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和李坤回到基地，因萧乾被萧将军即刻叫走,于是李坤负责带人将一路辛苦护送的神奇水交接到中央重点储存库中。
“神奇水都在这里了？”审查员核对神奇水体积数。
“是。我和萧少将核对过三遍,兑换全部水量均在这里。”
审查员点完瓶数,签上字,朝看守库员点点头，带着李坤离开。
“你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他听说因为李坤与盛源研究所所长有过交情，盛源才如此大方,令他们作为第一个神奇水供应合作对象。
李坤谦虚笑笑：“不,盛源和中央交好由来已久,能跟盛源达成长期协议本在意料之中。”
“……”审查员闻言，表情怪异。即便再缺乏高层消息，他也知道萧将军一派和盛源极不对付。
“怎么了？”李坤问道。
“我听说萧将军与盛源关系不是很好。”审查员的试探地问道。
李坤笑笑掩饰：“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心中却想风声居然如此猛劲,估计居民都略有耳闻。
审查员确定李坤着实不知情,遂笑笑：“没事。希望盛源一直和中央合作下去。”
另一边，萧乾敲开了萧将军的指挥室。
“爸。”
萧将军看了眼萧乾，得体军装，毫无褶皱，显出军人一丝不苟的风范。出门一趟壮实许多，人也变沉稳，满意点点头，说道：“快坐下，让我好好看看。”
萧乾听话坐下，和萧将军寒暄了片刻，便进入正题：“爸，神奇水运回来了。”
“嗯，我知道。”储备库收到水立刻给他打过电话。
“爸，”萧乾面带愧意，语含不甘：“我没有查清神奇水来源。”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查。”此次先暂时让盛源占据风头，还有那个老匹夫，李天任。
“爸，不过我将李陵源手下的得力干将陈静策反，令她效忠我们。”
“哦。陈静？盛源的后勤部负责人？”
“对，她还传来了一份盛源粮食数量记录表，我待会去查阅。”
“你将设在盛源的暗桩派给了她？”萧将军猜想，否则怎么轻易说服陈静为萧乾效力？
“对。”萧乾佩服自己爸爸的推断力。他补补充说道：“她还告诉过我，神奇水并非最近才由研究所配制成功。早在徐文涛进入监狱之时，便已经存在。”
萧将军眼睛光芒闪过，此消息太过于重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盛源拥有令他们忌惮的异能者数量和等级便通通得到解释。
“你确定？”
“不会有假。我当时也很吃惊，居然比我们料想的时间还要提前那么多。”萧乾指的料想时间是上次新鑫之行前后的时段。
“……”时间间隔的过于长久说明了一个问题。
“爸，我们必须把徐文涛弄到中央来。”
萧将军颔首，如果徐文涛一开始便掌握了神奇水的配制方法，会不会说明盛源官方提出的合伙配制人鬼才其实是一个分担风险混淆视听的幌子，而真正的配制技术掌握在徐文涛手中？萧将军不得不做出如此猜测。
他问萧乾：“你有什么办法？”
“利用基地联合施压。”萧乾道出行途中苦想出来的方法：“利用基地间的联合声明极力邀请徐文涛做客各个基地，给研究所的研究院做指导。我想，”萧乾拉长声音：“盛源无法拒绝。”如果是中央邀请，盛源有可能拒绝，那所有华国基地联名邀请，他们又该如何拒绝？萧乾浅笑，徐文涛，你若到中央的那日，便是你的死期。
萧将军细思：中央存在某些极力想要拉拢徐文涛的派系，此提议必定会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持。而徐文涛如果进入中央，那徐文涛的处置权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萧将军思及此，对上自家儿子的眼睛，谋略胆识他已经样样不缺，就只差阅历的补足。他的这个位置果真后继有人了。萧将军愉快地说道：“嗯，就这么办。”
萧将军提出联名轮流邀请盛源基地研究所所长做客教导的消息一经传出，各大基地积极响应，纷纷在没得到盛源确切答复的情况下激烈争抢访问顺序。等到盛源收到消息，整个华国已经盛传徐文涛应邀出访的消息，已经无法拒绝。
鬼才咬牙切齿，格外气愤。中央这一招分明就是逼着盛源交出师傅，可笑其他基地群集拥护，殊不知师傅要掉进了狼窝，哪还有他们啃骨头的份。呸呸呸，鬼才掌掌自己嘴巴，乌鸦嘴，把师傅比作被碎尸的羊。
“……”李陵源坐在椅子上，看鬼才自己在原地拍打自己的双颊，固然是开玩笑的成分在里头，但已经引得不少人在指挥室外探头探脑。李陵源无奈出声：“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鬼才受到提醒，方才大悟，一手拍于桌上：“不行，不能让师傅去中央。”
“……”他当然知道。涛涛去了中央一定会有去无回。关键是如何回绝中央，又不引起其他基地的反感。
“盛源无论答不答应，都会陷进中央的阴谋之中。”答应，师傅将被扣留在中央；不答应，盛源必定得罪其他基地，进而被孤立，合作被迫停滞。
“说重点。”李陵源黑线，这些他都已经有所顾虑，不用鬼才提及。
“我的意思是说……”师傅一定不能去中央。你怎么听不懂？思及此，鬼才一顿，这才想明白，发现自己和李陵源的交谈不在一条直线上。李陵源要他说重点，而师傅到底该不该去中央不是重点。
鬼才瑟缩道：“您已经决定不让师傅接受邀请了？”
“……”李陵源直愣愣地看着他，仿佛他在讲废话。
鬼才松口气，反对便好。他原本害怕李陵源会顶不住内外压力将师傅送出去。不过，中央定不会善罢甘休。鬼才面容一肃，板起脸孔，郑重地坐到李陵源的对桌待客椅上，缓缓说道：“我代替师傅出访中央。”这是唯一的办法，申明师傅最近事忙，另派一个和盛源研究所所长略微齐名的精神力异能者领袖作为教导老师做客于各大基地，中央便无理由反对，其他基地也会谅解并心存感激。
过了好久，李陵源叹口气，徐徐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鬼才点头。
“那你说说看。”
鬼才直白说道：“出访，首站中央，抵达中央，若中央敢于用自己的声望作为威慑，将我扣留中央，等待着我的也许是无尽的拷问和折辱。”
“……”有这么严重吗？
萧乾越发觉得李陵源眼神里带着些许感动，朝李陵源吐吐舌头，果然被自己的英勇无畏打动了，”我当然预料得到啊。”他又不是单纯迷糊的师傅。
“……”李陵源当下认为鬼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没有在意鬼才措辞，他只是想到鬼才代替涛涛出访，涛涛肯定不同意，于是他劝道：“涛涛不会答应的。”
“那就别让师傅知道，”鬼才看到李陵源直视眼里的震惊：“还是你有什么办法能够更好的解决这件事情？”
“……”确实没有。可是……李陵源想起徐文涛，拖延道：“再让我们想想其他办法。”
“……”鬼才微笑起身，他听出了李陵源语气里的动摇。自信地转身离开，李陵源一定会答应他的提议。鬼才突然感动一阵轻松和自豪。轻松于自己做下了永不后悔的决定，而且在李陵源面前终于可以卸下未付出过的对师傅的愧疚；自豪于自己终于能堂堂正正和李陵源平起平坐，为师傅做出力所能及，心所愿往的事情。
现在的他，真是一个精神的巨人，鬼才昂首阔步走出指挥室。
当鬼才走出房门的一刹那，没有看见身后的李陵源，头一回，真真正正尊重认可他的眼神。
鬼才离开指挥室，首先去了鬼老那里。
鬼老乐呵的笑容在他说明来意之后沉寂下来。
“爷爷，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非常愿意替师傅担下这次的危险。”鬼才抱着他的爷爷。
老人眼里无奈，盛满思虑，想着如何阻止自家孙子作出这样的蠢事，他们爷孙俩还未热乎个够，孙子便要离自己而去，也许永远无法再见。
鬼才十分了解鬼老，皱纹一动立刻知晓爷爷的内心想法。他像小时候趴在爷爷膝盖上一样轻轻枕在老人瘦弱的大腿上，说道：“爷爷，要不是师傅，我到现在还见不到您；要不是师傅，我到现在还找不到自己的人生目标；要不是师傅，我并不能视线自己的理想完成自己所谓的使命；要不是师傅，我不会懂得感恩，不会懂得为在意的人付出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师傅，他教导我，指引我，支持我，帮我收拾闯出来的祸，帮我完成我想要做的事情。即使有些违背他本来的想法，”鬼才说道这里停顿一下，调笑道：“当然，如果没有我的督促，师傅也不可能下定决心做研究，为人类的未来作出贡献。”鬼才做做鬼脸，只想逗老人开心。
老人淡淡的伤感被柔柔地推开，他”噗哧”一笑，摸摸鬼才的头。
“爷爷，你知道吗？我有时会这么想，若是没有我，师傅可能会籍籍无名一辈子，他所做的一切都会消失，世人不会知晓他的伟大。但他的日子会过得安安稳稳不用提心吊胆，整天担心意外发生。有时候又会想，正是因为我对师傅的影响，使他能放下过去一切，鼓起自信走上一条辉煌注定被人铭记的道路。”
鬼才看到爷爷脸上重新挂上的伤感，有些酸酸的，很想向爷爷聊聊师傅。
“可是，如果拿我和李陵源做对比，”鬼才故意将李陵源三字说得极重，他现在和李陵源的位置平等，他有这个权利直述他的名字：“我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要是师傅身边没有李陵源的满心满意地守护和体贴地放任，师傅便不会被我推动。”如果他是助推器，那么李陵源才是在师傅的生命中那份至关重要的燃料。没有他在底下稳稳托着，师傅不会任由他拽上天。
“但是，我也很矛盾，爷爷，有时候我很讨厌李陵源这种默默守护的性子，放任师傅自己挣扎，不施援手加以劝导，说一说他会死啊？”鬼才边嘟囔着边替老人捶腿。
“爷爷，你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吧？”
老人点头，无论如何，他的师傅值得他珍惜，正因为如此，徐文涛身边的人值得他为之守护。
鬼才歪歪头，仍不放心地说道：“所以，爷爷，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师傅啊，不要让他被欺负。”声音慢慢低沉：“就算，就算我回不来了，爷爷，请你一定不要怨恨师傅，把师傅当作我一样疼爱。”鬼才知道以前鬼老为了自己有给师傅下过绊子。他不希望再发生。
老人的手哆哆嗦嗦，颤颤抚摸自己年纪小小的孙子，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要长大，要学会懂事，要学会替别人着想？
鬼才握住老人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爷爷，你一定要答应我，照顾好师傅。”
老人浑浊的眼里泪水凝聚，掉落，方才点点头。
鬼才擦干自己和老人脸上的泪，不想伤感继续持续，特意说道：“爷爷，我又没说我不回来。再说，师傅知道我到了中央，肯定不会放下我不管。到时候我肯定又会蹦蹦跳跳回到你面前。”
鬼老勉强笑笑，鬼才刚刚如此推心置腹，让他保证一定要照看好徐文涛，其死志已明，这话无非是个安慰罢了。
鬼老所料不错，鬼才说起徐文涛会知晓，会援救，但是究竟什么时候会知晓，援救还来不来得及？一切都未可知。
鬼才继续哄，故作担惊受怕状：“爷爷，你也要帮我照顾好高军哪。”说完搔搔头：“他那么木，肯定会被别人欺负的。”鬼才脸色一黯，尤其是有了新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万一对象太霸道，不像他这么体贴……
老人想到孙子的儿媳妇是个男的，立刻被转移注意力：“你怎么就给我找了个男媳妇。”第一次，爷孙俩开诚布公，不再藏着掖着假装不知道。
鬼才被脑门子一拍，对高军未来伴侣的伤感被拍没了，摸摸脑门：“爷爷，咱不是不说这事。我只是想让你照看一下高军而已。”
“既照看徐文涛，又照看高军，你当你爷爷是神啊？”二人有意避开话题，互相调笑。
鬼才立刻拥住鬼老，强力咽下心中的不舍，语气轻松地道：“爷爷，你在我心中就是神啊。”
“滚。”鬼老笑得一拐子将鬼才打跑。
鬼才的欢呼笑声在老人恋恋不舍的视线里终究消失，手仍旧不停地颤抖，费力掏出自家孙子的百日小照：“啪啪，”老人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百步之外，也有一个人，蹲在墙角，死死捂住嘴巴，无声地哭泣。
不知道李陵源若是知晓鬼才的赴死心意，不知道是该嘲笑鬼才的小题大做，还是感动他能为涛涛作出牺牲。但是，哭笑不得也许会有，但更大的还是对鬼才赤诚的拳拳心意所触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