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其他人一步回到寝室,宋砚望着小砚，“怎么办……”你亲爹找来了。
宋南予毕竟已经不在人世,逢年过节带着小砚拜祭一番也没什么。但是突然蹦出个爹来……宋砚用自己二十八岁的年龄发誓，他接受不了。不管对方是多优秀的人，“爸爸”这两个字他喊不出口。
小砚回望。他从小也没见过爸爸长什么样,而且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他肯认，也没人能看见他。他现在不过是段寄居在程序里的病毒而已。
“……要不先见见？”明知道除了宋砚没人能看见他,他还是想要看看父亲长什么样子,“要是砚哥不想去的话就算了。我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我有说不想去的话吗？”宋砚揉揉小砚的脑袋,“别怕，有哥陪着你。”如果,如果小砚认可了那个父亲,他或许能帮小砚叫那个人一声爸爸。哪怕他缺席了小砚的生命十八年。
“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小砚飘开抗议，“而且校长也说了你只要去见面他就能给你批假。文网作者大会五年才一次，不去好可惜。”
对了，还有文网作者大会。宋砚都差点忘了。生活得好好的，突然蹦个父亲出来，似乎还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物。这事让他有点没转过弯。
作者大会的话……宋砚摸摸鼻子，他承认自己确实心动了。
文网作者大会五年一次，能碰上的作者不但有实力因素，运气更占了大部分。五年的时间足够很多作者从辉煌到沉寂——作者大会不会邀请封笔状态的作者。错过了这次，就得在等五年。
宋砚确定五年之后自己肯定还在写，但是机会就在眼前，为什么要再等五年。身为作者，宋砚有作者的通病。他可以不在乎很多东西，除了笔下的世界。当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被认同并且被人称赞的时候，就是作者最幸福的时候。
作者大会，对作者的吸引力是绝对的。
不等两个人理出头绪，室友们相继回来了。
“砚台你好点了没？”赵莫进门就问道。
宋砚表情僵了下，扯出个别扭的笑：“没事。”如果今天晚上不做噩梦的话。
“你们后面还做什么没？”相比记忆中站军姿用小时计算的军训，现在的这个看着有点不正规。
“本来军训第一天就没什么事，跳完就解散。别看我们轻松，那是因为一方阵地方大，其他几个方阵都得老老实实站着。就是人太多了，跳了好久才跳完。”老赵摆手，反正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等全部人跳完等得有点烦而已。
齐楚一没出声。他轻飘飘地游回了自己的位置。明显还在恐高后遗症发作当中。
“齐楚……”宋砚刚出声，就看见几根手指放在嘴唇上。
怎么了？
“他恐高，还很严重，现在别叫他，容易吓坏。”万岁看了眼齐楚一，万分怜悯。齐楚和砚台两个的恐高状况恐怕不相上下。区别只在于一个藏着，一个外露。宋砚立即对齐楚一报以深切同情。只有恐高症才知道恐高症的辛酸。
全校状况最“出色”的两个恐高症都在02306……
这已经是寝室的第二个“最”了。第一个是特招比例最多的寝室。
想了半天没结果，宋砚决定让群众的智慧来帮助自己：“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参加文网的这届作者大会？”
“叫什么名字，快交代出来！”这是老赵和赵莫的第一反应。
至于宋砚是写小说的，没人觉得惊讶——创作系的没个笔名写小说那才叫奇怪好吗？
“减肥。”宋砚也没打算走神秘路线藏着掖着。上辈子前五十里那群走出去拉低城市整体形象分的家伙，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稍不注意就能成网文圈里的第一帅哥。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其实写文码字也毫不逊色！整天坐在电脑前，绝对是改变体型的最佳方法。
“……我去！”四个声音异口同声唾弃宋砚，“我说最近怎么更新不勤快回复留言也不勤快了，原来人在这里呢！”齐楚一还在晃神，方启不追文，老贝才从国外回来，剩下的几个竟然全看了仙路。
“交存稿不杀。”虚弱的齐楚一插话。
宋砚目瞪口呆。至于么……弄的仙路好像是灵丹妙药一样。他设定了存稿箱，每天的保底更新是有的。顶多就是月票加更没了。他这个月好像也没有说过要参加月票争夺战。
于是他纯洁的看回去。
“……”太无耻了，竟然卖萌！
“交存稿不杀！”但是你别以为我们会手软！
室友们用行动支持宋砚去参加作者大会。参加过文网作者大会的寝室。被推举为室长的老赵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要专门把这些头衔表出来挂上——多拉风。
知道宋砚要去参加作者大会，寝室里对他第二天没出现在操场并不觉得有哪里奇怪——这个时候，宋砚应该在学校各个办公室跑着求请假吧？
实际上，他正坐在校长专门的会客室里见一个人。
三颗恒星坠两寸流苏。宋砚回想了下才醒来的时候看的书，被回忆起的内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男人地位有点吓人啊！
男人见到宋砚第一个表情是皱眉，第一句话是反问，丝毫没有信任可言。
“你就是宋砚？”
宋砚偏头看向校长，似笑非笑。这就是您说的想要和我好好谈谈的亲生父亲？怎么感觉像是我求着他要把自己接回曲家一样。
校长有点尴尬，硬着头皮往下介绍：“这位是你的父亲曲长歌，这是宋砚，南予小姐的儿子。”
“校长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想曲先生有话要对我说。”看出校长的尴尬，宋砚给他递台阶下。
等校长出去了，宋砚坐正身体，脸上不带一丝笑意，“曲先生有事现在可以说了。”
曲长歌打量着宋砚，眉头轻轻皱起，“我可以让你回曲家来，但是你不会拥有任何继承权。”
宋砚一愣。他立刻看向小砚。
小砚虽然只能投射出只有宋砚才能看见的虚影，但他仍旧为今天的见面花了大心思。小礼服，小皮鞋，甚至平常因为宋砚喜欢而显得蓬蓬的柔软头发也全都梳得规矩顺滑。进屋之后小砚便规规矩矩坐在他身边——甚至小砚是跟着宋砚走进来而不是飘的！
结果就只等来这么一句话？
这就是小砚的爸爸？
宋南予怀着小砚忍受家族白眼的时候没见出现的男人，小砚成长的十八年里不曾出现出的男人，在小砚遇到危险的时候影子都没有个的男人，在表哥陈清华为小砚（他）忙上忙下的时候都没出现过的男人。
现在这么居高临下的赏我个曲家人的身份，难道你以为我会感激涕零？
“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有三个要求，”宋砚深吸一口气，竖起三根手指，平静地看着曲长歌，“放心，不会过分。”
“好，你说。”曲长歌想了想，答应下来。
“第一，我要在军训的时候请三天假。”宋砚曲起一根手指，接着说道，“第二，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我叫宋砚，和曲家唯一的关系就是曾经有个姓曲的教官。”他曲起第二根手指。
“第三，”宋砚看着小砚，起身站到他身后，“我要你看着我，说对不起。”
小砚需要这声对不起。因为你缺席了他的一生。你配不上他叫你爸。还有，对小砚的怀疑。
曲长歌面无表情地看着宋砚，半晌，他也站起来。
就在宋砚以为他会直接走掉或者对自己动手的时候，他面前高大的男人给他鞠了一躬，“对不起。”他直起身，看着宋砚，言语中不知道是释然还是陷入了更深的纠结，“你很像你妈。”
“我不像。”宋砚看着小砚，宋南予的孩子也不像。
曲长歌顿了下，没再说话径直离开。
宋砚重新坐下来，他安静地喝茶。小砚抱着膝盖坐在桌上，怔怔地不说话。
“过来吧，在哥怀里好好哭一场。不过哭完了就不能再哭了。”宋砚放下茶杯张开双手。当初他在院长怀里哭，哭过以后他确实没有再哭过。
“砚哥……”小砚抬头，定定地看着宋砚，“哇……砚哥……”
他大哭着扑到宋砚的怀里。
从小到大的委屈，越哭越多。宋砚也不嫌烦，双手虚抱着小砚，一抱就是两个小时。小砚长到十八岁，藏在心里的委屈，恐怕不比他长到二十八岁少。
“好点了？”宋砚手还维持着虚抱的姿势，低头用额头轻轻碰了小砚一下。熊孩子抽抽噎噎地把脸从他怀里□，很认真的想了想，点头。哭得差不多了。
“那你自己钻出来，砚哥得找个地方把手放下来。”手酸麻胀痛，滋味怎一个精彩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