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蘑菇、豆梗和商店广场（4）——商店广场上的偶遇
“这个啊。”布丁老师咔嚓咔嚓嚼冰块，“怎么讲呢，我更喜欢教体育。”他侧身倚在茶亭的蘑菇伞柄上，明亮的阳光像漩涡一样围着他打转，将他金色的垂肩发辫照耀得愈发羽光夺目。
“说起来，”布丁老师指指周围，“大概是空间阻断的缘故吧，这片商店广场所在的大草地是圣罗约现在唯一没被花蝎子搔扰的草场。平时你们买东西、野炊聚餐，都可以到这边来。至于报刊亭和茶亭，这里有，宿舍塔和餐厅附近也有。”
雪凝一边喝着暖洋洋的热巧克力，一边感受着徐徐吹来的湖风。丽日高悬于皑皑云端，百顷湖波浩瀚。从茶亭的方位远眺，一直可以望见湖天一线处，硕大的莲叶碧影扶苏，与近处的草岸蓊蔚相映，再加上错落有致的巨蘑菇和大豆梗，真是一处童话般令人心旷神怡的所在。
说到大豆梗，雪凝自迈进广场以来，就在好奇地打量它们。
事实上，一见到这些豆梗的模样，她便明白了此前一直没想通的一件事：为何阿克米能“在豌豆上看书”？——恐怕不是他有啥本事把自己缩小到蚜虫精大小，而是……豆子太大了！
——在这片商店广场的大草地上，最显眼的地标除了房子般大的蘑菇，就是大象般粗的一棵棵豆梗了。这些豆梗巨大的茎蔓上生着深绿的叶片，有的高有的矮，矮豆梗从一人多高到几层楼高不等，顶端光秃秃，仿佛被巨大的刀片剃过头似的；高豆梗则高得不可思议，豆茎一直扎进了云里，不知尽头。
“阿布老师，草地上的蘑菇可以开商店，大豆梗是做什么用的？”
“这些啊，都是‘巨人城堡豌豆’。”布丁老师告诉她，“豆荚挺有用，特别大，可以做往来湖面上的船。”
“原来如此。为什么许多豆梗是秃的？”
“其实全部都是秃的。”布丁老师说，“最高的一棵，高度是10.67公里——比云高，但顶上仍然是秃的。”
“是修剪成这样子的吗？”
“诶？天下可没有修剪巨人城堡豌豆的傻园丁。这些豌豆的豆顶都是过去在千年战争中被削掉的。”
又是千年战争！雪凝心里升起难言的怅然。近千年过去了，圣罗约的校园内外，仍然到处留有战火的遗迹……
“千年战争里为什么要把这些巨人城堡豌豆的豆顶削除？”
“确切的原因，我也不清楚，毕竟是千多年前的事。不过根据古老的传说，每一株巨人城堡豌豆的顶端，正如它的名字——会有一座巨人城堡。也许在千年战争中，这些豌豆顶端的城堡是战斗的堡垒？敌方为了攻克这些堡垒，就攻击了支撑它们的豆茎？这些都是猜测。当今时代，巨人城堡豌豆这个上古品种已经基本灭绝，只剩下我们圣罗约学院里这些秃头家伙了。我们给它们浇了几百年水，也没见它们长出城堡来。”
雪凝的脑海里不禁晃过小时候看过的一则童话：《杰克和豌豆的故事》。那则童话里也有一种魔法豌豆，巨大的豆茎直伸云端，顶上有一座巨人城堡。地星上的“巨人城堡豌豆”，该不会是赛文根据地球童话培育的品种吧？
说起赛文，她在哪里呢？即使已将时间轴数次倒拨，赛文仍然毫无音讯。
雪凝叹了口气，原本轻快的心情如同被图钉戳破的气球，瘪成了薄薄一张皮。热巧克力喝完，她一声不吭地随着布丁老师在蘑菇和豆梗之间穿行。即使高大的布丁老师，在巨无霸植物的衬托下，也仿佛中了矮人国魔法的迷你小人。
这时，雪凝无意中瞧见一只形状有些独特的大蘑菇。
“阿布老师，那只黄蘑菇是什么商店？”雪凝问，示意左前方一只造型虎头虎脑、柠檬黄色的大蘑菇，上面瞧不见任何店招牌。
“那不是什么店。”
“唔？”
“不是所有的蘑菇都能改造成房子开店的。那是一只‘黄环柄菇’，别名‘纯黄白鬼伞’，是剧毒蘑菇。”
雪凝唬了一跳：“这草地上有毒蘑菇？”
“草地上所有的蘑菇都是天然生长的，自然有毒蘑菇啦。就算我们定期清除毒蘑菇，下雨之后它们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毒蘑菇是商店广场的幽灵。不过，你们逛商店广场的时候，只要记住一条：千万不要靠近没有店招牌的蘑菇，就不会有危险。”
“好的。”圣罗约的校园，是不是纯天然过火了？
就在雪凝跟着布丁老师绕过那只危险兮兮的纯黄白鬼伞菇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雪凝瞅见这只蘑菇嫩黄的伞柄上，有一扇熠熠生辉的虹顶拱门。
不是说毒蘑菇不开商店吗，怎么上面会有门？
雪凝的记性一向颇好，这扇门的形状激起了她记忆中的某个匹配点——她第一次去N馆的时候，曾经一头撞上墙壁，就是因为在墙上看到一扇虹顶的拱门。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可现在，又见到一扇一模一样的门，是怎么回事？
雪凝连眨好几下眼，把眼睛闭上，又睁开，那扇门仍在那里。
——弯若新月的拱顶弧度，泛着光辉的彩虹色石刻，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仔细回忆的话，上回在N馆墙壁上见到那扇门没有门板，门后是透亮的长廊，所以雪凝当时才会想也没想一头冲过去，而眼前这扇门，有一扇半掩的门扉。
几缕玻璃似的若有若无的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似真似幻。
雪凝呆立俄顷，弯腰在草地上找到一颗小石子，对准那门缝投过去。
准头不错。
等等，准头……
——小石子准确无误地飞进了门缝里，没有像她上回撞墙那样反弹回来。
雪凝的呼吸屏在鼻腔里。这扇门……难道是可以进入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下脚步急刹的声响。
布丁老师在她的前方，后面是谁过来？雪凝下意识地扭头，眼睛差点飞出眼眶：阿克米站在她的身后，兜帽帽沿比平时还低几分，然而鉴于距离近和身高差，她一眼瞟见了阿克米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微漠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