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辈子，这一辈子，加上上辈子——莫乔都没这么受过瞩目的。
一大早他像平常一样买了包子，在路上啃了两口消灭掉这个白菜馅儿的大包子，拿出灌了白开水的农妇山泉瓶子贴着嘴还没喝呢，就被“咔嚓”一声的相机声惊到了。
他一转头，张着嘴，瞪着眼，傻愣愣地看着旁边拿着爱疯对着他的小姑娘，半天没反应过来……就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抬起手，用爱疯的前摄像头对准俩人，“咔擦”了第二声。
“帅死我了！”小姑娘转头对他笑了起来，“帅哥，有空吗，没有保镖跟着你，要不要雇我？我很能打的！”
莫乔还在发傻中。
“你不是莫乔吗？energy的平面模特？”小姑娘跳来跳去地说，一刻也不停的，“我买了上期杂志，帅呆了哥们儿，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我的梦中情人！要不然你给我签个名，我就不给你做保镖了，咋样？”
莫乔两辈子都不知道还能给人签名，他除了在信用卡消费的时候签过名之外，再就是在签劳动合同的时候签过名了……所以他的字根本拿不出手。
但是小姑娘不会这样放过他的，她不断地叽叽喳喳，就是为了要一个签名。
“我……我赶时间。”莫乔吓得迈开长腿，终于在小姑娘稍微被汽车鸣笛声分散了注意力的时候跳上了公交车。
身后还传来小姑娘懊恼的声音，但莫乔真的是没法顾及了，他只是兼职了平面模特又不是真的打算进军影视圈，他没办法站在镁光灯下——仅仅是拍了几张照片他都觉得亚历山大了，何况是给人签名还被人追着跑？
然而，公车上他也别想安生。不过好在公车上的人似乎成熟很多，他们……呃……只是大部分的人，仅仅是盯着他看，并没有上来握个手或者是要签名什么的，甚至有个小伙子站起来给他让座！
“不，不用，我……我很快就下车了……”莫乔只能说出这句话，其实他想说的是——“我又不是老弱病残给我让什么座”——但他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用最基本的听到别的老弱妇孺拒绝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不需要座位。
“小伙子，坐吧！你是来体验生活的对不？”一个早起买菜的大妈拍了拍刚才年轻小伙让出来的坐位跟莫乔说，“你们做明星的，都很低调的，我懂。”
莫乔差点儿就叫起来：“你懂什么啊你懂！？”
但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性格，他这一辈子除了用他的脸让人注视超过五秒钟之外他就从来没被人这么盯着过，还是这么多的人。在被人盯着的时候，他会觉得很恐惧，很害怕，他只会两腿打颤，一直到他身上的目光都移走他的腿才能恢复正常功能。
而现在，他的两条腿就开始打颤了。
明星？这个头衔他真的是两辈子都没想过——对公车发誓，他没想过！
莫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到他的公司的，走着一路都被人各种注视就算了，甚至有人跑过来塞名片或者要名片什么的简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木讷，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应。
“小乔，你怎么又带上这个破眼镜了？”小陈到会计室开了工资，第一眼就看见了莫乔鼻梁上的大大的黑框眼镜，上面还黏着灰突突的胶布。
“安全。”莫乔嘟囔了一句，转身去看工资条，“你这个月的出车情况还有补贴，自己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签字。”说着，他把工资条推了过去。
“信得过你。”小陈把字条一签，就拿到了工资条，“这个月我还多了一百五啊？”
“你满两年了，今年给你10%涨工资，基本工资基础。”莫乔推了推眼镜，说得很认真，“后年再涨工资的话就是今年基础的10%，这里面还有晚班补助的钱，你出了两次晚班，7点以后算加班费。”
这解释得已经很清楚了。而计算工资，发工资条，在莫乔看来实在是又简单又快乐，他会记住每个人，告诉每个人他们的工资计算方法，甚至会帮助他们直接计算出来，这是他的工作，跟数字打交道，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粉丝”。
其实仅仅是一期杂志根本就达不到这种效果，问题是energy娱乐是一家跨国公司，总部最近两年才搬到的北京，上海跟香港还有洛杉矶都有分公司，所以，他们出一期杂志，就不仅仅是杂志，他们会把杂志的内容放到电视上去播放，还会在很多卫星台上一起播放——杂志，它也同样引导潮流。
但是，这绝对给莫乔带来了很多不便，就算他带上黑胶眼镜，也还是容易被人认出来。
“我去给你买帽子跟口罩吧！”小陈又钻进了财会室，“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大明星一出门就带着棒球帽跟口罩，还有大墨镜。”
“那会看起来像是**病人……”莫乔低下头，哀悼自己的平静人生。他完全没想到，就是拍摄几组照片就会引来别人的瞩目什么的实在是让他没法接受！
“应该是禽流感。”小陈想了想，回答了他，“虽然你儿子不喜欢我，不过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不用跟我客气。”
“不是客气……”莫乔想说他也不喜欢他，但是这句话绝对不是他能说出口的，所以他只好又闭上嘴，抿着他好看的唇形，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小陈受不了地狼嚎了一声，跳出了财会室，一边跳还一边喊着：“我会去买帽子跟口罩的，帽子跟口罩罩罩罩——”
然而，小陈一出门，莫乔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了两秒，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莫乔，是我。”手机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是莫乔一直等着的那个女人的声音，“你怎么能拍照片？还是我公司的宣传照片？！我不许你继续了，听见了吗，我不许，不然你就等着离婚起诉书吧，你这个没本事的玩意儿！”