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
“小涛，你来了？”李坤高兴地说道。
“嗯。”徐文涛走进病房。李坤受伤，没人立刻告诉他。而且，他是个医生，李坤受伤为他治疗的不是他，多少令徐文涛有些难堪。如果不是他买菜的时候听阿姨提起，他根本不会知道。
李坤的朋友看到徐文涛，纷纷告别。
“你们再坐会儿。”李坤看他们集体要走，出声挽留。
“不了，”说话的人瞄眼徐文涛，对着李坤笑道：“我们先回去。对了，萧乾今天没法来，因为你受伤，他同萧将军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现在被禁足了。”
“真的？”李坤推开徐文涛递过来的苹果，连忙挣扎起来。
“我说说而已，你起来干嘛？”方哲越过徐文涛，抚起李坤。
“我不是心急？你熟悉萧乾的脾气。”李坤笑道。
“你休息，我帮你去他家看看不就可以了？”萧乾有没有被禁足他不知道，方哲撒谎，只是想让徐文涛看到李坤对萧乾的关心。
“嗯。”
待方哲走后，李坤复躺下，嚼着徐文涛送到嘴边的苹果，囫囵抱怨：“我受伤这么多天，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看我？”
“……”没人和我说过。徐文涛帮李坤整整被子，“前几天挺忙。”
“……”你在家里忙什么？李坤将话堵在心里头，他不想责怪徐文涛。
徐文涛削着苹果的皮，刀慢慢地转着，心思跟着一起：李坤的朋友没有通知他，其态度非常清楚。许是他们看清我对李坤的心思，认为我不适合他。徐文涛脸色黯淡，觉得自己应该放下对李坤的感情。李坤无意，外人也不看好。如果是萧乾的话，李坤的朋友会同意吧？
“小涛？”李坤唤醒徐文涛的走神。
“李坤，你觉得萧乾如何？”徐文涛忐忑地问道。他决定：要是李坤对萧乾保佑好感，他就彻底死心。
“萧乾，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徐文涛看向李坤，他一定要得到答案。
门外的萧乾顿住脚，屏住呼吸，他同样想听。
“萧乾，很可爱，你看他喜欢撒娇依赖人，其实心里很独立。”李坤中肯地说。萧乾不靠萧将军的安排，执意与他一道，参加野外异能者培训，共同领基地的任务并肩作战。虽然有时候会无理取闹，不过是劝得听的。李坤不知道，只有他才能劝得动。
萧乾在门外一笑，李坤很懂他，可是，萧乾心里涌出小小失望。
徐文涛低头，此类的答案不是他心里想要知道的结果。
“李坤，你喜欢男人吗？”徐文涛突兀问出。他实在找不出其他用来拐弯抹角套话。
李坤被徐文涛吓一跳，嘴里的苹果忘了嚼，张大嘴巴，“小涛，你喜欢男人？”
李坤的反问徐文涛措手不及，没有思考地急于否认：“当然不是，我不可能是。”
李坤接受徐文涛的“不是”，他接着想：“小涛，你是说萧乾喜欢男人？”
“……”对话的演变徐文涛早已经忘记，他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徐文涛的沉默在李坤眼里即是默认。
“小涛，这件事你怎么知道？”李坤面色肃穆。以萧将军的爱子心情，如果萧乾出轨，恐怕会被打死。
“我……”徐文涛踟蹰想反驳，萧乾不是同性恋。
“小涛，萧乾喜欢你？”李坤抓紧徐文涛的手，心里紧张，当下不同意，“不行，你不能答应他。”至于原因，李坤自己都不清楚。
“为什么？”徐文涛眼里突闪光茫。
“什么为什么？”李坤不懂徐文涛的意思。
“为什么不让我答应他？”
“因为不合适。”李坤说道。对，因为不合适，小涛的性子管不住萧乾的胡来。
徐文涛见李坤的眼里有肯定还有疑惑，也许连李坤自己也不知道。徐文涛失落，心里火山口的死灰里却露出一丝火苗，李坤的在意就是死灰复生的一小点点氧气团。
徐文涛心里逐渐被希望占据，眼中变得清明，整理思路，说道：“萧乾不喜欢我。”
“那他是喜欢其他人？”李坤追问。
“……”徐文涛不回答，如果他道出真相，李坤肯定会刨根究底，他心里被问得一慌，就会说漏底。所以，徐文涛不说为妙。心里不是很在意，他认为这件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过去。
可是，他不知道，门外有一个人，至始至终听完了整个对话，彻彻底底把他恨上了。
尽然在李坤面前说我坏话，徐文涛，你好大的胆子。萧乾面前的树干被风异能凌虐，瞬间出现几道口子。他这么说，李坤不知道会怎么误解我。如果李坤反感同性恋，和他断交或者保持距离……都怪徐文涛，萧乾没想到，徐文涛看着老实，心里那么多坏心眼，之前给他的教训跟这相较，还算清的。徐文涛，萧乾握紧拳头，砸在树干上，一时树叶被震下，刷刷飞落。透过落叶，一双泛着狠厉的眼睛会让看者为之发怵。
过不了几天，萧乾找到徐文涛，笑着对他说：“徐文涛，我们这次出行的目的地较远，小队需要一名医护人员，我们队伍想到你跟李坤比较熟，想找你。”
徐文涛受宠若惊，磕磕巴巴地说：“可可以，我非常荣幸。”
“……”萧乾笑看徐文涛的反映，眼里隐着骇然的黑雾，“可是，我们跟李坤谈过，他不同意。”
“……”李坤不同意，徐文涛顿时想打退堂鼓。
“徐文涛，你躲在李坤身后需要多久？一辈子吗？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却躲在家里洗衣做饭。徐文涛，别让我们瞧不起你。”
原来你们都是这样看我的。徐文涛心想：答应李坤照顾他的生活之前，徐文涛曾经想过同样的问题。但是，在想照顾李坤和做李坤永远的后盾占上风，促成徐文涛答应李坤的原因。但是，事实上，正好相反，旁人因为这件事反而认为他配不上李坤。就像这次，李坤受伤，明明是最亲近李坤的人，却没有一个人通知他。
思索半响，徐文涛缓缓点头，他想争取到李坤战友的认可，“我会跟李坤说，让他同意。”
“太好了。”萧乾离开，转过身，得逞的微笑抑制不住，露在嘴角上。徐文涛，此行我定让你清楚得罪我的下场。如果萧乾能够预知未来，会笑得更开心。
萧乾想哈哈大笑，没想到他还没挖坑，徐文涛就自己挖坑跳下去。
“李坤，为什么不选梁晓文？他也是空间异能者。”在选用空间异能者的时候，徐文涛当场反对李坤。
李坤看见周围的战友，心里着急，出发前因为小事耽搁行程，队伍的士气会被影响。
“小涛，梁晓文的空间才刚过一级，空间的体积不大。”李坤耐性解释。虽然梁晓文是他以前的战友，但是他必须考虑整个队伍的利益。
可是他品性比三等级空间的拥有者好得太多。徐文涛看那人在一旁幸灾乐祸，想到，放品行不端的人到末世性命相博的队伍中，非常危险。
“那个人会拖累我们。”徐文涛硬着头皮道。
“如果空间不大，于我们的队伍才是拖累。”方哲叫道。空间的体积直接决定队伍的完成任务效果。体积过小，装不下全部物资，便无法完成任务。
“小涛，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认为那人自私自利，可能会害死队伍。但是，小涛，这是末世，能力决定一切。”
徐文涛愣愣地看着李坤，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为我伤和气。我只是毛遂自荐，过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梁晓文话虽然如此说，但遮不住眼里的绝望。末世里空间体积过小，根本毫无用处，异能小队出外肯定不会聘用你。唯有一些以游荡生活为主的小型非正规队伍，低等级空间异能者勉强可以找到价值，获得一份认同。对于没有天赋或晋级无望的空间异能者来说，挣工分的手段与常人无异。这种情况和精神力异能者非常类似。异能对他们来说不如鸡肋，形同负担。梁晓文现在都是纯靠体力劳动挣工分。
“……”一听他温缓的劝和，徐文涛愧疚更甚，是他把梁晓文拉来，现在却不得不放弃他。
方哲见徐文涛还在沉默，生气道：“怕死就不要跟我们去，我们不想等了。”你这么可怜梁晓文，不如让梁晓文替你，他比你还多一种异能呢。方哲没问出口，便被李坤示意下讪讪住嘴。
李坤何尝不知道方哲心里的想法，队伍中脸上愤怒的队员不乏有同样想法。如果继续下去，徐文涛会引起队员反感，将会出现一致否决徐文涛随行的局面。
李坤当机立断，说道：“小涛，我们走吧。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徐文涛想甩开李坤，但是如此一来，便会牢牢坐实他不想去是因怕死的言论，看看梁晓文瘦弱的脸颊，他矛盾异常，心中翻江倒海，受到巨大冲击。
一路上，徐文涛拼命地在想梁晓文告别的眼神，捂住脸，说到底，他也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人，与那个三级空间异能者没有任何差别。
原来躲在李坤身后，不光是因为自己想的无私奉献照顾李坤，原来还有一种黑暗心思：惧怕应付这种场景，故想逃避被内心道德标杆敲打的煎熬。
小车缓缓前行，摇摇晃晃，跟着一同摇晃的，还有徐文涛颤悠悠受着煎熬的道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