚民政策。”
“地下人只存在农业和轻工业，地上人会伪装成地下的大商户，定时买来他们的低价产品，再在地上高价卖出。地下人不知道他们的产品卖到哪里，地上人也不知道那些大商户其实是政府的人，他们被政府多收了那么多钱。”紫筑轻声说，“为了让他们有生活的目标，而不是只是不断为了到地上而争斗，二十年前才给地下人也分出了等级。”
“六等市民相当于乞丐，五等市民相当于贫农，四等下级人一般都是黑道和流氓，做着非法的生意，同时也主持着地下的秩序。”青叶眼神冰冷。
“流氓政治。”紫筑垂眸。
“然后呢，”白暝说，“因为在地下能够作威作福，横行霸道，所以四等下级人……”
“负责着镇压地下人的起义，对吧。”雪冢低声接道。
“是的，”紫筑走到一边，那里有一个通往地下的螺旋楼梯，似乎是在隔绝两个辖区的墙壁里面，“想下去看看么。”
“会被认出来么？”白暝问，看向雪冢，“你还穿着军装。”
紫筑笑起来，帮雪冢把军装外套脱掉，放在一边：“只要不被地下人管理中心发现就没问题，这一点青叶可以保证。”
那以后，四人就常常到地下转悠。那并不是非常愉快的经历。地下人就像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没有人管他们的死活，而地下的环境——虽然有电子蓝天，土地和地下水，但是并非真正的阳光，没有雨露和富饶的土地，所产出的也只是贫瘠。
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干瘦老头。
到处都是饿死的人或者因缺水而无法生存的人。
四等下级人如同皇帝一般，横行霸道，对于贫民残酷镇压，对于极小的罪状处以极刑，以杀人为乐。
但地下人是杀不尽的，穷人为了生存就要生更多的孩子，生更多的孩子就会更穷，但至少保证了人口的稳定。
难以想象，天国的地下还有十亿的人口，天国百分之八十二的人，都在过着这样的日子。
一天，白暝和雪冢穿着灰色的布衣，在要饭的人群中走着的时候，白暝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墙根后闪过，两人对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可能是青叶，”白暝小声说，“他和紫筑跟我们分开了，好像有什么事情。”
雪冢低声道：“他有理由躲我们吗？”
“如果是管理中心的人，就跟上去……”白暝做了一个劈的手势，而后疑问地看着雪冢。
“看情况。”
白暝愣了一下，看着雪冢雷厉风行的背影。雪冢回过头来：“怎么了？”
“……不，”白暝低头跟上去，“没有什么。”
只是最近，偶尔在他表现得很果决的时候会觉得……雪冢变得可靠了很多。
然后，有些动心。
然而，转过一个拐角，两人却看到紫筑站在那里，看到他们二人微微惊讶，一笑：“你们不是要去城东吗？”
“哦，”雪冢怔了怔，没再问什么，而后笑道，“但是临时想要走走小巷子，刚好遇到你，真巧。”
“不是巧。”紫筑低声说，似乎有些为难，看向一个角落，“你们是跟着他来的吧，他还不想见你们，也许……等一等更好。”
白暝和雪冢对视一眼，看到紫筑背后的墙根后时而因为风而显露出黑色的袍角。
“那，你们就去吧，”紫筑恢复原来的音量，“我还有些事情，就不陪你们了。”
两人只好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地离开。
一天，他们跟青叶聊起来这件事。
“黑袍子的男人，跟紫筑关系密切，但不想见你们？”青叶盘着腿惊讶道，思考片刻说，“哦，可能是他。”
白暝问：“谁？”而后咬住嘴唇，“是……他吗？”
他看向雪冢，后者低着头，似乎有些烦躁，揉了揉额前的头发。
“能跟紫筑扯得上关系，又不想见我们的，就只有他了吧。”最终，雪冢声音低哑地说，“他不想见……但是我以为他恢复了自由身，会想要回家去。即使是秘密地见一见家人……”
白暝把手覆在他手上：“听从他的意见吧，毕竟他可能经历了一些……比较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
雪冢点头，看上去有些难受。
然而，不出一个星期，斯托蓝家就传出来消息。
家主暴毙，死因不明。
通知他们的是老夫人，老夫人作为六大联校的校董之一，来到中央军校的时候，排场极大，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白暝，雪冢，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老夫人握住他们两个的手，苍老的手指颤抖着，“我们必须要跟罗索旺家开战，必须要！”
“奶奶，别急。”雪冢连忙扶住她，“究竟出什么事了？”他顿了一下，“难道爸是……”
“欺负人也做得太绝了，显示我的孙子，现在连我的儿子都不放过……”老夫人眼中布满血丝，涌出泪水，“是他，一定是他，那种手法我很了解，就是他手下的人！”
白暝不解：“可是……金城为什么？”
“因为凯特逃走了！跟着那个紫筑一起！”老夫人吼起来，“那个婊子养的怎么都找不着，就拿我的儿子……那我的儿子泄愤！还伪装成他是病死的！他怀疑凯特跟他父亲联系过，但是……根本没有！他就用了刑讯手段！就把我的儿子生生的……生生的！”
她捂住脸，大滴的眼泪从指缝间流下来。
白暝看向雪冢。其实他就觉得这一年来金城都没有什么行动十分奇怪，但他根本没有找过他们和青叶的麻烦，为什么会直接找到斯托蓝家主？
也许家主真的是病死的，而老夫人只是因为太过悲痛而钻进了牛角尖，不然实在不合情理。
“我的儿子……我的……”老夫人泪流满面，“我的儿子……”
“奶奶，”雪冢握住她的手，想说什么，却终于没开口。
那天他们到秘密空间的时候，告诉了紫筑这件事。
“所以说，斯托蓝老夫人失去了孙子之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所有的后代都失去了。”紫筑眉头蹙起来，“不……应该不是金城做的，他会毁了别人，却不会……不会那么好心，直接杀死。”
“我们也是这么考虑的。”雪冢说。
“那她……”紫筑轻声说，“她想不想再见到自己的孙子呢？”
白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你要让凯特见她？不行！太危险了！”
紫筑沉默了很久，说：“那个人的确就是凯特，他也应该会想要见他的奶奶的。”
“但是……”
“我会守在他身边，我会保护他们的。”紫筑再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平静，却仿佛无法再动摇，让人心中不禁震撼。
“我想为凯特做些事情，老夫人年纪那么大了，遭受这样的打击，也太可怜。”他笑了笑，“安排个时间让他们见面吧。”
“不会让他们出任何事，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嗯，节奏越来越快了= =+
不然……大少爷x紫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